似是感受到了王來福惶恐不安的心情,許久未見的靖王爺,邁著穩穩當當的四方步來見他了。

“王兄。”

熱情的靖王爺親自給王來福斟茶壓驚,笑得溫雅和煦,令人如沐春風。

而且非常給面子的,以兄呼之。

可是嘴裡卻吐不出像樣的象牙來,一句一句像刀子一樣往王二管家胸口扎。

“你對忠國公忠心耿耿,一片赤誠。為他幹了那麼多髒事壞事,解決了那麼多麻煩。

他待你卻像對只狗一樣,一旦你沒用了,他連想都不想,就派人來殺你。

你覺得,你對他這樣忠心還有意義嗎?

你還要為這麼個不仁不義的主子死扛到底,然後讓本王以行刺皇室之名關入天牢,忍受天牢日復一日的酷刑嗎?

或者你想從這裡逃出去,然後日日躲避本王與忠國公兩方人馬的追殺,時時面臨生死威脅地逃亡嗎?

還是把他的醜事惡行都抖摟出來,然後在本王的王府裡安享下半生?”

靖王就像個狡猾的獵人,一步步將獵物引誘至溫柔甜蜜的陷阱裡。

當獵物吃喝玩樂、鬥志全無時,再一舉將他拿下。

王來福在王府裡舒坦了這麼長時間,日日沉浸在安樂享受中。

時時被人追殺的日子他還怎能忍受?

何況被關入天牢,日日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沒有猶豫多久就交待了。

無論如何忠國公都不會讓他活著,而若他再給忠國公扛著,靖王也不會像先前那樣好好養著他。

最終,受盡百般折磨,他還是得死。

“黑鷹衛是忠國公豢養的私衛,人數不多,但對他忠心耿耿。

都是些犯了死罪,窮兇極惡,早該下地獄的主。

忠國公將他們偷偷保下來,豢養在一處隱秘所在,專門負責搞暗殺。

去年王爺去青陽,本該黑鷹去刺殺的。後來派了我,是因為他們臨時被派出去幹別的了。

王爺不妨想想,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查不出罪魁禍首的大案子。”

“那段時間?”

靖王沉思不久,突然雙眉緊緊蹙起,面色驟然陰沉下來。

“大同知府宋時運被滿門滅門,闔府上下一百多口橫屍當場,連一歲小兒都沒有放過。

事後卻找不出殺人兇犯,只說是賊寇殺人劫財。難道這事是忠國公做的?”

“肯定是!這樣的大手筆,才是忠國公的黑鷹衛能做出來的。

黑鷹衛是忠國公的絕密武器,連我都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逢到有清官忠良不服從他,或者威脅到他的勢力,他又找不到機會栽贓陷害時,就會派出黑鷹衛去處理……”

“咔嚓”一聲脆響,靖王手裡緊握的青瓷杯碎了。

“王來福,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

這個殘忍暴虐的狗賊!本王若不能整死他,就自請下地獄,去閻王面前請了勾魂使來,勾了他去!”

王來福把忠國公最隱秘的事情都暴了出來,當然不會再有所隱瞞。

除了黑鷹衛他指派不了,忠國公府其他大大小小的事,他基本都清楚。

從惟芳樓說起,惟芳樓是忠國公為收容那些被他構陷的忠良之後而設的。

目的是把她們圈養在樓裡,直至老死。

一面替他賺錢,一面又杜絕了她們與外人過多接觸,動了給父兄平冤的念頭。

那些姑娘家裡的冤案,他大多親手參與,所知甚詳。

其他林林總總好多事,連忠國公第十七房小妾,國喪期間懷孕生子都抖出來了。

靖王爺一下子得到了太多的線索,開始緊鑼密鼓佈局調查。

他要進一步蒐集忠國公的罪證,力爭一舉將他拿下。

姜臨風給落蕊找的兩個貼身丫鬟到了大明府城,暫時住在明飛與明翔那裡。

他讓落蕊尋找合適的時機,將她們安排到身邊來。

“青桃,聽夥計們說,李掌櫃好像喜歡你,你對他呢?”林落蕊笑著問青桃。

她已經摒退了其他人,只留青桃和自己在屋裡。

“姑娘,您這是說什麼話呢?我對他能怎樣?”

青桃害羞地低著頭,不肯承認。

“青桃,現在屋裡就咱們兩個人,你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

一個月前,我便託人去細細打聽了他家裡的情況。

昨個來信兒了,你自己看看吧。”

落蕊伸手拿起身邊桌上的一封信,遞給她。

其實她早就對青桃和青梅有了安排,姜臨風即使不來信,這兩個大丫鬟也會各自離開她的身邊。

只不過事有湊巧,兩件事剛好湊一塊了。

她有意將青桃許給李立信,早先便託人打聽李家的情況了。

“姑娘,你這是嫌棄青桃了嗎?”

青桃不接信,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大顆大顆地滴到地上。

“姑娘,不管是誰,不管他家裡怎樣,青桃不嫁,青桃要一輩子守著姑娘!”

青桃雙眼盈淚,這果決狠辣的性子倒是隨了她家姑娘。

“別說傻話了,姑娘哪有不出嫁的?你比我還大兩歲,是時候嫁出去了。

主要是李掌櫃都二十三了,你等得起,他可等不起了呢。”

落蕊替青桃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接著道:

“李掌櫃是家中獨子,母親已經過世了,你嫁過去便可以做當家娘子。

不必給婆母立規矩,也沒有大姑小姑給你氣受,這對你來說是極好的姻緣。

否則以你這性子,在婆家得吃多少氣?便是嫁了,我也不放心。

如今你也不用說你願不願意,只說他對你好不好?”

“他……他,他對我倒是挺好的,有什麼新花樣的點心,總是帶過來給我嘗……”青桃羞澀地說。

“那就得了!下午就讓阮嬤嬤去提點提點他。

那麼大的人了,不抓緊點,也不怕我將你許配給別人?”落蕊輕笑。

安排好阮嬤嬤下午去找李立信,林落蕊又把青梅叫進屋裡來。

“青梅,我……”

想說的話,她幾次張嘴,都說不出來。

青梅嘆了口氣,輕聲道:

“姑娘,難過就別說了,青梅知道姑娘想說什麼。”

青梅神色黯然,她很清楚落蕊不願自己離開。

但是許多事擺在眼前,她也是迫不得已。

林落蕊聽得淚如雨下,柔腸百轉。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與這幾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妹,生死不相離。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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