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色無味的粉末漫天飛舞,轉眼間液化成水,繼而化成水汽散於空中。

不過片刻,宋懷仁的身體便往後傾倒過來。

落蕊抬手接住他,想將他安置好,手卻痠軟得使不上一點力氣。

她低聲喚道:“明翔,明翔!”

帶她翻牆進來的明翔推門進來,看一眼抖成一團的落蕊,暗自嘆息。

林姑娘到底是年紀太小,殺人太少,心還不夠硬啊!

他接過宋懷仁,安置在桌邊,然後開啟窗戶通氣。

須臾之後,水汽散盡,屋中連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收回落蕊的筆記,明翔扶著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騰身而起,他們又人不知鬼不覺地翻牆出去。

第二日,當與宋懷仁同行的太醫發現他時,他仍端坐於桌邊,面前是攤開的災民的病案。只是,他的身體早已僵硬。

愛國愛民的宋院判,因日夜操勞,突發胸痺,無聲無息地死在他最愛的崗位上。

死得其所,死得賊有價值。

多日之後,朝廷嘉獎令傳來。宋太醫為救治災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擢提升四品官,賞金銀若干,以撫卹遺孤。

有金銀撫卹遺孤,也算稍稍緩解了些落蕊心裡的不安。

但那個混蛋死後還得到無上榮耀,實在太便宜他,然而這卻是她和師父能想到的最穩妥的法子了。

除了師父,沒人知道她的醫仙師祖給她留下了多麼寶貴的遺產,沒人知道她和師父窩在藥房裡兩天兩夜做了什麼。

宋懷仁的屍體就算拿去解剖了分析,也只能得到死者死於胸痺的結論。

何況他們還製造了宋懷仁忙碌不停,過勞致死的假象。

所以宋懷仁就那麼體面地死了,沒有任何人提出質疑。

“木姐姐,聽說朝廷的賑災糧就要到了。很多災民都在準備回家,姐姐終於可以帶豐兒回青陽了。” 落蕊興奮地對豐兒娘說。

豐兒娘姓木,自病好之後便住在林府,每日幫林家給災民施粥。

“哦,好。”她沒有想象中的興奮,只輕輕應了一聲。

“木姐姐,能回家了,你怎麼好像不高興?”

“我,我高興……”豐兒娘欲言又止。

拂風輕聲道:

“落蕊,大災之後,有那麼多失去丈夫的女人和失去父母的孩子,朝廷發給她們賑災錢糧,能用多長時間?

以後她們沒有了生活來源,靠什麼活下去?”

“啊?”

落蕊一愣,她只為她們能回家而高興,卻沒想過她們以後的生活。

“那姐姐認為該如何做?”她問道。

“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朝廷給她們再多的錢,不如教會她們謀生的技能。落蕊想過,可以教給她們什麼嗎?”

“姐姐,我開繡坊,教她們學刺繡可以嗎?我的繡藝絕好的。”

拂風的話好像給落蕊開啟了一扇窗,她的心思又活躍起來。

“當然可以。”拂風讚許地看著她。

豐兒娘眼裡倏爾亮起一道光,也定定地看著她。

“木姐姐,若我要開繡坊,你願意來做繡娘嗎?”落蕊又轉向她。

“姑娘,我願意,”豐兒娘晶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落寞,“原先我就在一家小繡坊裡做管事。可惜地動了,繡坊塌了,東家也沒了,那麼多的姐妹再也沒地方做活了。”

“木姐姐,你別難過。我這就籌備開繡坊,到時候你來給我做管事。你的那些姐妹們也可以過來,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

林落蕊不再猶豫,立刻去找樂家兄妹商量。

“落蕊妹妹要開繡坊,前期找鋪面、進原料等雜事,我來幫你做。”樂逍遙道,“但你知道,開店最重要的是把你的店宣傳出去。你打算怎麼做?”

“我有《雅聞報》啊,勞煩逍遙哥哥再給我寫一篇文,介紹一下就好了嘛。”落蕊悄眯眯地笑。

“又想打我的主意?!”樂逍遙抬手敲了她一記爆慄,笑道,“報紙只能空口說白話。

就算我把你說得天花亂墜,不如讓人親眼看到你的繡品。那樣人家才會實打實地相信你的繡藝絕頂,繡品質量可信。”

是啊,百聞不如一見。可是要怎麼做呢?

落蕊微低著頭,輕蹙蛾眉。過一會猛一抬頭,大大的眼睛裡亮光閃閃。

“這些便交給我自己來好了,我回去與母親商量。”

幾天後,大明府衙門貼出告示:

兩個月後,知府夫人將舉辦一場繡品展示會,各大繡坊同臺競技,由大明府繡藝出眾的幾位夫人來評判。

評出頭名將頒發知府大人親題的“技壓群芳”牌匾,還可以請知府大人親筆題寫店鋪名字。

此告示在大明府各大繡坊間引起一片轟動,因為以前從沒有舉辦過類似的活動,今年這是第一次。

若能拔得頭籌,不說知府大人親題的牌匾了,就說能在大明府女人圈裡露個臉,這個宣傳效果也是沒法估量的。

所以幾乎所有的繡坊都在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展示一番自家的繡藝。

“落蕊,你還真是好大的手筆啊,看起來你對自己的繡藝很有信心嘍。

你可要好好準備啊,千萬不要被別人奪了頭名,不然就為他人做了嫁衣嘍……”

樂玉華細細讀著告示,眯眯眼笑著對落蕊說道。

林落蕊笑得眉眼彎彎:“嫂子,你還沒過門呢,就這麼替小姑操心了,真是賢惠呢……”

“好你個林落蕊,竟敢調笑我……”

豪爽大方的樂玉華也禁不住逗,揚起拳頭做勢要打她,林落蕊嘻嘻笑著轉身就跑。

兩位姑娘笑鬧著離開了,卻不想白玉蓮從她們身後閃出來,惡狠狠地瞪視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恨聲連連。

“林落蕊,原來我表哥這些天忙前忙後,竟都是為了你,他還是放不下你……”

“乳兄,你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林家后角門外,林落蕊悄悄地問包玉成。

“姑娘,孫姨娘家的事咱們謀劃這麼久了,是不是該動手了?”

“確實該動手了,”落蕊撫一撫額,“跟盧含光鬥完了,緊接著又出現了災情,忙三忙四的竟把孫家給忘了。”

“乳兄可是都準備好了?”

“還差一個關鍵人物,青雲山上的土匪三當家的。有了他我能把孫老爺送進牢裡,這輩子他都別想出來了。不過要逮住他,我需要人手……”

“誰?”跟著落蕊出來的青梅突然高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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