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望庭的十萬人馬已經土崩瓦解了,太陵城的神策門再次開啟了,安州方向運來的糧米,也很快運進太陵城了,儘管不多,但畢竟可解燃眉!杜愷沒有接到領兵進城駐防的聖旨,所以,他還要帶著安州兵追殲孫望庭的殘部。他不可能再讓代晴隨著他上陣拼殺,於是,他把代晴送進了玄府,自己拉轉馬頭離開了太陵城。

神策門上,代晴站在城頭,目送著杜愷的背影,漸漸淹沒在飛揚的塵土裡。

太陵城似乎終於可能安靜的渡過一個夜晚了。玄府裡,凌萱的心情好極了,她拉著代晴總是有著說不完的話,代晴也終於在好一陣子的忐忑不安之後,難得的輕鬆了下來。

可是,已經被推到風口浪尖的太陵城,並不會因為一個跳樑小醜的覆滅,而真正恢復平靜。正如這時,月上柳梢,萬籟俱寂,一隊兇悍的上林衛軍士硬生生的闖進了玄府,領頭的竟是小太監喜順。

一行人來勢洶洶,看上去不懷好意。玄府的家丁、侍衛們哪裡肯讓他們衝進素清的院子。三兩下就將喜順和烏金甲士們給圍住了。喜順大喊著想要驅散人群:“你們幹什麼?要造反嗎?”

正南瞪大了眼睛兇狠的看著喜順他們,幾步逼上前去,當著喜順的面一把撕開了自己的上衣,咬著牙說道:“造反?哼,看到了嗎,這是老子今天在城頭上留下的傷!”說著又把上衣合上,接著逼著喜順向後退著:“你不造反,你有守城留的傷嗎?有嗎?!”

喜順被逼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撞到身後上林衛軍士胸口。喜順回頭看了眼,卻發現這些上林衛的軍士,人人都表情木然!喜順知道眼下這玄府裡,只有他一個人在與玄府上下作對了。於是,他急中生智對著素清的院子裡高喊道:“我可是奉了皇上口諭,玄素清私謀亂政,勾連外邦,以致北伐敗退,將士死傷無數。要,要立即押往刑部大牢,待罪聽諶!”

“來人哪!”凌萱突然就出現在了人群背後。

“在!”府上的侍衛們齊聲應道。

“把這幫黑了心的惡狗打出去!”凌萱的憤怒讓玄府家丁們的熱血都衝上了頭頂。

家丁們圍上去就要打。這時,玄素清開口了:“小公公可有聖旨?”

喜順忙應道:“咱家只有口諭!”

“好!我跟你們走!”素清堅定的答道。

凌萱轉過臉來喝道:“哥哥!”

“無妨,我去去就回!”素清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哥哥,你這是怎麼了?他們害死了袁思孝,現在又來打你的主意了!咱玄府可不是他們想踩就能踩的!你別怕,有我,有爹,還有會里的萬千兄弟,我看他們誰敢動你?”凌萱恨恨地說道。

素清卻冷靜的說道:“不怕,有你我怕什麼,沒事,你放心,我說沒事,就會沒事的!”

“哥哥!”凌萱還是想攔下素清,可是,素清說著,已經邁步往喜順那邊走了。

凌萱知道,素清想好的事,是阻攔不了的,於是,她在素清身後高聲喊道:“弟兄們!”

“在!”

“你們現在就去把刑部大牢圍了,如果,明天早上之前,他們還不放少主,你們就給我殺進大牢裡去!”

“是!”眾人答道。

於是,玄府的侍衛家丁們都要跟著素清一起去。就連凌萱也要跟著一起去刑部大牢。可是,剛走沒幾步,卻被代晴一把拉住了。

代晴說道:“別急,我看沒事?”

“為什麼?”凌萱問道。

“現在都半夜了,這些人一沒聖旨,二沒枷鎖,這麼幾個人就敢來玄府抓人?他們是不想活了?”

代晴的問話,倒是讓凌萱從憤怒裡頭醒過來一些,她開口問道:“你是說,他們不是來抓哥哥的?”

“我看哪,不會是真要治什麼罪的,這裡頭一定另有文章,不過,不會難為玄大人的!”

凌萱雖然平靜了一些,但她仍然說道:“不行,我不放心,今晚我就去刑部守著,他們但凡敢動哥哥一下,我非扒了他們皮!”說完,凌萱就領著人跟著素清他們走了。

素清很快被帶到了刑部大牢,不知道是有人事先交代好的,還是獄卒們認得這南川會的少東家,反正,這些拿著牢門鑰匙的人,都對素清點頭哈腰客客氣氣的。甚至還提前收拾出一間乾淨的牢房專門接待素清。

素清倒也沒有說什麼,他始終一臉平靜的隨著獄卒們的安排。領路的牢頭嘴裡沒停地說著:“哎喲,侯爺,您說您這麼大的人物,得了空還非得來我們這小廟裡看看情形!您啊,真是太費心了!小的們啊,早就把其他那些礙眼的,都趕走了!您在這想著軍國大事的時候,也能清靜些不是?”

素清微笑著向牢頭表達了謝意。作為南川會的少東家,這樣的阿諛奉承,素清見得多了,他內心裡也並沒有半點的厭惡或者欣喜!

牢門關上了,牢頭卻不敢鎖,素清輕聲說了句:“鎖上吧!辛苦你了!”牢頭尷尬的笑笑,小心翼翼的把牢門鎖上了,生怕弄出一點聲響來。

素清盤腿坐上了牢房後的床板上,閉上了雙眼,雙手在腹前轉起了佛珠,大牢之間,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彷彿從來沒人來過。

刑部大堂就沒那麼平靜了,當值的幾個小吏,被從椅子上拽起來,低著頭齊刷刷地靠著牆根站在,正南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們面前,數落了起來:“欺負我們沒人是嗎?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我們少主也敢抓!”

凌萱憋著張紅臉,高坐在堂上,怒罵道:“跟這些個蝦兵蟹將有什麼好說的?明天,我就一句話,明天日頭高過了這個房簷,我家夫君要是還沒放出來,我就把你們這些下三濫都扔回龍宮去!”

一個小吏忙跪地哭求道:“哎喲,大小姐,也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犯了您和南川會的虎威!可,真不是小的們哪!朝廷裡的那些人,做事,咱也不敢問,不敢管呀,大少爺真不是我們敢抓的呀!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您該找那正主去呀!”

“哼!”凌萱冷笑道:“正主八成在宮裡,我可找不著,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敢欺負到南川頭上!我今天就跟你們,哦,還有你們這個朝廷耍起青皮了!等把你們扔去餵了魚鱉,宮裡的正主自然來找我!”

“您別呀,我們這還有老婆……”那小吏哀求道。

“站好了!”正南突然一聲怒喝打斷了小吏的話,小吏只好乖乖的站起了身來,退到了牆根前。

凌萱當然不會下手去害這些小吏的性命,但是一腔怒火實在無處發洩,再加上佔了刑部大堂,朝廷肯定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大不了打一戰。只要能把素清搶出來就行,其他的也管不了!

玄素清一個人在大牢裡待了許久,這裡除了素清面前動的一盞小小油燈外,似乎一點生氣也沒有,這倒讓素清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了下來。他閉著眼睛,把這些年朝廷裡的事,前後梳理了一遍,思路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允兒和老牛管家死前留給素清的話,都是告訴他,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佈下了一個天大的局!這股力量當然也操弄著朝廷裡的一切!這是一雙握著剔骨尖刀的手,它不慌不忙地一刀刀剔去了拱衛皇帝和朝堂的所有力量。而這支巨大的手一定就是懷明太子!

三年前,素清在領兵征戰湘、鄂之時,朝中有人發難,百官們表面上莫衷一是,實則在暗地裡推波助瀾,後來南川會又趁勢大鬧壽王府,百官又反過來為木葉都鳴冤而圍了皇宮,這一切最終都誘使安西總兵廖晉舉起了反旗。結果,太陵城下廖晉被擒。

其後,素清北伐決勝之時,朝中又傳出了北征大敗的謠言,這謠言甚至都傳到了朝堂之上,南朝上下皆以為真!如此一來,盧州總兵許名生和臨江總兵穆王盛,在壽王的蠱惑下,居然也起兵奪權。最終,壽王死於非命,居中聯絡的牛管家也一時下落不明,許名生、穆王盛陣前伏法!如此,大津朝拱衛南都的四鎮總兵全部落馬!唯一的藩王壽王,也殞命朝堂之外。要知道,若是無人有意誘導,暗中挑唆,這四鎮總兵,縱有爭權奪利之心,也萬不敢舉兵造反!

最後,還有一個手握上林衛和應天府的袁思孝!他是鹹嘉帝的近臣。皇帝視之如股肱。然而,朝臣們借南川會生事,舉朝彈劾!甚至,引來孫望庭圍城進逼!最終,袁思孝滿含冤屈,法場授首。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懷明太子當初正是要藉著許名生和穆王盛的刀槍,頂著個壽王好把鹹嘉帝拉下馬來。而後,再讓自己從北伐前線回師平叛!這樣,便可除盡一切的絆腳石,而後舊太子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登臨大寶了。可是,沒想到,城裡代晴的謀劃,倒是破壞了他的計劃。也許沒有代晴的插手,是不是也就沒有了孫望庭的南犯了呢?

這一步步的手段高明老辣,孤立視之一切都順理成章,毫無破綻。但是,上下相連,就大有玄機了。只有寂子的死,在素清心裡還是沒找到答案!可是,如果壽王府的管家老牛,也是南川會的人,那麼,這前前後後的事,不管哪一樁哪一件,都有南川會的影子!也就是說,握在懷明太子手上的這把剔骨尖刀,正是南川會!

可是,這個握著尖刀的舊太子又在哪裡呢?眼看著南朝已經四分五裂了,那個始作俑者的懷明太子,一定就在這南直隸!絕不會在海外!那他會是誰呢?會是玄振海嗎?素清在心裡搖了搖頭,不會是他,作為他的兒子,素清太瞭解這個南川會的大先生了。他雖然手段了得,可是,在玄振海的性情之中,總還有一些魯莽的影子。他根本盤算不出如此周密的謀劃。那還有誰能操控得了南川會呢?這個人的心智必不可與凡人等同,想到這裡,素清突然感覺到,心頭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直驚得他猛的睜開了眼睛。而此刻,正有一個黑暗中的人影正立在他的面前。

牢頭小心翼翼地開啟了牢門,讓那黑暗走進了牢房。只聽來人只對牢頭丟下一句:“你去吧!叫所有人都退出去!”

牢頭忙應著,貓著腰便退入了黑暗裡,來人抖開了裹身的長長披風,油燈的光亮立即打在了這張熟悉的臉上,素清開口說道:“汪公公,這麼晚了有何見教!”

汪正明應道:“讓玄大人受驚了!”

“公公不必客套,讓素清來必是有所見教吧!素清洗耳恭聽!”

“玄大人果然心智過人!咱家也不彎來繞去了,咱們開門見山!”

“好!汪公公請講!”

“玄大人,南朝之人皆言咱家是在大興城獲罪失寵,方才被貶來為太祖守靈的!”汪正明頓了頓又說道:“實則不然!咱家為何來此,只有先帝和咱家自己知道!當年前朝宮變,懷明太子隻身南逃,先帝因之才得以登臨帝位,而民間傳言紛紛,懷明太子究竟藏身何處?先帝和咱家知道,他就在焦山上的寒淨寺裡!”

說到這,汪正明抬頭看了一眼素清,只見素清的臉上並未起任何的波瀾,他又低下頭繼續說道:“其實,懷明太子的下落,先帝很早就知道了,於是,便派咱家以守陵之名,來這南方監視這個南直隸的活佛。對於當年的事,先帝心中盡是愧疚,因此,在咱家臨行前,吩咐咱家說,若是舊太子已無意朝堂之事,行事則切不可有害於他!因此,咱家與寒淨寺素來有約,只要他不公開身份,不干預朝政,則他便可安處深山,自在為僧!”

“可是,如今南朝已是千瘡百孔!”素清緩緩開口說道:“公公,為何不在皇上臨朝時,將這秘密據實承奏呢?”

“唉!”汪正明嘆了口氣說道:“咱家久居南方,這南川會的勢力有多大?咱家心中十分清楚!皇帝北來,本就無依無靠,何況聖上年輕,手段城府自難與長者相比,咱家若是將懷明太子點明,難保聖上不會急著與南川會動手。那時,定是玉石俱焚。而這大津朝哪裡還有復興的希望啊?可如今看來,舊太子手段高明啊!”

“公公如今將此事與我說起,是要我做些什麼嗎?”素清問道。

汪正明卻默默搖了搖頭說道:“咱家是個宦官,說白了,就是皇上家的奴才,當奴才的最該拿手的本事,就是很能看人,能察言觀色!這麼些年來,咱家算是看清楚了,玄大人雖是南川會中人,可是,並不與舊太子一心同體。所以,咱家擔心袁思孝之事,會在玄大人身上重演,故此才特意將玄大人請到這裡來,一來怕玄大人有不測之事,二來,也想請玄大人出來主持大局!可是現在看來,這大津朝怕是氣數已盡!不瞞玄大人說,皇上連番挫折之後,如今已是神志不清!時才,咱家想要尋得朝中文武入宮議事!可是,文武百官已經盡皆不在城中了!如今南朝崩毀,咱家有負於先帝重託,咱家既是天子家奴自然要追隨皇上,哪怕是刀山火海,萬劫不復!只是這大津社稷,恐怕只有託付給玄大人了!”

說完,汪正明便站起身後剛要往外走時,又轉過身來對素清說道:“還有一事,玄大人一定記恨聖上與咱家設計害死了寂子法師吧?唉!咱家雖是個宦官,可也從不無端害人性命,何況還是個心地純善的出家人!信不信由你吧!”說完便自顧自的走了。只是這時,天已微亮!

素清思索了片刻,也起身走出了刑部大牢。他面色鐵青,心中思緒萬千。走出刑部大牢,迎面見到了凌萱和正南,素清一言不發,上前抓住凌萱的手,只說了一句:“走!上焦山”便不再說話,也不收住腳步。

凌萱快走幾步跟在素清身旁,忙說道:“這就去嗎?”見素清沒有回答,她也不再說話了。

正南忙衝著屬下們喊道:“快備馬啊!”同時,問了句:“都去嗎?”

“都去!”素清的話答得有些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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