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領兵南下的蘇哈昌,現在他的內心裡真是喜不自勝。佔了太陵城算是出了口惡氣,在大興城裡的父汗,以及申國上下,這時,應該都歡欣鼓舞!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代晴!他們居然在太陵城裡抓住了代晴!

儘管過了三年多的時間,每當夜色來臨,身在大興城的蘇哈昌總是倍感孤獨,而正在此時,代晴的一顰一笑總會湧現在世子的心頭,說不清為什麼,蘇哈昌總是覺得,如果多給他們一些時間,代晴一定會跟自己走到一起的。他真的不是代晴以為的那樣,滿身腥羶,言行粗魯!而且,蘇哈昌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不僅有著驚人的美貌,還有著高於美貌的聰慧睿智!這一切,都是蘇哈昌對於代晴心心念唸的原因!他才不管代晴是不是已經結婚生子了,在草原上,可沒那麼多講究!

本來,這次出征之時,宋金德提議讓蘇哈昌帶上代晴,兩軍對陣時,把代晴押到陣前,這樣讓杜愷投鼠忌器。可是,蘇哈昌對此卻嗤之以鼻,在世子的心裡,如今代晴已經是自己的女人了,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女人押到陣前,去威脅對手呢?這事關一個男子,一名勇士的尊嚴!對於這一點,宋金德是永遠不能理解的!因為,他只是個詭計多端的小人,根本就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世子要做的是,儘快擊潰杜愷的殘軍,好回到太陵城去!為了萬無一失,出城之前,蘇哈昌特意讓自己的貼身女僕阿魯娜來照顧代晴,這阿魯娜二十來歲,生得粗粗壯壯,可她竟是個話癆,一坐下來,便會嘚啵嘚的說個不停,蘇哈昌想著,這樣也許能讓一直一言不發的代晴心裡輕鬆些。

可是,蘇哈昌沒想到的是,與杜愷的對決,卻沒有那麼輕鬆,儘管,安州總兵手下已盡是殘兵。然而,這些士卒畢竟都是身經百戰的鬥士,宋金德給了他們一天的喘息時間,他們就能迅速握緊拳手,形成不可小覷的戰力!

杜愷清點了一下,手下滿打滿算還有八萬人馬。八萬步卒要對陣八萬草原鐵騎。儘管實力懸殊,但杜愷決定放手一搏!雖然,太陵城丟了,代晴下落不明,玄素清也沒了訊息。但是,即便是全軍覆沒,馬革裹屍,那也是他這個大津總兵應當的歸宿!

兩軍的生死對決,要在沙河邊展開了。安州地界無險可守,可是,安州境內卻河網密佈,這些河流雖然都是些淺流。大部都擋不住高大的戰馬,但杜愷已無所憑仗,這些河流如今都是他和安州將士的生命線!

沙河就是這樣一條寬闊但卻不算深的河流,蘇哈昌領兵壓到了北岸,而南岸有兩道矮矮的緩坡,申軍前哨一眼就望見了南岸緩坡上,有大津軍的探馬,蘇哈昌立即意識到,兩軍就要接戰了,他立刻揮手止住申軍的馬蹄,而後派出一支輕騎,沿著河的北岸跑了兩三里地,實地查驗這沙河是否易渡,杜愷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對手。不十二萬分的小心是不行的。

等到士卒們回報說,這河流並不深,戰馬可以直衝過河時,蘇哈昌這才讓傳令兵揮動令旗,全軍連成一片徐徐前行,向著河的對岸壓了過來。

此時,杜愷正伏身在緩坡之上,密切注視著申軍們的一舉一動。眼前的申軍鐵騎正層層壓頂而來,埋伏在山下的大津軍士們不禁手心裡捏出了汗水。杜愷內心裡沒有一絲害怕,然而他卻緊緊地咬著牙關,彷彿有萬千支利刃扎進胸膛般疼痛。因為,他知道在如此的開闊地,與如此強悍的敵手搏殺,那就得讓士卒們把自己的性命,不停的填進這勝負難測的旋渦裡。

戰事終於在前排申兵剛剛跨過沙河的那一刻打響了,蘇哈昌還納悶呢,兵法上說:半渡而擊之!這前隊都要過河了,怎麼對岸一點動靜也沒有?可是,就在前幾排的重騎剛一過河,申兵們才發現,這沙河南岸的河灘竟是個泥潭,申軍那些粗大的馬蹄剛剛踏上河岸,沒走幾步便陷入了泥澤無法自拔了,蘇哈昌心裡一驚,想著:壞了!果然,這時藏在南岸緩坡後的大津軍們,立刻呼叫著衝殺了出來,他們一手揮著刀,一手抬著圓盾,背上還揹著乾柴,就這樣對著申兵們衝了過來。

前排的申兵雖然全都陷入了泥澤動彈不得,可是,後排剛到河中心的申兵們並沒有慌亂,他們放慢了過河的步子,迅速抬起硬弓,朝著半空放箭,頃刻間一排排利箭便衝著大津士卒們飛速撲來。可怕的是,津軍士卒們響徹在喉管裡的呼號,並未因漫天紮下的箭雨而減損半分,腳步也沒有絲毫遲疑,他們仍然奮不顧身的衝著河灘衝殺了過來,他們許多人揮起了盾牌,許多人為了不掉隊,甚至根本不在意密不透風的箭雨,而是放開手腳往前衝去,他們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衝上河灘,哪怕是把自己的軀體甩上泥灘,那也是勝利!

於是,大津軍成批的被射倒,粗壯的箭桿扎透了他們的身體,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頭的全然不顧,仍然奮勇前趨,直至自己也倒下。那些突然從前者後背鑽出的血淋淋的箭頭,根本嚇阻不住後隊衝鋒的步伐。倒地計程車卒們,儘管性命已經模糊成了視線裡的一點點光亮,可是,他們的手腳卻仍然虛弱的向前划動著,好讓軀體在徹底冰冷以前,儘可能多的向前挪動哪怕一點點!那些噴濺到了地上的鮮血,也與他們的主人一樣,至死也不肯凝固在泥沙裡,它們在沙石之間拼命穿行著,努力匯聚在一起,一齊向著前方已經不遠的河灘蹣跚流去。

終於,一批批或死或生計程車卒們衝到了河灘上,死者將自己的身體橫在了泥澤之中,直到後繼將自己的雙腳,踏上亡者的後背時,亡者的臉上才會帶著笑意安然閉上雙眼。生者,則衝著遠處甩出背上的乾柴,再蹲下身子,將圓盾擋在身前,掩護著後隊的衝殺。

很快,津軍士卒們用自己的性命鋪就了一條通向河灘的路,杜愷眼含熱淚站起身來,揮刀喊道:“弟兄們,到咱們了,跟著我衝上去,宰了那幫北狄的蠻子!”

這時,南岸的大津軍端起長槍,山呼海嘯般的衝殺了上去。而申兵這邊,由於前隊在河灘上始終無法脫困,後隊雖然放慢了腳步,但並未停止前進,後隊又壓了上來,而剛剛下河的騎士又不知如何進退,於是,隊伍開始有些混亂了。杜愷知道,這個用千百條性命拼出來的時機轉瞬即逝,因此,他不停的大聲呼叫著,引著全軍拼著命撲殺了上來。他們踩著同袍的血肉,喊著彼此共同的號角,搏殺在衝鋒的路上!大津軍很快衝上河灘,矛尖所指申軍騎士們成批倒下。後隊士卒也拉起強弓,箭雨劃開長空,密集下落,照著將渡未渡的申軍鐵騎們,呼嘯著撲殺了下來。

申軍的前隊,後隊頓時混亂一片。蘇哈昌不停高喊著:“穩住!穩住!”然而,申軍混亂的根源並不是大津軍手中揮舞的兵刃,或者是從天而降的利箭。而是,對手殘缺的身體裡,仍然還能噴射出的憤懣,還有他們那滾燙的雙眼裡,吐出的吃人的怒火!

津軍士卒們甚至揮刀衝過河去,義無反顧的奮戰在申軍粗壯的馬蹄間,他們要應付的是居高臨下劈砍而來的白刃,還有那高大戰馬的撞擊與擠壓,傷亡可想而知!可他們毫無懼色,揮力拼殺,直至流盡鮮血!他們的肩頭格外沉重,因為他們要將殉國者的信念揹負到敵陣之中。這也許就是大津軍最後的武器了!

杜愷站在混亂的泥澤裡,看著身邊士卒們紛紛倒下,他不禁淚流滿面!大津朝也許真要亡了,自己也只能拼盡最後的一絲氣力了!

終於,大津軍上下慷慨赴死的氣概壓垮了申軍鐵騎計程車氣,蘇哈昌看著就要無法約束的軍陣,不得已大聲下令道:“後退十里紮營!”

話音剛落,申兵們立即調轉馬頭,甩開對手奪路狂奔!

戰場暫時寂靜了下來,士卒們手裡拎著刀,臉上卻悵然若失,他們明白這並不是情勢的偏轉,不過是告訴他們,可以進入下一輪的拼死搏殺了!也許,在他們心中,若今日有幸長眠,才是上天的眷顧!

杜愷也已經筋疲力盡,他一揮手努力喊了聲:“撤!”士卒們這才拖起沉重的雙腿,緩緩撤到了北岸的緩坡後。

不一會兒,夜幕籠罩在了戰場的上空,杜愷還伏身在沙河北岸的緩坡上,緊張地注視著河的北岸。好在直至夜深,蘇哈昌的鐵騎並沒有再壓到對岸。杜愷悄悄地鬆了口氣,看來白天的氣勢算是暫時鎮住了申軍,讓他們不敢趁夜渡河。要是他們真是夜裡渡河殺來,憑著大津軍現在的氣力,怕是很難再抵擋了。

這時,孟良悄悄來到杜愷身邊,小聲說道:“山上好了!”

杜愷轉過臉來,看了看孟良,孟良又重重地點了點頭,杜愷欣慰地說了句:“告訴山上的弟兄,從現在起就得把耳朵豎起來了,聽到炮響就動手,一刻也不能遲,全軍將士的性命就交到他們手上了!”

“明白!”孟良答應著轉身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蘇哈昌的大隊人馬便開到了沙河北岸,今天他志在必得,而且,蘇哈昌剛到河邊,便驚喜的發現,今日的沙河的河面居然比昨天窄了許多,他心裡暗自感嘆到:真是天助我啊!

當長長的陽光從東北方向的半天中,斜斜地插入戰場時,沙河平靜的水面上泛起了密密的星光。蘇哈昌手中的令旗立即舉過了頭頂,一排排申兵重騎策馬向前,他們沉沉地踏入了沙河,馬蹄下沉悶的聲響,陣陣撲向南岸,把津軍士卒的心都推到了嗓子眼。

申兵們今天的動作不慌不忙,他們的馬背兩邊都掛著兩捆乾柴,前頭的騎手不待馬蹄踏上南岸,便齊將乾柴解下拋到泥灘上,之後再從容地策馬上岸,等著後隊再將乾柴遞來……

如此,不到半個時辰,沙河南岸已經是一片坦途了。數萬申軍重騎同時揚起了鐵蹄,草壤之間竟也能升騰起隆隆的悶雷聲!戰場再一次顫抖了起來。

大津的死士也再一次從南岸的緩坡後衝殺了出來,然而,這面對著數萬鐵蹄的陣前擾動,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他們不及近身便大都中箭倒地了。偶爾有奮力衝到跟前的,也很快血盡倒地,化為了馬蹄下的一攤血肉!

可是,他們無所畏懼的犧牲是值得的,申軍以為大津軍的三板斧打完了,南岸已是黔驢技窮了,於是,他們放心大膽的過河而來,很快大軍便被沙河分為了南北兩部分!

杜愷一看時機成熟,只聽得緩坡上的一聲炮響!西邊遠處山谷裡突然就傳來了震天動地的咆哮聲。

申軍們不明就裡,愣在了當場,在他們的耳朵裡,彷彿有著數萬柄碩大的銅錘,同時拼命砸在山間巨石上。那震盪而出的聲波,如暴風般席捲而來,讓人毛骨悚然!

終於,一個申兵指著西邊河道上衝來的巨浪高喊道:“水!”

瞬時之間,申兵們齊聲高喊道:“快跑啊!”

蘇哈昌也看到了那滾滾而來的白浪,那是由地平線一字排開,洶湧撲來的滔天巨浪,如奔騰而來的萬匹戰馬,根本無可阻擋。看著手下騎士們已無處可逃,蘇哈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很快,申軍鐵騎們就與那咆哮而來的激流,迎頭撞在了一起!然而,僅憑著血肉之軀,硬要跟這天地間最勢不可當的洪流拼個你死我活,結果可想而知!剎那間被撞到半空之中的人、馬不計其數,其他的申兵們甚至連一聲哀嚎都沒有,便被深深地葬在了水流之下!有人掙扎著浮起身子,可是,能勉強露出水面的,也不過是一個個小小的頭顱,而他們也被這震盪的激流緊緊裹挾著,一路向著惡鬼的洞窟衝去!

只有最先蹚過沙河上岸那數千名申兵騎士,為了求生才勉強排出軍陣,向著緩坡上的大津軍衝殺過來。而士氣大振的大津軍們,也挺直了身板,怒目圓瞪!他們的肩膀緊緊地靠在了一起,組成一股新的洪流,他們揮著刀高喊著從山坡上撲殺了下來……

白刃折斷在肌骨之間,身軀碎裂在同袍眼前,一天的大戰下來,鮮血早已灌滿了毫無神氣的眼神。蘇哈昌清點人馬,兩天下來損兵將近三萬。

杜愷也傷得不輕,八萬人馬損失將半!面對著腳下的一片澤國,杜愷卻沒有半點欣慰,雖然,他堵塞河道再放水阻敵的法子,減緩了蘇哈昌的攻勢,但他明白,申國世子不會輕易認輸,五天,最多五天,蘇哈昌必然捲土重來,到那時候,杜愷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他賭氣似的想著,大津朝若氣數尚在,也就看這五天了,五天之內有友軍或者援軍的訊息傳來,或許還有一戰,可是,五天之後還是沒有訊息,自己就只能隨著大津朝墜落覆滅的深淵了,還有代晴,但願能在黃泉路上相見吧!可是,如今安州與外界阻隔了一切訊息。五天,哼!再過一個月怕也不會有訊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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