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都把目光投向了岳陽城。然而,此時佔據岳陽城的兩位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戰雲密佈的危機,沈三金和馬雄才這兩個飛齊軍中的黑臉大將,還在做著霸居湘、鄂稱王自雄的迷夢,在他們的印象裡,大津的官軍從來都是不堪一擊的,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拿下了岳陽城。現在只要把守住了官道、要隘,龜縮在襄城裡的大津官軍,就絕不敢西進威脅岳陽,待其糧盡之後,便會全數退回南直隸,根本不足為慮。而在北邊的申國勢力,首要的目標肯定是西原城裡的孫望庭,因此也不會貿然南下畫蛇添足。大家各自關起門來過好小日子就挺好。

而敲醒這對結義兄弟的竟是宋金德。

這一日晌午,這兩人正在岳陽城裡的總督府上,嘻嘻哈哈暢談著遠大的抱負,一個親兵跑來報說:“將軍,府外有個瞎子求見!”

“瞎子?”沈三金覺得奇怪,問道:“他有什麼事?”

“他只說有要事稟報將軍!”

“一個瞎子,有什麼稟報的?轟走!轟走!”沈三金不耐煩地說道。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怎麼吞吞吐吐的?”馬雄才問道。

“他說,他聽到了這府衙上,有兩條龍正在嬉笑的聲音,所以……”親兵小心說道。

“啊!那人什麼樣?”沈三金問道。

“一個瞎子,挑著個‘半仙’的幌子”

“哎呀,一個臭算命的,趕緊轟走!我還以為是什麼高人呢!”馬雄才一臉不屑。

“等等!”沈三金趕緊攔住剛要回身的親兵,接著說道:“二弟,要不咱還是見見吧!萬一是個什麼高人呢?你想想,咱倆剛剛不正在說笑嗎?門外的人怎麼能聽到?”

“大哥,你要見便見,可是,你說的啥,我沒聽明白,咱倆是在說笑啊,可那人說什麼,有什麼龍什麼的在這房子上頭,這不是胡說八道嗎?一聽就是個騙子!”馬雄才說道。

“哎呀,你傻呀,龍是什麼?是天子,咱在裡頭說話,那人在外頭聽見有二龍,這表明了啥,你想想?”

沈三金這麼一說,馬雄才這才反應過來,一激靈把靠在椅背上的脊樑直了起來,衝著親兵說了句:“快請,快請!”

之後,兩人就直愣愣地站在門口等著。

很快,那瞎子便出現在他倆的視野裡,只是,那半仙的幌子始終遮著瞎子的半張臉,看不清面相。倒是馬雄才有些奇怪地問道:“不是說是瞎子嗎?怎麼也不拄根棍,跨門檻什麼的這麼容易?”

沈三金回了句:“要不人家是高人!”

“哦,也對!唉,大哥,是不是高人都得眯著眼啊?”馬雄才問道。

“去!”

快到近前,那“瞎子”自言自語了起來:“做夢吃飯不充飢,啞巴做夢總不提,竹影掃塵塵不取,紙糊馬兒不能騎。瞎子走路不知坑,小羊上山遇虎行,魚見食兒不見鉤,只見利兒不見兇!”

“什麼玩意?”馬雄才問道。

“哎呀,你怎麼這麼多話?你看我像是能聽懂的嗎?”沈三金說著瞪了眼馬雄才。

說話間,算命先生已經走到兩人面前,沈三金忙作了個揖說:“先生請了!請進!”

那“瞎子”也不客氣,徑直走入堂中,直接坐到了左邊的正位上。

馬雄才滿臉不快,就要開口喝阻,沈三金卻伸手拉住了他,說到:“看看再說!”

馬雄才這才沒有發作。然而,那瞎子坐下後,卻忙著摘去頭上的圓帽,連剛才一直拿在手裡的幌子,都隨手扔到了一邊去,幌子上的竹竿“當”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沈、馬兩人這才發現,這端坐於堂上正位的竟然是宋金德!

宋金德在他倆驚異的目光中,卻滿臉堆笑地說道:“坐吧!”

可這兩位卻不願意了,馬雄才首先說道:“欸,這不是老宋嗎?這也沒多久啊,怎麼著,混成這樣了?賣起藝來了?也對,你這渾身上下,也沒塊肉能賣的了!”

“是呀!”沈三金也接著說道:“過得不好,找我們弟兄啊,到門口跟當兵的報個名,咱還能不給你口飯吃?何必這樣呢,搞得跟個叫花子似的,連個體面點的衣裳都賠光了?二弟,你上馬棚看看,看還有地兒沒,好歹給宋先生找個睡覺的地方啊!”

“我不去!”馬雄才老大不樂意:“咱的馬棚只住千里馬,不睡叫花子!”

“哎呀!”沈三金接過話茬:“老宋,你看,我們這兒也窮,也沒個豬圈啥的,要不,您還是請便吧!”

宋金德閉著眼睛聽著這哥倆兒一來一去的挖苦,也不作聲,心想著:要不是打扮成這副樣子,你倆能見我?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我宋金德背主降了北狄,我就直愣愣到門口報大名,怕是被衛兵一刀就結果了!再說了,別人不知道,我老宋還能不知道,這哥倆在飛齊裡可是出名的愣頭青,倆都四十多了,還沒活明白,腦子就是轉不起來,別說拐彎了。這要是見也不見,拽進來就殺,我這一肚子心眼,就交代在這兒了,那得有多冤啊!

“好啦,好啦!你們哪,咱們過去都在張大帥座下效力,可惜天下大變,我老宋也是迫不得已,好了,不說這些了!如今老友相見,我可是的的確確來救你們的!”宋金德見哥倆話鋒稍頓趕緊插話道。

“你少在這假慈悲!我們有什麼難?要你救?”馬雄才不買賬。

“你們呀,從前便是如此,眼睛只看得到腳面上!你要大難臨頭了,還傻呵呵的在這兒等死呢!”宋金德突然不客氣起來。

“他孃的,你個喪門星!老子砍死你!”馬雄才說著就要拔刀。

“二弟,且慢!”沈三金喝住了馬雄才:“且聽他說完,再砍了不遲!”

“哼,你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宋金德問道。

“岳陽城啊!怎麼了?”沈三金沒好氣的答道。

“知道是岳陽城,就該知道這裡是湘、鄂兩省的中樞所在,這湘、鄂兩省又是什麼樣的地方?那是天下的糧倉,你們佔了這裡,以為摟著成堆的稻米就高枕無憂了?你們想要,別人就不想要了?依我看哪,你們抱在懷裡的是一捆乾柴!只等著一個火星子啦!”

馬雄才罵道:“你放屁,定是你家主子想算計我們!我今天非……”

“等等!”沈三金喝道:“讓他說完!”

“老馬,稍安勿躁嘛!”宋金德接著說道:“你們想想,這裡除了有糧,還有啥?還有通往四方的交通要道!東邊連著大津的南直隸,西通巴蜀兩川,北邊接著中原直達北直隸,這樣的地方自古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當年諸葛亮讓劉備借下了荊州,不就是看中這裡四通八達嗎?可後來怎麼樣了?關老爺不還是身首異處了嗎?兵家必爭之地,就是四戰之地,一時苟安或許可能,可要想在這亂世之下,長久安寧怕是……呵呵!你們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

沈三金聽著宋金德的話琢磨在心裡,感覺好像是這麼個意思!至少當初在西原城裡散夥之後,自己一眼就選了這塊寶地!如今天下強人眾多,在誰眼裡,這裡都是塊肥得流油的肉啊!於是,沈三金放緩了語氣問道:“軍師,哦,不是,先生,可目下週邊並無強敵呀?先生這不是危言聳聽嗎?”

“沒有強敵?唉,老沈啊!別傻了,你不會不知道,這裡可是原來大津朝糧米漕運的吧?每年兩省的糧米都先在岳陽集聚裝船,然後順著汨陽河東下,再匯入長江,到了太陵城外,再裝上稅銀沿運河北上。如今,你把這天下的糧源給斷了,不出月餘,南北兩方一旦缺糧,第一個要滅的就是你,對了還有你!”宋金德說著,狠狠地指了沈、馬兩人,而後接著說道:“到時候,北邊的大申,南邊的大津聯起手來,殺奔岳陽,就憑你這二十萬人……呵呵!只怕是能跟關老爺一樣,逃到麥城等死都是燒高香了!”

“那要怎麼辦?”沈三金一聽,嚇得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大哥,咱怕他個鳥甚,哪個不要命的,真殺過來,老子操傢伙,死也要撕他兩塊肉下來!哼!”馬雄才罵罵咧咧起來。

“哎呀,你就少說兩句吧!好好的,可不敢把命丟了!”沈三金又轉過來問宋金德:“那先生可有法子救我?”

“誒!還是我三金兄弟明事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瞞你們,我如今可是大申國的世子太傅,就是世子的老師!我一聽說你們哥倆佔了湘、鄂,就知道壞事了,我是實在記掛二位的安危啊!只好苦勸大汗發大兵來救,好在大汗寬仁,特命世子親率十萬鐵騎來保護岳陽城和我的三金、雄才兄弟!”

“你這是讓我們降了申國啊!”沈三金明白了過來。

“哼哼!你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難不成投靠大津?在大津我們都是反賊,永世翻不了身的賊骨頭!你想好了!”宋金德語氣再次生硬了起來!

沈三金沉默了,雖然他也莽撞,但十多年的戰打下來,總會懂點事,他心裡明白:宋金德實際沒揣著什麼好心眼,可是,此刻,他和馬雄才也確實是走投無路了。宋金德剛說到申國世子帶著十萬鐵騎南下而來,等到兵臨城下,他不降也不行啊!還不如趁現在還能爭取個好態度!於是,沈三金心一橫雙膝拜倒,抱拳說道:“我願率所部,投身大申帳下,為汗王效犬馬之勞!”

馬雄才驚呆了!這讀過兩天私塾,平日裡自詡才智過人的老大,怎麼這麼三言兩語的就被說跪了?看來這多識兩三個字,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得!要投降一起投降,誰怕誰呀!於是,這哥倆兒便如此倔強地投降了申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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