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車裡鑽出來的正是蘇坦妹，周林頓時皺眉看向親軍統領楊元。
“公爺……是她……標下覺得……”
犀利的眼神下，楊元結結巴巴的不知所云。
見他解釋不清，蘇坦妹嘻嘻一笑，從馬車裡走了出來，朝周林顯示了一下身上的錦衣衛百戶服。
“這回，公爺可以放心了吧？”
周林愣了一下道：“是方博令你隨軍而行？”
蘇坦妹收起笑容，鄭重抱拳道：“回大帥，標下正是奉命前來。”
看來陛下已經發現蘇坦妹暴露，準備將她變成明棋。
周林眯起眼點了下頭。
“蘇百戶，塞外嚴寒，還請保重身體。”
“謝大帥關愛。只是標下已經在塞外撒出哨探，還要親自去接應一番。”
面對周林的關懷，蘇坦妹顯得有些不太領情。
謝恩過後，她拉過一匹戰馬，帶著幾名錦衣校尉飛奔而去……
大雪紛飛、寒風料峭。大軍在泥濘中艱難前行。
對於曾經多次出塞作戰的周林來說，這種天氣倒不算什麼。閒暇之餘，他經常給身邊的將士指點附近的山川河流和沿途的城池，給缺乏作戰經驗的新兵講述當年的出征情況。
不過，眾人更愛聽鄧初一和張武講述當年的故事。
他們不像周林一樣實事求是，而是極盡誇大之能事，經常把普通戰役講得驚天動地。
至於周林的個人英雄事蹟更是被他們說得跌宕起伏、有如神助。
十幾天的行軍，所有將士對於淇國公的認識又上升一個檔次，基本認定他是神仙下凡。只是對於他是戰神還是財神的問題有所爭執。
時近三月，河岸附近的冰層開始融化。騎馬渡河的時候，不時有戰馬墜入水中。雖然沒有出現什麼人員傷亡，但冰冷的河水卻讓部分將士感染風寒。
晚間，風沙大作，軍帳不能支起。將士們只能將行李堆起以蔽風寒，連衣靴而臥，凍得徹夜難眠。
“公爺，弟兄們計程車氣有些低落。”
發現將士們的情緒有些不妥，張武及時找到周林。
“去各營看看。”
聞聽此言，周林帶著鄧初一離開中軍。
左營之中，幾名新兵費力地升起一團篝火，正準備脫掉靴子烤一下腳。
一名老兵攔住他們道：“兄弟，足寒時不要即附火，只需頻行即䁔。”
隨即，他示範性地跺了跺腳。
小小的插曲吸引了周林的注意力。
他拉著鄧初一走了過去。
突然看見幾位高官前來，老兵連忙拉著新兵跪了一她。
“都起來吧。”
隨著周林的吩咐，鄧初一逐個拉起有些緊張計程車兵道：“你們的小旗沒說過烤火爛腳的事情嗎？想烤可以，得等血液流通起來才成。”
說完，他示意一名士卒坐到地上，扯掉對方的鞋襪，用力揉搓起來。
“伯……爺……”
在家裡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的新兵頓時哭了起來。
“公爺、伯爺，使不得啊！”
老兵趕緊帶著弟兄們給周林叩頭。
“有什麼使不得的？”
鄧初一沒好氣地瞪了老兵一眼，“當年，公爺每天都逼著俺們用熱水泡腳，也沒少給俺們揉搓。你們的小旗看起來不太稱職啊！”
“伯爺教訓的是，可俺們的小旗……”
老兵有些欲言又止。
察覺出事情有異，周林皺眉道：“你們的小旗是何等來頭？”
猶豫一下，老兵仗著膽子道：“公爺，俺們的小旗是程指揮使的同鄉。”
周林不敢置信地看著道：“程繼業？”
見老兵低頭不語，周林回身吩咐道：“元子，去將繼業找來。”
手下不遵守軍規，不代表程繼業知道。周林準備給他一次自辯的機會。
沒等楊元上馬，遠處走來十幾個人。
為首之人發現周林，緊跑幾步上前行禮道：“標下程繼業參見大將軍、鄧副將。”
“看你做的好事！”
性如烈火的鄧初一放開地上計程車卒，衝上來踹倒程繼業。
“初一”
周林沉聲制止，眯起眼看向程繼業道：“此處的小旗現在何處？”
程繼業連忙爬起身道：“標下已經將其押來。”
隨後，他指向後面的人道：“此賊仗著與標下是同鄉，經常不服管教。今天，相關百戶和總旗忍無可忍，已經上報標下。標下正準備將其軍法從事。”
看著五花大綁的小旗，周林松了口氣道：“無論是愛兵如子還是驅兵如虎，軍營中總要講究一個規矩和傳承。
幸虧發現及時。否則，你的指揮使的職位也算幹到頭了。”
之後，他拉過剛才那名老兵道：“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我看此人還算不錯，可以暫時擔任小旗。至於合不合格，待戰後自然知曉。”
突然從大頭兵變成從七品的軍官，老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不趕緊謝過公爺！”
程繼業踹了一腳不知所措的老兵，滿口答應下來。
恰在此時，營外有幾匹快馬飛奔而來。
人影一晃，蘇坦妹從馬上直接跳到周林的面前。
“大將軍，標下探查歸來，請求指示！”
周林的眼珠一轉，故意大聲喊道：“軍中的花木蘭回來了。怎麼樣，這點風寒可怕否？”
蘇坦妹瞬間會意，驕傲地抬起頭道：“些許風寒，何足掛齒。怎麼，大將軍和諸位弟兄們難道扛不住了？”
周林哈哈一笑道：“本公自然是不怕。只是不知道有沒有人連江南女子都不如。”
一番對話傳揚出去，軍中的將士頓時強打精神，生怕被軍中綠花比下去……
……
次日上午，大軍行至萬全。
周林在隊伍中來回賓士，給眾人講起陛下在此築城的經歷。
稍後，他指著遠處山上的積雪道：“兄弟們，此處的景色像不像西山晴雪？”
“像，真像！”
“姥姥的，俺還以為夢迴家鄉了呢！”
聽公爺提到家鄉的燕京八景，將士們紛紛抬頭看去，大呼小叫地議論起來。
周林哈哈一笑道：“有你們在的地方就是本公的家鄉。你們看，連老天爺都知道把北平的景色搬到咱們的眼前！”
此言一出，軍中的思鄉氣氛略有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