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營地裡鼾聲一片。除了巡營計程車卒，其他人早已進入夢鄉。
各懷心腹事的周林和方博相對無眠，互相盯著對方一動不動。
為了方便監視周林，方博以探討桉情為藉口跟他同住一間帳篷，像塊膏藥似的揮之不去。
半晌，周林嘆了口氣道：“既然不想睡，我索性給你講個故事吧。話說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
一通車軲轆話折磨得方博欲仙欲死。
“打住，要睡一起睡！”
實在不堪折磨，方博提出一個折中的建議。
“睡！”
周林果斷閉上雙眼，假模假式地打起呼嚕。
扛了一個時辰，方博終於閉上雙眼。
等帳篷裡傳出平穩的呼嚕聲，一支迷香順著門簾的縫隙伸了進來。
片刻之後，周林和方博同時失去知覺。
等周林被人用水潑醒，剛好發現張環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他們要利用水車炸燬火器局。”
不等對方詢問，周林壓低聲音道出真相。
“知道。”
張環微不可聞回了一句。
“您知道？”
周林顯得有些詫異。
張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順手將一沓紙塞進他的懷裡道：“這是白蓮教的花名冊和各個香堂的地址。本官決定把這個功勞讓給你。切記，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事。至於怎麼解釋，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他起身就要離開。
“大人，您是不是上火了。”
覺得張環的嗓音略顯沙啞，周林趕緊表示關心。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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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環也沒理他，悄悄在帳簾上繫了個東西便轉身離開。
等他走後，周林藉著帳外的火光仔細看了一下手裡的材料。
看了一會兒，周林興奮得直攥拳。
因為這些材料上不僅標註出香堂的地址和教眾的詳細資料，還標註出張定邊可能藏身的地點。
感謝張大人，感謝寧大哥！
周林認定是兩位兄長想幫自己上位，故意將送上這個功勞。
興奮過後，他突然覺得有些頭暈。
迷香的後勁開始發作，他趕緊揣好材料躺到床上。
剛要進入夢鄉，帳外再次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周林好奇地扭頭看去，只見一支迷香從門縫裡再次伸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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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
周林一臉無奈地走到帳口，勐地撩開簾子。
撅著屁股的張環滿臉詫異地看著他，下意識地掐滅迷香。
“我謝謝您！方博已經睡得像頭死豬，您沒必要反覆使用迷香吧？雖然您想讓我立功的心是好的，可也不要因此忽視我的健康。”
張環聞言一愣，緩緩起身道：“什麼叫反覆？”
“您不上火了？”
聽張環的聲音恢復如初，周林很想知道他剛才吃過什麼藥。
“本官何曾上火？”
張環覺得周林有點莫名其妙。
細聽之下，周林勐然發現剛才那人的聲音與張環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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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膽的猜測浮上心頭，周林連忙改口道：“可能是標下睡迷湖了。”
張環白了他一眼道：“說吧，白天有什麼收穫？”
“您白天為什麼不問？”
周林覺得對方有點多此一舉。
張環瞪了他一眼道：“明知道方博是內奸，你讓咱怎麼問？如果找藉口把他支開，咱們的計劃不都泡湯了？”
說完，他特意走到方博的面前仔細檢查一番。
“心真大！”
看對方果然睡得像頭死豬，張環滿臉嘲諷。
等周林將白天的事情重新講述一遍，張環滿意地點點頭道：“放心吧，他們的計劃不會得逞。”
想了一下，周林從懷裡掏出假張環給的材料道：“大人，我今天從青樓裡順出一份花名冊，只是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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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來咱看！”
張環一把奪過材料，藉著帳外的火光認真研讀。
片刻之後，他激動地抱住周林道：“好兄弟，你恐怕立下大功了。你放心，咱絕對不會貪墨你的功勞。如果都司不給你升官，哥哥想辦法調你到錦衣衛擔任百戶！”
興奮過後，他示意周林早點休息，走出帳外在帳簾上繫了個東西。
周林有點好奇，蹲在門裡輕聲問道：“你們為什麼都要做這個動作？”
“我們？”
張標停下手裡的動作，狐疑地看著他。
“我是說您和方博。”
周林巧妙地掩飾住慌張。
“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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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環笑了一下道：“為了避免有人私自闖入，咱們通常會在門上做些手腳。方博是咱的兵，咱自然知道他會做什麼樣的標記。”
解釋完，他繫好標記轉身離開。
躺到床上，周林輾轉難眠，反覆琢磨著假張標的身份。
能夠探清白蓮教的秘密還有意讓自己立功，假張環會不會是大舅派來的？
至於剛才聽到的聲音，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在哪兒聽過。可由於對方故意變聲，周林又不敢確定聲音的主人。
最奇怪的是，自己從來沒向任何人透露過白蓮教的陰謀。對方為什麼會說知道。
他是在敷衍自己，還是原本就知道此事？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周林在迷香的藥效下沉沉睡去……
……
次日一早，方博勐然驚醒，暗恨自己太過大意。見身邊的周林依然在酣睡之中，他趕緊跑到帳口檢查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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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標記絲毫沒有變化，他才徹底鬆了口氣。
“真是好睡。”
恰在此時，身後的周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方兄，你不會想在屋裡出恭吧？”
見方博撅著屁股蹲在門口，周林當即露出嫌棄的眼神。
“瞎說什麼？”
發現周林並無異常，方博的心情大好，坐到床頭道：“最遲明天，北平也會變得跟通州一樣。過了這關，你我兄弟就可以成為教中的骨幹。”
周林撇了下嘴道：“不給個傳頭的位置，都對不起我的計劃。”
“那是。以你的特殊身份，當個護法都不成問題。”
身為丁普賢的外甥，方博並不覺得他的說法有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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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兩人說說笑笑之時，一身戎裝的張環帶著幾名錦衣衛闖進帳中。
“方博，你的桉子發了！”
斷喝聲中，方博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下意識地去摸放在床頭的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