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後,林曉坐在邊上,支著下巴看著店裡掌櫃盤賬,幾個小二打掃衛生,統計今天賣出的貨品,以便明天補貨。

等掌櫃噼裡啪啦算完,激動得抱著賬本,看向因太過疲累正歪在椅子上打盹的東家小姐,他扭頭看向喜鵲。

喜鵲輕輕碰了下小姐的胳膊,輕聲喊了聲。

林曉打了個哈欠,抬頭看著掌櫃,迷濛問,“算好啦?入賬多少錢?”

“小姐,今兒入賬四千三百六十四兩。”

再差六百六十六兩就到了一千兩,想他當了一輩子掌櫃,可從未在一天之中經手這麼多錢。

他激動萬分看著東家小姐,很想小姐能上誇一句。誰知林曉卻嘆了口氣,“刨除薔薇水,剩下只有一千八百六十四兩,這還沒把本錢撈回來啊。”

她娘當初可是給玻璃司結了近三千兩,這還差了近一千二百兩呢。

掌櫃一顆心哇涼哇涼,他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小姐,咱們才開業頭一天,通常都要一年半才能回本。”

林曉搖頭,“你這說得就不對了,玻璃鏡又不是吃食,今兒來的可都是全府城最尊貴的夫人,他們挑東西是給全家。短時間,他們應該不會再來買。”

這玻璃屬於高檔品,普通百姓根本買不起。

掌櫃忙道,“小姐,官夫人買完,還剩下有錢人,咱們府城有錢人多著呢。”

林曉細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兒,她確實有點心急了,點了點頭,“行,你們要好好管店,只要你們做得好,我不會虧待你們的。到年底,會給你們包個大紅包。”

掌櫃和小二齊齊點頭應是。

幾個小二將東西登記完畢,“貨品全都查驗完畢,沒有丟失。”

林曉看了一眼,玻璃鏡賣得最好的是小的,其實也不難理解,小的便宜,大的太貴,還真買不起太多。

“行,三天後,我會派人過來檢視。你們每天都要盤一次賬。”

“是”

林曉起身,在店裡看了一圈,“對了,所有物品的價格全都要明碼標價,不許抬高,更不許隨意降價。”

“是”掌櫃應是,看她要走,他趕緊問,“小姐,今兒薔薇水都賣完了,何時再上貨?”

林曉算了下日子,“再過半個月,到時花朵盛開,適合做薔薇水。”

掌櫃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是”。

賬上錢太多,林曉自然不放心,將賬上銀錢帶走了大部分,只剩下零頭。

這些貴婦人大部分用的是銀票,輕飄飄一張紙,兩人拿著倒也不妨事。

幾個小二一路護送她們回到住處。

回了家,林滿堂和李秀琴都在堂屋等著呢。

範寡婦見他們回來,趕緊去灶房端吃的。

林曉便把銀票交給她娘,“還剩下些散碎銀子留在賬上,一共賣了四千三百六十四兩,薔薇水全都賣完了。”

李秀琴喜滋滋數著銀票,林滿堂笑了,“可以啊,一天就能賣這麼多錢,看來咱們閨女也是個經商奇才。”

林曉無奈看了他一眼,“爹,您就別笑話我了,今兒招待她們半天,我口都說幹了,臉都笑僵了,我可不願做生意。”

林滿堂哈哈大笑,“你這孩子脾氣太大,你只要把她們想像成金元寶,你怎麼都能笑出來。你就是沒缺過錢,你要是缺過,保管你能笑出花來。”

李秀琴數完,又掰著指頭算了一會兒,“照這麼賣,興許咱們一個月就能回本呢。”

開業不止進貨錢,還包括裝修、店鋪租金、掌櫃和夥計工錢以及官府打點。

一個月算是非常快了。

林曉愣了一下,有些好奇,“東西這麼貴,他們下個月應該不會再買了吧?”

“怎麼可能不買。”李秀琴賺了錢,心裡有信心,“無論嫁娶單子上都有鏡子,這就是來源。我跟你們打賭,用不了多久,大戶人家的婚嫁單上就會把銅鏡換成玻璃鏡。以彰顯他們的富貴。”

這話林曉倒是認同,噗嗤一聲笑了,“這話我信。”

林滿堂看她們娘倆有說有笑,也終於放了心,拿著書本直接去了書房。

李秀琴陪著閨女吃飯,順便給她夾菜,“今兒做的都是你愛吃的。明兒,我讓你鄭媽媽去那邊盯著,你還是弄你的小船吧。”

林曉點頭,“行啊。”

李秀琴讓範寡婦將鄭氏叫過來。

鄭氏哄著兒子睡著了,聽到奶奶叫,讓萱兒幫她照看下孩子,就過來了。

“明兒你去店裡看著點兒。”李秀琴想了想又道,“也不是讓你一直盯著,就是看看都是哪些人買的。回來告訴我就成。”頓了頓又道,“你順便幫我打聽,咱這府城有哪些花圃,我想買些鮮花。薔薇水賣完了,得趕緊補貨才行。”

鄭氏點頭應了。

第二天一早,鄭氏便去了萬千玻璃店,生意比昨日還要火爆。昨天招待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貴夫人,人數有限。

可今兒沒有限制,只要有錢都能來。

許多當家奶奶好奇,便都帶著丫鬟來了,她們財大氣粗,挑起物件比貴夫人還要爽快。小二自是忙得不成,鄭氏在邊上瞧著也不是辦法,便也過來幫忙。

到了下午,客人才漸漸少了,鄭氏草草吃了點東西墊下肚子就去了花市找店家買花。

她與兩個店家草草談了價格,只等過幾日,鮮花盛開之時,再去花圃一看究竟,回來後就報與李秀琴聽。

李秀琴誇她做得好。

又過了些日子,秦官的下人終於到了興慶府。

林曉聽喜鵲說秦官遣人來了,便讓其他人繼續研究小船,自己出來接待。

她接過下人遞過來的信,草草看了一眼。

李秀琴有些好奇,“秦祭酒信裡寫什麼了?”

“他問我薔薇水是不是我制的?”林曉奇了,“娘,您送一瓶薔薇水給秦祭酒?”

“是啊。”李秀琴笑道,“他幫了你這麼多,咱們只送些乾貨有些說不過去,所以我就送了一瓶。”

林曉也沒當一回事,在人情往來方面,她不如她娘,“那我到書房給他回信。”

李秀琴得知只是這件事,便也沒當一回事,點頭應了。

林曉很快給回了信。

那下人吃了林家兩頓飯之後,於第二日一早回了京城。

秦祭酒收到信已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這下人倒也是個有心人,他看林家滿院子曬著乾花,就問是不是在制薔薇水,下人也沒瞞著,就說是。

下人又仔細問了,才知林家在府城賣薔薇水,一瓶售價五十金。

秦祭酒看著林曉的回信,“給皇上送了九瓶,怎麼宮裡半點水花都沒有。”

秦祭酒揣著信,百思不得其解。可他為了這點事,遞摺子給皇上,估計摺子還沒到皇上御前,就被內閣打下來了。

他等了兩日,皇上終於想起來他,召他到御書房見駕。

秦祭酒到了書房,問及總明觀最近研究方向。

秦祭酒一五一十答了,“還在研究天文。”

皇上抬筆在摺子劃了幾下,頭也不抬道,“暫時將它擱置一段時間吧。造船局那邊有不少船要遠行,但之前的司南不準,你們總明觀以此為目標,研究更透徹些。”

秦祭酒拱手應是,皇上剛要揮手說退下,卻聽秦祭酒狀似無意道,“皇上,廣德縣主獻上的薔薇水,是個好東西,我家夫人喜歡得不行。”

皇上抬頭,“薔薇水?”

秦祭酒點頭,“是啊,薔薇水。”

皇上擰眉,示意黃章去光祿寺拿冊子。

黃章派小太監去光祿寺,光祿寺卿趕緊迎出來,“公公,您怎麼來了?”

那公公直接要冊子,“廣德縣主日前曾呈上薔薇水,可有此事?”

光祿寺卿嚇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

那公公看他有鬼,蹙了蹙眉,問屋裡的幾個下屬,“你們知道冊子在哪嗎?”

大家面面相覷,齊齊搖頭,那公公指了下陸主簿,“你知道嗎?”

陸主簿點頭,從一個架子中取出幾本冊子,“這些都是從興慶府那邊送來的東西。”

官員為了向皇上表忠心,經常會給皇上獻禮。有人會獻祥瑞,有人會送寶物,有人會送珍寶,總歸都是好東西。

這麼多人送東西都要過光祿寺的手,而光祿寺卿就是這兒的一把手。

看到薔薇水,大食每年僅進貢十瓶,一瓶就值百金,九瓶就是九百金,他就動了貪念。再加廣德縣主無權無勢,皇上好久沒提過她了,想來已經把她忘了。誰能想到呢?這麼快就露餡了。

那公公看了眼冊子,上面明明登記在冊,可實物卻沒有,“薔薇水呢?”

光祿寺卿身體抖如篩糠,“都被我賣了。”

公公不可思議打量他幾眼,冷哼一聲,拿著冊子轉身離開。

等他一走,光祿寺卿不顧形象,跌坐在地。

其他下屬都齊齊看向他,價值九百金的薔薇水,他居然也敢貪,這膽子真是太肥了。

黃章那邊很快得到訊息,上前稟報皇上。

皇上冷哼一聲,將摺子狠狠擲於地上,“朕這是出了家賊?”

他冷著臉,示意秦祭酒退下,末了一個人轉動著腕上的拂珠,眸光不停變幻,末了召戶部尚書入宮。

戶部尚書很快進了御書房,沒一會兒,又退了出去。

接著戶部尚書就火急火燎帶著戶部官員清查光祿寺賬目。

這一查不要緊,光祿寺卿是個大貪,底下官員個個都是小貪,反倒陸主簿這個只拿好處費的小官最乾淨。

光祿寺卿被抄家,家產全部充公,貪的數額太大,直接判了死罪,他的家人被充了軍,女眷入了教坊司,萬幸的是皇上沒有判他連坐,也演算法外開恩了。

而底層的官員幾乎都降了兩級,罰俸半年。

秦官寫信將這事告訴了林曉。

但他晚了一步,因為升了一級的陸主簿比他的信先到。陸主簿升任光祿寺丞,現在是從六品。

他此時帶著皇上的口諭來興慶府採購薔薇水。

林曉這邊剛做好了一批,還沒上架,就被他全部買走。

走的時候,林曉按照她爹的慣例,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請他有機會在聖上面前美言幾句。

雖然陸主簿官小,未必能說得上話。但是如果有一天他有機會面聖,那這一百兩銀子花得就很值。當然沒說好話也沒事兒,交好皇家採購官員,總是沒錯的。

滿載而歸的陸主簿在半道上遇到押運上司的隊伍,看著曾經高高在上,正眼也不看他的上司,他忍不住露出譏諷,“腦子有病嗎?那麼多發財機會,他不幹,非要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瞧瞧,這一眨眼連累全家。”

不提這人如何得意,就說林曉這邊,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竟然一不小心扳倒了朝廷從三品大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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