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應見大家開始同情劉錦凝,他哼道,“就因為成全你的私心,這老禿驢偷走薛家的孩子,才導致劉家孩子被抱到薛家。好好的家被你拆散,你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說到這裡,他又看向住持,“這些年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到廟裡上香,你有無數次機會告訴他們真相,可你一次都沒說過。你這什麼菩薩,居然助紂為虐?”

住持沒有回答,有位香客替他回答,“哎呀,你讓他怎麼說嘛。說出來,這小姑娘又得去死啊。”

有人附和,“就是。”

李天應反擊回去,“那你覺得對薛姑娘就公平嗎?”

眾人齊齊看向薛採桃,的確這換女案裡,劉家是最無辜。好端端的女兒竟然被人抱走。

住持大師向薛採桃施了一禮,“這些年老納心裡始終藏著這個秘密,對你也越發愧疚,只能每天為你念經祈福,希望你一輩子順遂快樂。小施主若是對老納怨言,也是應當。只是這件事全由老納一人所為,萬不能怪罪到劉施主身上。她前世受太多苦,今生原本應該事事順遂,福孫滿堂。可是你們家富貴封頂,已至黴運纏身,她明知道用你的八字成親,未必能幸福,可還是要冒充下去,你就知道她有多決絕。”

薛採桃自生下來就錦衣玉食,又因為她是獨女,父母對她還算疼愛。再加上她性子還隨了母親,自小沒有主意,腦子已然成了一團漿糊。

她怪嗎?好像也不怪。

她讓丫鬟打聽過,劉家遠遠比不上薛家。她自出生起,她大伯就當了官,後來官越當越大,雖然後來大伯父沒了,薛家過了兩年苦日子,可堂姐很快就入了宮,大堂哥也考上了進士,當了六品官。

反觀劉家,她的親生父親只是個八品縣丞。在考上進士之前,一家人在城東租房子,靠刺繡養活貼補家用,日子過得很辛苦。

劉錦凝明明知道自己的親爹親孃在哪兒,可她依舊選擇過苦日子,可見她有多恨爹孃。她的決絕是自己最缺少的東西。

在這場換女事件裡,受益的人似乎不止劉錦凝,還包括自己。

薛採桃搖頭,“我不怪住持,我只是……”她沒了主意,看向薛旺全和薛夫人,“爹,娘,你們說怎麼辦?”

她不是他們親生,他們還會認她嗎?

薛旺全和薛夫人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除了剛開始那一眼,那孩子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像淬了毒,不是看父母,更像是看仇人。

這樣的女兒如何能要?又如何要得起?

一直木呆呆的關文淑受不住打擊,軟倒在地,好在劉大郎和劉二郎即時扶住了她。

劉錦凝想上前幫忙攙扶,卻被劉二郎一把推開,“不用你假好心。”

劉大郎蹙眉呵斥,“你幹什麼?”

劉二郎氣憤難當,“你說幹什麼?要不是因為她,我們小妹怎麼會被人抱走,成了別人家的孩子。”

劉大郎擰眉,“不關她的事。”

劉二郎跺腳,“剛開始確實不關她的事。可她一直都知道不是我們劉家人。她明知道小妹在薛家。可就是不說,她憑什麼說自己無辜。”

劉大郎心裡也怪錦凝瞞著他們,可是到底是叫了十五年的妹妹,感情深厚,哪能因為這一件事就忽略他們之間的感情。

李秀琴上前給關文淑掐人中,沒一會兒關文淑就悠悠醒來,一臉複雜打量劉錦凝和薛採桃,在她們兩人身上反覆逡巡。

一個是她的親生女兒,雖然沒有相處過,可十月懷胎,血脈相連,她看著這孩子就覺得親切。

一個是與她共患難的女兒,家裡再苦再窮,這孩子都不曾怨恨,一直是她的貼心小棉襖,幫她做事,哄她開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一個都不捨得放開。

薛旺全見她這副神態便明白她哪個都想要,那怎麼行。

他擋在薛採桃面前,“你想都不要想,這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她姓薛。”

劉大郎不服氣,“可你們偷偷抱走了我妹妹。什麼時候偷東西這麼理直氣壯了。”

薛旺全被他噎得不輕,採桃還真是自家僕人偷抱回來的。按理來說,採桃確實應該要還給劉家,可是……

薛夫人哪裡捨得採桃,她一把握住關文淑的手,哀求她,“你行行好,不要搶走我女兒。這些年我們就只有這一個女兒,一直不曾虧待她。我知道是下人辦了糊塗事。可你也有一個女兒,咱們就錯有錯著吧,就保持原樣吧。”

關文淑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你就不想要回你的親生女兒?”

這世上怎麼有這種父母,親生女兒在自己眼前,竟然不想認回。

薛夫人都不敢看劉錦凝的眼睛,聲音淒涼,“我哪敢要她,我要不起她。”

三個女兒死在自己面前已經成了她的陰影。既然這孩子對他們心存怨恨,那就別回來了。反正這些年沒有她,他們過得也挺好。

薛旺全卻有些捨不得劉錦凝,畢竟比起採桃,這個親生女兒的容貌顯然出色很多。要是精心打扮,興許也能進宮伺候皇上,再生下一兒半女。興許將來他們薛家能夠成為太子舅父。

可觸及她冷淡的目光,薛旺全滿肚子算盤打得稀巴爛,得了,這還沒得勢就敢瞪他,要是她得了勢,還不把他往死裡整。

這哪裡是親生女兒,分明是仇人。

既如此,還要她回來幹什麼。

“不要她。我們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關文淑捨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不行,除非你們肯讓我認回我的採桃。她是我的女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

薛旺全不高興了,“哎,你怎麼說不通呢。就保持原樣不好嗎?”

“我不。”關文淑將採桃拽到自己身後,“就如錦凝說得,你們一個自私自利,一個懦弱無能,誰知道你們以後會不會真心對我女兒。我要她回來。”

薛旺全氣得夠嗆,一個八品小官的家眷都敢沒大沒小嗆人了。可是這邊還站著兩個高品階夫人。他也不敢放肆。

薛旺全向尉遲夫人討主意,“您夫君是尉遲大人,判過那麼多案子,您給說句公道話。是不是該保持原樣?”

這可就把尉遲夫人給為難死了。

薛家偷了劉家的孩子,養了十五年,真當自己家的了?對劉家來說,多不公平?

要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娘,那肯定也不行。劉錦凝要是回了薛家,誰知道她不會再自殺?

尉遲夫人可不想害了一條人命。

尉遲夫人搖頭,“老身不懂審案。你們還是自行商量吧。”

林曉扯了下她孃的袖子,她不想劉錦凝回薛家。

李秀琴輕咳一聲,“二位,不如聽我一言。”

大家齊齊看向她,都在等她拿主意。

薛旺全知道李秀琴與關文淑關係好,擔心她站在劉家那邊,不願意她當中間人。

一直沒吭聲的薛勝宗卻上前施了一禮,“李郡夫人有話但說無妨。”

李秀琴對這年輕人印象挺好,“不如兩家都認吧。多了一對父母疼也是件好事。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們都會嫁人。孃家嘛,兩家都算。隨她們高興。”

林曉都不可置信了,事情已經鬧成這樣哪還有可能大團圓,她扯了下她孃的袖子,“娘?您說什麼呢?”

劉錦凝怎麼可能認薛旺全和薛夫人為父母。她都恨死這對夫妻了。

李秀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別擔心,“你們不得干涉孩子的決定。親情是不能勉強的。”

這話就相當於對薛旺全夫妻說的,劉錦凝不想認你們,你們也別勉強。至於薛採桃要認回親生父母,你們也不得阻攔。畢竟你們理虧在先。

薛旺全夫妻自然不樂意,可週圍人卻滿臉贊同,都覺得這主意好。

薛旺全氣悶難當,一把揪住住持的僧袍,“誰叫你抱走了我的女兒。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住持任他施為,勸他一句,“施主,兒女也要講究緣法,強求不得。”

這句話與李秀琴之前說的“兒女要講究緣分”如出一轍,他就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了,沒一件順心事。

李秀琴見薛旺全不同意,攤了攤手,“既然你不願意,那就換回來好了。如果你不怕你的孩子再死在你面前的話?”

這是威脅,薛旺全看了眼劉錦凝,被她陰鷙的眼神嚇得身子都跟著抖了抖。

薛旺全被逼無奈,只能同意之前的方案,“行,就兩家都認。”

指望這個親生孩子是不成了。那就好好籠絡採桃的心。

薛勝宗上前衝關文淑施了一禮,“這事是薛家對您不住。採桃是您的女兒,不如你們先帶她回去住一段日子。到時候咱們商談採桃的婚事。”

關文淑點頭,“好,好。”

她緊緊握住薛採桃的手不曾鬆開。

薛採桃怔怔看了眼被她握住的手,每當她娘握她手時,她娘都是向她抱怨她爹有多荒唐,在她面前落淚。

可關文淑的手卻不一樣,她握得很輕,很溫暖,像是撫摸,又像是關愛,讓人很舒服。

劉錦凝靜靜看著那對情真意切的母女,怔怔出神。

旁邊有男人叫她,“堂妹?”

劉錦凝回神,就見薛勝宗站在她面前,“我知道你恨二叔二嬸,但是薛家是你的根。你還有我、有大姐姐,我們一樣是你的親人。不如你今天也到我們家吧。”

劉錦凝輕飄飄移開視線,嚴詞拒絕,“我不去。”

薛勝宗卻不失望,反而笑道,“我想問問你關於前世的事情。我聽著好像跟現在有些出入。而且你不想見大姐姐嗎?”

劉錦凝抿了抿嘴,她還真想見薛采薇。

在前世,薛采薇是她大姐姐,一直很照顧她,又因為沒有分家,她們姐妹感情很深。

後來逃難那會兒,大姐姐走散了,她一度擔心很大姐姐。

只是那一世,她再也沒能見過大姐姐的面。

劉錦凝最後看了眼關文淑,剛好她也望過來,正衝她點了下頭。

劉錦凝想了想,還是不打擾他們一家人團聚,便衝薛勝宗頷首,“好。”

薛勝宗暗暗鬆了一口氣。

另一邊,關文淑剛要帶薛採桃出去,突然想起一事,問住持,“你剛剛說我們家富貴封頂,已至黴運纏身?”

住持點頭,“是啊。你們家前世福報太少,今生修的福報僅能維持到現在,再往上升,會遇上禍事。”

關文淑緊張道,“那採桃怎麼辦?”

“採桃的八字是錦凝的。她不介意。”

關文淑急道,“那換回八字會怎麼樣?”

住持還沒回答,劉錦凝走過來,“不用換八字。我不介意。”

關文淑急了,“那怎麼行。你明知道嫁過去未必幸福,你也不說?”

住持卻道,“能不能幸福只在五五之數,也不是說一定不幸福,關鍵還要看本人如何?”

關文淑堅持換回來,“到時候根據她們的八字挑個如意郎君。她……”看了眼劉錦凝,“這孩子也夠苦的。”

劉錦凝潸然淚下,背過去擦眼淚。

關文淑握住薛採桃的手,擔心她多想,“八字還是用自己的好。要不然張冠李戴,以後要是遇到禍事都不好避諱。”

薛採桃代替劉錦凝享了十五年的福,本就有愧疚之心,聞言也沒有強求,“我不介意的,就換回來吧。”

住持點了點頭。

一直在邊上不動的李天應聽著雙方友好協商,對住持抱走孩子一事似乎也不再追究,氣得一甩袖子走了。

林曉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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