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後院,鄭氏開啟匣子,露出裡面一尊通體發白,玉色毫無雜質的觀音,忍不住驚叫出聲,“夫人?”

李秀琴示意她拿過來,鄭氏捧著玉觀音上前。

她這幾天在外面為女兒添置嫁妝,自然也知曉這東西的價值,這把一尊對觀音怎麼說也要一千兩銀子。

“這也太捨得了吧?”

範寡婦正好從外面進來,瞧見這麼貴重的禮物,就順嘴問一句,“哪來的?”

鄭氏便給她解釋。

範寡婦來林家最早,知道林家與鄭家的瓜葛,試探問,“這會不會是他的賠罪禮啊?”

如果只是見面禮,沒必要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吧?

李秀琴搖頭,“誰知道呢。先放我屋裡,等老爺回來,我再問他能不能收。”

鄭氏點頭應是,將玉觀音仔細收好,捧著匣子進了裡間。

李秀琴問範寡婦,“喜鵲怎麼說?”

李秀琴想給閨女添些古董,可市面上的古董大多都是陪葬品,當嫁妝不吉利。喜鵲知曉雲家早先就以販賣瓷器起家,那些瓷場主人手頭肯定有前朝留下來的古董,李秀琴便讓範寡婦打親情牌,問問喜鵲能不能當個中間商,幫忙添置一些古董,事後必有重謝。

範寡婦笑了,“喜鵲夫君答應幫忙問問。”

李秀琴長舒一口氣,“成。”

範寡婦有些疑惑,“您為何不直接派商隊去瓷場問呢?反而要讓喜鵲幫忙,我知道您想要照顧他們,可他們白拿錢,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話可不能這麼說。”李秀琴解釋,“我們以前在雲南府,天高皇帝遠,御史臺也管不到咱們。可現在老爺是京官,又是戶部侍郎,一舉一動都要小心些。萬萬不能讓人抓住把柄。別人賣給咱們的東西,一定要按市價來。哪怕多付錢吃點虧,也不能少付錢。回頭給老爺招禍。”

範寡婦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如果是夫人去買,對方為了攀上老爺的關係,估計會將東西白送。夫人不想給老爺沾惹麻煩,所以就託雲家幫忙。

鄭氏從外面進來,李秀琴囑咐她,“家裡的下人,你要好生給他們立規矩,哪怕嚴一些,也沒關係。”

之前李秀琴體諒下人們,一直都善待他們。可自打老爺當了戶部侍郎,她整個人就繃緊了。

實在是薛侍郎的教訓太大,李秀琴可不想被人鑽了空子,哪天也掉了腦袋。

鄭氏點頭應是。

林滿堂踏著夜色進了家門,吃完飯,到浴室洗漱後,回了臥房,李秀琴還沒睡,正在做她的面膜,臉上敷了一層白,跟個鬼似的。

林滿堂捂著差點跳出來的心臟,一陣心有餘悸,“大晚上的,你往臉上抹這個幹什麼?”

李秀琴到耳房洗漱,又回到了梳妝檯前捯飭。

林滿堂看到床頭櫃上擺放一個匣子,“這什麼東西?”

“好東西。你開啟瞧瞧。”

林滿堂開啟匣子,只見裡面擺放一遵玉觀音,在燈光的照耀下,觀音像越發慈祥,這入手生熱的手感,一看就不是凡品,“嘖嘖,照你這麼個買法,咱家那兩萬兩夠你花嗎?”

李秀琴收拾好,爬到床上,“這不是我買的。是那個鄭同知送的。”

林滿堂疑惑,“哪個鄭同知?”

“就是莊管家的前主子。佔了你雙滑犁的那個官。”

林滿堂經她一提醒也想起來了,“他怎麼來了?還送這麼貴重的禮物。”

李秀琴攤了攤手,“我不知道啊。他說想請你喝酒給你賠不是。我說問問你的意見。”

林滿堂敲擊桌面,看了眼手心裡的玉觀音,將它重新放回匣子,“正好,到時候我將這玉觀音還給他。”

李秀琴也沒什麼意見。

林滿堂雙手枕在腦後,“他現在在京城謀官,請我吃飯是假,想讓我幫忙搭線,謀個官倒是真的。”

李秀琴不懂政事,“你不想幫他?”

林滿堂搖頭,“我要是從中牽線,我就跟他綁在一根繩上了。他做事雖有底線,卻不懂得收斂,皇上最忌諱結黨營私。”

“可你以前不是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嗎?”

“話雖如此,但也得分得清什麼人能幫,什麼人不能幫。他這人可以交,但不可深交。為人圓滑,處處周到,反而失了誠心。我若有一天真落了難,他會因為惹禍上身躲得遠遠的。這樣的官員,我幫他,也沒多大意義。不如青文實誠。”

聽他提起青文,李秀琴便將桂香給了她五百畝良田的事說了。

林滿堂責怪她,“你要她五百畝良田做什麼。他們家日子過得本來就不如咱們。就指著這些田過日子呢。”

“我不想要,她非要給我。”李秀琴嘆了口氣,“而且曉曉嫁人,咱們總得給她弄良田吧?”

林滿堂擺手,“你也不必著急。再過個把月,就有一批京官下放,良田又帶不走,他們肯定要賣掉,到時候咱們可以買下來。”

李秀琴眼睛一亮,只還是有些懷疑,“他們捨得嗎?”

這邊的田可不好買。

林滿堂攤了攤手,反問她,“有什麼不捨得的。如果你在雲南府當官,你是願意在京城置田,還是願意在雲南府置田?”

李秀琴想也不想就道,“那當然是雲南府了。離得近,要是遇到事,處理起來也方便。”

“那不就行了。要真下放,離得這麼遠,收租子都不方便。還不如集中精力,在下面賺錢呢。左右這些也不是祖田,沒什麼捨不得的。”

李秀琴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到時候咱們多置些,也省得將來七七和寶柱成親,咱們再遇到這種麻煩。”

林滿堂深以為然。他倆也沒想到這古代大戶人家成親這麼麻煩。居然連買東西都要花心思。

李秀琴又道,“等忙完曉曉的婚事,我就找木匠給七七打架子床。”

林滿堂心塞,兩個女兒都出嫁,他們這個家以後就冷清了。

李秀琴有些擔心,“你拒絕了鄭同知,那莊管家和關青怎麼辦?他們會離開咱們嗎?”

有個能幹的管家能省她多少事兒啊,李秀琴不想莊文和關青離開,一直憂心這件事。

林滿堂抿嘴道,“鄭同知對他們有知遇之恩,要是不回去,他們以後能會被人講究,說他們拋棄舊主,嫌貧愛富之類的。”

李秀琴騰地坐直身體,“可他們立的契約不是早就過期了嗎?”

林滿堂搖頭,“明面上的契書沒了,可他們有口頭契約。當初說好了,等鄭同知丁憂過後就請他們回去。如果咱們強留莊文和關青,也會讓他們很為難。”

這古人都講恩情,把知遇之恩,救命之恩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李秀琴有些失望,“難不成就沒別的辦法?”

林滿堂沒說話,靜靜看著帳頂,思考接下來的事情。

休沐這日,林滿堂帶著莊文和關青來了鄭家。

鄭欒親自帶人在正門外迎接,進了廳堂,林滿堂將玉觀音原物奉還,“內子膽小,收了這麼貴重的禮物夜不能寐,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將東西送還。”

鄭欒變了臉色,“林大人可是對當初之事心存芥蒂。”說著就要給林滿堂下跪,林滿堂先他一步扶他起來,“真不是。跟那事無關,當初咱們可就說好了,我拿了田地和錢財。你們拿好處。各取所需。談不上怪罪。”

鄭欒看著這玉觀音,“那這?”為何不收呢?

林滿堂嘆了口氣,“我們不怪罪,你還送我們這麼貴重的東西,豈不是讓我犯錯誤嘛。我現在管著錢袋子,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我要是收了你這東西,那你就是行賄。你不想當官了?”

鄭欒終於鬆了一口氣,接過玉觀音遞給旁邊的管家,忙將人請上座,“大人?”

林滿堂拿了筷子,鄭欒給他倒酒,“大人吃。這些都是咱們府上的拿手好菜。您嚐嚐。”

林滿堂嚐了一塊烤雉雞,這菜不僅好看,而且色香味俱全,滋味堪比五星級大酒店。

酒過三巡,鄭欒見他吃好喝好,試探問,“大人,咱們也算是老相識。在下在興慶府當了這麼多年官,您也知曉在下,一直兢兢業業辦事。”

林滿堂擺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我真幫不了你。我是戶部的,官員升遷由吏部官員擬定,皇上審批,我壓根不管這檔子事兒,每個部門辦事風格不一樣,但有一個預設的規則:就是不能越俎代庖。我不能犯了規矩。”

鄭欒見他不肯幫忙引見,有些急了,“可您是戶部,您管的是錢袋子,吏部要用錢,還得找您。您的面子,他怎麼也會給一點。”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幾張銀票,“讓您幫這麼大的忙自然不能讓您倒搭錢,這些銀子少是少了點,您別嫌棄。”

鄭欒之前是同知,他想謀的官職自然不可能是□□品小官,最低也得是從六品,五萬兩銀子也算是給到位了。估計這裡面還有補貼的成份在裡面。

可林滿堂不能要啊,他硬是將銀票推回去,“這錢我真不能要。倒不是我對你這人有意見,而是我實在愛莫能助。不過我沒辦法幫你。但是我可以給你透露了個訊息。能不能讓對方開口,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鄭欒心都忘了跳,直勾勾盯著林滿堂。

“我聽說吏部侍郎左大人喜歡品茶。”

之前他得黃章提醒,知道永平侯去他鋪子裡買薔薇水,回去後就讓葛有福將賬本拿給他瞧,翻了這才知道,不僅永平侯,不少達官貴人都喜歡去他鋪子裡買東西。

左大人尤其愛品茶,聽說皇上賞賜他兩回,他越喝越喜歡,後來府上官家經常到鋪子裡買普洱茶。

鄭欒眼睛一亮,品茶?

林滿堂拍拍他肩膀,“提示我已經給你了,能不能讓他另眼相看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鄭欒拱手致謝,“多謝大人。您的大恩,下官沒齒難忘。”

林滿堂擺手,指向莊文,“我幫鄭大人也是看在昔日你能幫助過莊文和關青。他們兩個曾經是我的好兄弟。說實話……”

鄭欒瞬間明白了,忙道,“大人情深義重,對昔日的好兄弟也能多加照顧,在下只有恭賀的份,哪能拆散你們。”

跟聰明人講話就是省心,林滿堂笑道,“那我就告辭了。你且好生琢磨吧。”

鄭欒親自將人送出府,直至馬車離開,他才帶著管家離開。

管家自打幾日前見到莊文和關青,就有一肚子話想問。好不容易前日約到了,卻是什麼都不願透露。

“大人,您說他真是因為關青和莊文兩個才幫您的嗎?”

鄭欒嘖嘖,“傻了吧?主僕就是主僕,就算曾經是兄弟,現在身份有別。他剛剛這麼說,也只是想收買那兩人,也是警告我不要再把兩人要回去。”

管家細細一想,竟然覺得老爺說得有道理,“還真是想不到種地的竟然如此有心計。”

“短短十來年,他就能爬上三品大員的位子,能是什麼善茬。”鄭欒笑道,“不過我倒是真沒想到他會幫我?”

之前他還以為對方不打擊報復就不錯了。誰能想到會有意外之喜。

管家笑道,“莊文說他主子宅心仁厚,看來倒是沒錯。”

鄭欒點點頭,“還是脫不下老農民那層皮呀。希望他一直都像現在這樣。”

那才是文武百官的福氣呢。

管家笑著應是。

回了後院,鄭欒吩咐管家,“你找人打聽,看看左大人家住何處,回頭讓下人盯著,看看這個左大人到哪喝茶。”

管家點頭應是,自去辦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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