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健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然後繼續喝茶。
李光裕大踏步往門口走,“那我直接去問好了。”
孫健急眼,忙追上去阻止道:“你問誰?問我二舅母還是盈若?這種事,她們不會告訴你的。”
李光裕道:“說!”
孫健道:“就是二舅母說盈若葵水未至,害怕她身體有什麼問題。”
李光裕就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表情了,就是覺得血湧腦門,頭有些發矇。但還是不放心的問:“這要緊嗎?”
孫健看他紅了的耳根,暗暗好笑,“女子葵水,本就有早有晚。醫書上也說了,有的女子十八歲才來葵水呢!”
他甚至幸災樂禍的想,若是小表妹也屬於那種特殊的,眼前這人可有的等了。
“那又著的什麼急?”李光裕到了門口,喊了驚蟄進來。“去庫房裡找些上好的補品,立馬送去褚府。”
驚蟄撓頭,忍不住多了句嘴,“褚府那邊可是有人生病了?”
李光裕瞪他一眼,“哪來那麼多話!送去後,什麼話都別說,轉頭就走。對了,把我收集的那一箱石頭也送去。”
驚蟄唇角抽了抽,卻沒敢再說什麼。
討好人家小姑娘,有送石頭的嗎?也不怕掉下去砸了自己的腳。
自家主子四年前還是挺通透的,到了現在,只怕是做官做傻了,送人石頭這種傻事都做的出來了。
盈若那邊,收到滿滿一木箱石頭後,也是呆愣了好久。
石頭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都有著適合在上面作畫的形狀。
東西的確是不值錢的,但是心意卻不一樣。
就是不知道,這麼多的石頭,他是自己撿的,還是吩咐屬下去辦的了。
想到他堂堂一個縣令滿河岸上翻找石頭,那畫面也蠻有意境的。
那個傻子!
盈若的唇角就不由自主的高高翹了起來,立馬吩咐了紅棗和花生準備繪畫染料。
裕盈酒樓開業那天,褚家一家四口是都去了的。
盈若是第一次來,看著比玉蘭縣的那座要高大許多的酒樓,自是滿心的喜樂的。
前樓的佈置跟玉蘭縣的差不多,後面的雅院卻比玉蘭縣的多了一倍。而且,還有個不小的池塘,更建了一個小小的水榭。
荷葉還沒有長起來,水面上就顯得有些空曠。索性,水還是很清澈的,裡養著紅色、白色、黑色等各色鯉魚。
楊柳已經發芽,嫩綠色隨風飄蕩,讓人倍感愜意。
酒樓裡的人都忙得人仰馬翻,盈若初來,卻有些插不上手,她也就只有躲在這裡餵魚的份兒了。
“盈盈!”低沉的聲音響在身後。
盈若脊背陡的挺直。
身後的腳步聲就挪到了她身旁。
盈若扭頭看去,一身天藍色衣袍的李光裕往那裡一站,整個池塘竟然給人縮小了的感覺。
他的五官愈發的深邃,鼻根又直又挺,鼻下和唇下都是青青一片。
曾經唇紅齒白的少年,已經長成了一個渾身散發著成熟魅力的男人。
“好看嗎?”唇角翹起好看的弧度,微微側臉望過來。
那般大膽的視線,在別的閨秀身上是不可能有的。但發生在她身上,卻又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好看!”盈若這才從他身上拉回視線,抓了一把魚食拋到了池塘裡。
魚兒聚攏,爭先恐後的搶食。
李光裕的喉嚨上下浮動了一下,“我是誰?”
盈若淺笑盈盈,“大啟朝最年輕的知府大人,也磕壞了頭失憶了嗎?”
“盈盈,我是誰?”李光裕執著。
盈若眼睛盯著游來游去的魚,“你說,我要是在這裡垂釣,還會不會釣上來烏龜?”
“並不是所有的烏龜,都有一顆執著的心的。”李光裕在心裡嘆氣。
還好!不再在他面前裝失憶。
盈若道:“咱們的那兩隻小烏龜已經長大了。當初的青花瓷盤早就裝不下了,我不得不給它們換了個小水缸。”
“有多大?改天可得去看看!”李光裕忙不失時機的道。
盈若將所有的魚食都拋入水中,拍了拍手,側身看向他,“它們現在食量可大了,我有些養不起了,送過去你養可好?”
“好!”李光裕道。
“沒勁!”盈若突然就生氣了,轉身抬腳就走。
她走的快,李光裕比他更快,閃身擋住了她的去路。“養了四五年,也養出了感情,自然還是放在你那裡養,但以後的吃食都由我來提供。你覺得這樣子,可好?”
盈若揚起小臉,澄澈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瞅著他,然後就看到了他額頭上的水潤。本來幾無可見,陽光偏偏將他籠罩,照出一片光亮。
做到四品知府的人還會緊張?
盈若憋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李光裕長長的出了口氣,也咧嘴,無聲的笑了起來。
這一笑,大有泯恩仇的意思,竟是將多年不見的隔閡淡化了不少。
“這裡挺曬的,去水榭那邊吧!”李光裕提議。
盈若眼神古怪的看著他,“你當了官後,居然怕曬了?”
李光裕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在玉蘭縣的時候,整日裡在外面跑,風吹日曬的。已經快曬成黑炭了,若是再不注意,繼續黑下去,夜裡就不敢出門了。不然被人撞上了,又看不見人,還以為撞鬼了呢!”
盈若楞了一下,旋即很沒有淑女形象的再次大笑起來。又覺得場合不對,萬一把她家孃親招來可就不好了,連忙捂了嘴巴。
李光裕見她終於敞開了心性,心裡自然歡喜,靠近她兩步,“無妨,想笑就笑吧!附近我已經清場。”
盈若斂了笑,忽閃著大眼睛看他,難怪人人都削尖了腦袋也要參加科考做官了,有權才能任性啊!
“怎麼了?我就是想單獨跟你待一會兒。”李光裕的聲音很輕。落在心上,如同羽毛劃過。
盈若雙手交握在腰間,抬腳往水榭走。
身後的腳步合著她的節拍,居然很和諧。
茶水和點心都已經是備好了的。
盈若扭頭看了他一眼,“我以為,這是我家孃親掌管的酒樓。”
李光裕笑,“託你的福,讓我成了酒樓最大的股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