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

一支上千人的軍隊緩緩行進。

身披銀甲的宗蕩在前面開道,神情得意洋洋。

隊伍中間有輛板車,擺放著一具千瘡百孔的屍體,旁邊插有白色素旗,上面寫著:此乃黃巾賊首張角。

一路大張旗鼓,招搖至極。

渾然忘了父親宗員交代低調行事,以恐賊人覬覦。

宗蕩的想法是,以此引出一些黃巾餘孽來劫屍,然後順手剿滅,賺取額外功勞。

也好讓天下人知道他宗蕩的名聲。

對於自身武力,宗蕩極為自負。

隊伍行至漳水,前方吊橋被人拆去,顯然是不打算讓他們過河。

“事出反常恐有不測,少將軍,咱們還是繞道走吧。”

跟在宗蕩身邊的一名校官上前加以提醒,小心駛得萬年船。

“繞道?那得浪費多少時日……”

宗蕩嗤之以鼻,當即傳令士卒就地砍樹造橋,而且今晚就在這裡歇營,本將軍倒要看看,有哪些宵小鼠輩敢來放肆!

殊不知,暗處一雙凌厲的眼睛,正時刻盯視著這裡。

夜晚,隊伍在此紮營。

宗蕩帶人巡視兩圈周圍,沒有發現異常,認為白天的斷橋事故,不過是一起偶然事件。

回到營帳,卸下防備的宗蕩倒頭呼呼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聽到外邊傳來陣陣騷動。

焦急的呼喊聲逐漸清晰起來:“走水了,走水了……”

宗蕩被吵得睡不著覺,不耐煩的坐起身來,大聲咒罵:“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攪擾本將軍的美夢!”

門口親兵進來進來抱拳,臉上掛有一絲焦急之色:“將軍,營地失火了。”

好端端的怎會失火?

宗蕩不悅,不過作為此行的長官,他負有主要責任,於是很不情願的套上甲冑,起身出帳檢視。

營地裡,數百頂帳篷燃燒,火勢愈演愈烈,宛如張牙舞爪的火龍四處噴吐火焰。

迎面吹來的晚風夾雜著火焰炙熱。

宗蕩面沉似水,怎麼會起這麼大的火,巡夜的人是豬嗎!

好在這裡離漳水不遠,立馬就能取水滅火。

見到宗盪出來,負責巡夜的校官心底發涼,硬著頭皮過來抱拳見禮,說是已經派出五百名士卒取水……

“火勢這麼大,五百人哪夠,再派五百!”

宗蕩以不容置喙的口氣下令。

“這……”

校官面露難色,再增派五百人手的話,營地裡可就剩不下幾個人了,萬一有個閃失,後果不敢想象。

“怕什麼,有本將軍在此坐鎮,誰敢造次!”

宗蕩依舊自負。

有道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宗蕩還有個官拜中郎將的父親。

校官只好領命。

不久,一名士卒灰頭土臉、火急火燎的跑來,手杵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呼呼~將軍,張角……張角屍首不見了!”

乍聽得這個訊息,宗蕩勃然變色:“什麼!”

隨即急衝衝的與士卒去到看押屍體的地方,板車上面空蕩蕩,哪裡還有張角的屍首。

“屍體呢!”

宗蕩惡狠狠地揪住士卒衣服,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士卒嚇得直打哆嗦,幾乎快要哭出聲來:“將軍,小的也不知道啊,當時起了大火,我們只顧著出去救火,回來屍體就不見了……”

其他看守士卒害怕遭受責罰,早已經逃之夭夭。

“將軍,看來這把火是有人故意為之,為的就是想要渾水摸魚,好盜取張角屍身。”一名軍侯從旁沉吟片刻,給出分析與看法。

“用你在這馬後炮,本將軍看不出來?”

宗蕩怒氣滿滿的懟了回去。

事情已經發生,現在講這些屁話有什麼用!

“所有騎兵輕裝上陣,賊人帶著屍體,肯定跑不了多遠!”

宗蕩翻身上馬,將一杆亮銀長槍提握手中,大聲喝令部下。

另一邊,順利得手的陸厲已經在返程路上。

來之前,他聽取了黃天的策略,先用蠻力斷橋,官軍如果就地駐營,晚上就可以趁其不備,放火混水摸魚;如果官軍繞道,途中也會經過一處地形狹窄的山谷,同樣可以故技重施。

一切都在照著計劃進行。

唯一沒料到的,是這麼輕易就將屍體給盜取出來。

陸厲將張角屍身用布裹好,纏在身後。

行出不到十里,後面馬蹄聲急。

追兵來得竟如此之快!

陸厲心頭一沉。

“小賊休走!”

追來的宗蕩望見前方騎馬奔逃的身影,心頭一振,當即大吼起來。

仗著馬快,很快便從側面追上。

宗蕩話不多說,亮銀槍猛地刺出,攔下去路。

陸厲韁繩一勒,環顧追上來的騎兵,將貼在馬腹旁的鐵槍取下,握在掌中。

這是之前殺死漢軍騎官所得,不管是質地還是分量,比起普通士卒的制式長槍都要強上不少。

廝殺在所難免。

宗蕩槍尖一挑,氣焰囂張:“小賊,識相的話,就把張角屍體交出來,然後乖乖下馬受死,本將軍或許還能留你個全屍!”

“就憑你?”

陸厲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指了指周圍騎兵:“你們還是一起上吧!”

“狂徒!竟敢口出狂言,小覷本將軍!”

宗蕩正值年輕氣盛,又自負武藝在身,遭到如此輕視,心中可謂怒火中燒。

有道是: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誰也不準動手,本將軍要親自將此賊大卸八塊,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宗蕩喝止住準備圍殺陸厲的部眾,長槍一挺,徑直衝殺過來。

嗆~!

嗆~嗆!

一連三式凌厲殺招,皆被輕鬆化解。

隨即,陸厲掄起長槍凌空砸下。

宗蕩見狀,心中譏笑不已。

長槍的技巧在於刺和挑,你這樣亂掄,當它是大錘嗎?

連最基本的常識也不知道!

不過這一槍來的迅猛,由不得宗蕩多想,下意識的橫舉亮銀槍往頭頂一擋。

轟鏘!

巨大的力量從上方傾洩而下。

猶如泰山壓頂!

宗蕩身軀一沉。

只覺握槍的兩條手臂快要廢掉,虎口處更是滲出血來!

胯下戰馬承受不住這股恐怖力量,兩條前腿‘噗通’跪倒在地。

馬背上的宗蕩也因此身形不穩,一個趔趄前傾。

陸厲順勢上挑,將宗蕩手中的亮銀槍挑飛半空,左手接住以後,反手一槍突刺,【蒼龍嘯月】再度施展。

不偏不倚,正中眉心!

亮銀槍貫穿頭顱。

宗蕩直挺挺的從馬背滾落。

他可能做夢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會死在自己的兵刃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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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yja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