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十幾個人便烏泱泱的到了跟前,徐青鶯道:“我已經想出了攻城的法子,不過我們這一千多人不夠,還得藉助剩下那三四千流民的力量。大家也在這裡混了兩日了,對方什麼情況,都說說。”

徐德貴現在已經習慣了凡事聽從徐青鶯指揮,因此他並未多問,只是將自己這兩天無意間打聽到的情報共享:“對方領頭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壯年,我聽他們都叫他廖哥。據說以前是個皂吏,有點功夫在身上,他手底下有十幾個兄弟,各個都是英勇的莊稼漢子,不過那個馬臉細眉的是他親弟弟。”

“既是吏目,又怎麼會與流民為伍?大周朝連吏目都養不起了嗎?”

“那就不知道了。”

方詢便道:“金州的情況可能比我們猜得還要糟糕,說不準他們和曄縣一樣,也是被人佔了城才出逃的。”

徐青鶯也是心裡一沉,“我們先上門會會他。”

城門口的流民分為三撥,一撥是她帶隊,一撥是這個老廖帶隊,還有一撥是散民。他們各自圈地,互相報團,互不干擾。

徐青鶯帶著這麼十幾人上門的時候,眾人有些吃驚,只怕兩方人馬打起來,老廖那邊也是戒備,徐青鶯一靠近,就全部拿起了武器。

流民們的武器都差不多,有武力值的拿些鐮刀、鋤頭、菜刀等有攻擊力的。剩下的便只能拿削尖的樹枝防身。

徐青鶯一見老廖就開門見山的問:“廖哥,想不想進城?”

那老廖生得高大,即使是逃難,卻也不見十分憔悴,反而顯得孔武有力。

先前他還納悶,對方一千多人的隊伍,竟然領頭的是個文靜的小姑娘,直到那日看見她用匕首直接砍斷搶食之人的右掌,才知這小女娃有幾分本事。

加之她身邊有個江永康和大壯,這兩人身法詭異,武藝高強,絕非尋常莊稼人,因此即使手下的流民比徐青鶯的多得多,可老廖依然不敢輕視於她。

他安撫了手下的流民,三令五申不要鬧事,不要跟徐青鶯的人有任何衝突,儘量相安無事等著施粥。

可粥沒有變多,人卻變多了,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滿這幫後來的乞討者,更有數人慫恿他去跟徐青鶯談判,讓她帶著人滾蛋。

哪知老廖沒動呢,她徐青鶯倒是先過來了。

這丫頭,膽子不小。

“我當然想進城。”老廖既然摸清對方來意,既然也不想含糊,“可是流民太多,嵐縣沒有能力吸納這麼多的流民,因此絕不會開城門。”

老廖手底下的人卻不善,指著徐青鶯罵道:“若不是你們,說不定城門早就開了!”

徐青鶯卻不惱,只盯著老廖,“城門到底會不會開,廖哥比我清楚。沒有我,城門不會開。有了我,這城門它不開也得開!”

“喲,你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片子,口氣還挺大。就是你們,你們一來就那麼多人,跟我們搶糧食不算,還讓這城裡的人更害怕咱,更不能給咱們開門!要我說,都怪你,你趕緊帶著你的人滾——”

那人提刀而上,徐青鶯巋然不動,身邊的江永康長刀出鞘,卻用刀背狠狠擊中了對面那人的手腕,那人一慘叫,手中刀應聲而倒。

徐青鶯冷眼看著老廖,“廖哥,我是真心誠意來合作的,你卻放任手底下人這般挑釁,可是想要在城門外繼續喝冷風?”

那老廖這才笑嘻嘻的推開那兄弟,假意斥了一聲,“行了,下去吧,讓我跟這小丫頭來說。”

說罷他又看著徐青鶯,“怎麼,你有主意?”

“我有一計,但需要你的配合。”

“你預備如何行事?”

“如何行事我眼下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三日內嵐縣必定對我們敞開大門,他嵐縣縣令必定親自出城迎接我們!”

“好大的口氣。”老廖也盯著徐青鶯,“你又不說怎麼打算,卻又要我出人出力,你這是預備空手套白狼啊。”

“那不至於。眼下我還不到你出人出力的時候。”徐青鶯毫不客氣,“我會想辦法給你糧食,條件是隻要你吃我徐青鶯的糧食一天,你就得聽我指揮。我一不要你們衝鋒陷,二不要你們給我拼命,三不需要你們替我殺人越貨。我需要你約束好你手底下的人,必要時幫我做一些事情即可。給你們一炷香時間商量,行不行的給我一句準話。”

老廖等人有些驚愕。

這一不要他們衝鋒陷,二不要我拼命,三不要殺人越貨,只要聽話就給糧食?

這什麼日子,天上竟然開始掉餡餅了?

要不是看徐青鶯這一群人以她為尊,老廖還真以為這小丫頭是來逗他玩耍的。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確認道:“你是說,只要我們安分守己,聽你指揮,我們就能得到糧食?那是多少糧食,我們這裡可有三千六百多人!”

老廖身邊那年輕漢子急忙阻止:“大哥,你別聽她的,這女人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可千萬不要上她的當!”

“笑話,你當我們公子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見的嗎?我們公子本事可大了,要不是現在需要人手,才不會跟你們多費口舌。怎麼,不相信天上掉餡餅啊,那就試試唄,看我家公子能不能讓天上下餡餅雨。別說餡餅雨,我家公子大手一揮,還下過銀子雨呢!”

鳳兒捂嘴呵呵笑,以退為進,果然讓對面的人更為震驚。

“啥銀子雨,天上還掉銀子?”

“這銀子要是砸腦袋上不得砸個血窟窿出來?”

“妖言惑眾,天上怎麼掉銀子?”

“就是,銀子掉下來有啥用啊,又不讓咱們進城。你就是有錢也買不來糧食,下銀子雨還不如下場糧食雨呢!”

老廖身後那幾個人大多不信,可看著徐青鶯身後人都是一臉篤定,似乎他們還當真見過銀子雨。

老廖這回有些拿不到主意了。

徐慧鳴便添了一把火:“怎麼,廖大哥,為了糧食你連攻城的主意都打過,如今我妹子讓你們不用冒任何風險就坐享其成,你們倒還怕了?怎麼,怕我妹子打你們主意?醒醒吧,你們看看自己,除了一條命值點錢,渾身上下有其他任何值錢的東西嗎。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們這幾千人都快要餓死了,還畏畏縮縮這也怕那也怕,難怪到現在為止都拿不下嵐縣!莫不是你一個堂堂大男人,還怕我妹子一個女人不成?!”

“小子!你莫激我!”老廖大怒,實則心裡也盤算得清楚,她徐青鶯敢開口,他有什麼不敢從的,他手底下那麼多人,真要替她徐青鶯賣命,大不了推幾個不聽話的出去就行了。

老廖長刀一指,“行啊,我就信你們一回,要是兩天內弄不來糧食,我就剁了你妹子!”

徐青鶯伸出兩根手指,四兩撥千斤的撥開老廖的長刀,“不用兩天,糧食明日就來。”

“嗬,好大的口氣,這嵐縣守衛足足有兩百多人,光是弓箭手就有七八十,還不算城裡的壯年子弟。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不用我一兵一卒開啟這城門!”

老廖的弟弟,那馬臉漢子冷哼一聲道:“你要是能讓我們毫髮無傷的走進這嵐縣,我跪下叫你一聲爺爺。”

徐青鶯微微一笑,唇邊梨渦盪漾,她的雙眸明亮似火,“大孫子,且等著。”

鳳兒叉腰,“哼,想當我們姑娘的大孫子,美得你!”

“你這死丫頭!”

老廖攔住,“別衝動,且看她耍什麼花招。咱們這邊人數是他們的兩倍,她都不怕,我們怕什麼。”

“就是。大老爺們幹個事情羅裡吧嗦,沒勁兒。我說小廖啊,你還是想想怎麼當好我家姑娘的大孫子吧!”

鳳兒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像是耳刮子一樣閃在那馬臉漢子臉上。

那馬臉漢子衝鳳兒的背影呸了一口:“哼,你要能讓我們這幫人以後不再捱餓,別說叫你爺爺,就是叫你祖宗都成!”

徐青鶯見鳳兒走遠後,不復方才的得意,反而一臉愁容,便道:“剛才敢那麼潑辣的對陣老廖那弟弟,怎麼現在反而愁眉緊鎖了。”

“公子,那不一樣的。我不能容許別人看不起您,再說您唱白臉,我唱紅臉,大少爺再火上澆油,咱們專門激他,不愁他不答應。”

徐青鶯拍了拍鳳兒的肩,“你做得很好。我不好說的話,你都替我說了,以後你適合陣前叫罵亂對方心智,這就是兵法中的怒而撓之,卑而驕之。”

鳳兒激動得臉都紅了,“我不懂兵法,只要能幫到公子就好。”

“那可不行,兵法不僅用於作戰,咱們做生意、做人都用得上。多學學,對你總是有好處的。”

鳳兒歡快的應了。

內心卻激動得難以平復。

姑娘誇她了!

她一定得更努力,才能更好的追隨姑娘。

誰也不能撼動她第二號人物的位置!

眼見她緩緩略過人群,逐步靠近城門,徐慧鳴不由問:“妹妹,咱們這是要幹什麼?”

徐德貴也道:“青鶯,再靠近城門的話,會有弓箭手射箭的。”

徐慧鳴卻立刻糾正道:“父親,你應叫妹妹振英,別露了馬腳讓別人知道咱們真實身份!”

徐德貴抓了抓腦袋,抱歉一笑,“我曉得了,叫習慣了以後會改。”

徐青鶯停下腳步,面向眾人,“你們都先退出去,大壯、江永康、鳳兒、大哥陪我往前。方詢和四姐帶人安撫流民,盯梢老廖,我們去城門叫陣。”

眾人一愣,可看著徐青鶯的不容置疑的臉色,並不敢多言,於是全都退下。

徐德貴蠕了蠕唇,卻什麼都沒說。

他已經習慣徐青鶯發號施令。

於是,徐青鶯在前,身後跟著徐慧鳴和鳳兒。

大壯、江永康提刀,一人在徐青鶯身旁,一人在隊伍最後。

越過人群,他們緩步一點點靠近城門。

城門巍峨,猶如不可觸碰的神邸一樣,將他們這幫衣衫襤褸的螻蟻隔絕在外。

雪白的大地上,眾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站了起來,眼睜睜的看著那幾個人向城門口逼近。

老廖那邊也隨時關注著動靜,他們是萬萬沒料到徐青鶯說幹就幹,竟然只帶四個人就往城門衝。

老廖那弟弟廖淳也有些急了,“那丫頭是瘋了嗎,她是準備單槍匹馬的殺進嵐縣不成?”

“這是要以卵擊石啊!”

“完了完了,還以為她有什麼計策,哪知道幹這種蠢事。那嵐縣縣令要是那麼好說服,早就開城門迎咱們進去了,哪還輪得到她來逞威風!”

老廖卻不動,一雙眼睛精光閃爍,“且等著,看她要幹什麼。讓弟兄們都別睡了,把傢伙什拿在手裡——”

冬日的風,冰冷刺骨。

地上有未化的積雪,走在上面有些滑,鞋面沾了水,腳冷得跟冰坨子一樣。

徐青鶯望著那高聳的城牆,看著那一排排如臨大敵的弓箭手,又想起城內的李招娣,她好像突然又什麼都不怕了。

管他前方是什麼妖魔鬼怪,她只有前行這一條路可走!

“底下的人,做什麼的,快些離開!!嵐縣不收任何流民,再不離開,全部射殺!”

城牆上守衛的聲音中氣十足,帶著厚厚的威壓。

徐青鶯仰頭,用盡生平的力氣,讓自己的聲音儘量傳得很遠。“在下徐振英,乃城門前五千流民之首,前來欲和嵐縣縣令孫大人談判,尋求安頓流民之道。望孫大人能首肯面談,共同化解流民危機,在下不勝感激!”

樓上那人不知聽到沒有,見徐青鶯瘦瘦小小,說話彬彬有禮,頗有讀書人的樣子,倒也沒令人射箭驅趕,“縣令大人日理萬機,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嗎?孫大人說了,嵐縣城門不會開啟,且從今日起停止供應稀粥,你們還是快些去往別處吧。守在這裡,也只會餓死凍死,與其在這裡跟我們耗,不如早些去尋找別的出路。”

徐青鶯充耳不聞,少女的聲音有些冷,語調卻很慢,足以讓所有人聽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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