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估計,今晚至少得是七八萬兩入賬。

這樣一想,方子賣掉似乎也沒什麼壞處。

可這幾日跟著徐青鶯歷練,多少練就了不動聲色的本事,他繃緊了身體,高度戒備著,觀察著。

被叫到的三個人依次走了進去,羅老夫人瞥了一眼林老漢,內心罵了一句:老東西,果然靠不住。

還好她考慮到林老漢年輕時候做生意時瘋狂的樣子,臨時加了兩倍,才勉強拿到了入室一敘的資格。

林老漢看羅老夫人跟了上來,笑眯眯說道:“看來羅夫人說的話也不能全部相信啊。還好老頭我沒相信你的話,否則這發財的機會可要溜走咯。”

羅老夫人有口難言,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只冷哼一句道:“你這老頭,不也是自己暗暗加價嘛。出爾反爾!”

林老漢卻不生氣:“羅老夫人,我記得老頭子可沒答應你要跟你出一樣的價錢吧。肥皂生意價值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再說人家小徐公子已經說了要按競價高低決定,咱們怎麼能玩黑的坑年輕人呢。”

果然,人已經到屋內了,羅老夫人暗暗瞪了林老漢一眼,心想這老不死的真會說話,當真小徐公子的面一套,揹著人又一套,簡直卑鄙。

兩個人走到屋內,齊二姑娘身邊那丫鬟便將門關上了,徹底隔絕外面的聲音。

這樣的架勢,倒讓兩人生起了一股好奇心,很想看看這個小徐公子到底玩什麼把戲。

另有丫鬟在門外陪著張公子一起等,她小心翼翼的奉了茶過來,“張公子,請您在此等候,若裡屋的人談得不滿意,您再進去。”

張公子看不慣徐青鶯的拿喬,雖心有怒氣,可一想到肥皂生意也只能忍著說了一句:“這個小徐公子,好大的派頭,怕是府君來了都自愧不如。”

那丫鬟微微一笑,並不覺得誠惶誠恐,反而道:“畢竟關乎幾十萬的生意,可不得謹慎一些?”

張公子冷哼了一聲,並不言語,目光卻時不時的掃向屋內那身影。

而此刻屋內。

“兩位,請坐。”齊二姑娘和徐青鶯並坐主位,並派人上了茶後,所有丫鬟小廝全都退去,徐青鶯身邊就只留了一個鳳兒。

“茶就不必品了,想要怎麼合作,小徐公子直接說吧,不要再賣關子了。”說這話的是羅老夫人,她一雙眸子精光閃爍,顯然已經注意到了木箱子的報價單。

“既然如此,我就開門見山了。”徐青鶯用茶水淺淺潤了一下喉嚨,她一說話,屋內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方才第一輪競價,林老闆出價四萬八千兩,羅老闆出價三萬八千四百兩,張公子出價三萬二千兩。”

這話一出,兩個人表情不一。

尤其是羅夫人,狠狠瞪了林老漢一眼。

這老東西,好大的手筆,還好最後落筆的時候多添了一些,否則今晚怕是這個屋子都進不來。

羅夫人又瞥了一眼門外張公子的身影,看他年紀輕輕的,做生意卻也敢如此膽大冒進。

看來年輕一輩,人才輩出啊。

“說實話,這個價格並不算高。不瞞各位,我這方子日進斗金,若真心出手,賣個二十萬兩不成問題。我想各位心底應該有數,就算加上我手裡這份,這方子一共也才估價十三萬兩左右。”

徐青鶯搖頭嘆氣,故意做出有些不滿意的樣子。

齊二姑娘連忙勸道:“十三萬兩也不錯了,這三位老闆財力雄厚,人品也信得過。而且既是聯手做生意,自然比不得單純賣方子價高,徐公子這買賣也不算虧。”

林老漢也道:“小徐公子,你自己方才也說了,這不是賣方子,而是尋求合作伙伴。你這合作的門檻也夠高的了,我老漢五萬兩就買一張入場券都沒說吃虧,你個小娃說什麼吃虧。你既然把我們哄了進來,若是拿不出個賺錢的法子,老漢我這杯茶可是碰都不會碰的!”

羅夫人不說話,只是看著徐青鶯。

徐青鶯只好做出一副捏著鼻子的樣子認了,“行吧。既然人都來了,我就來說說我的方案。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剛才人多,有的事情不方便明說,我現在告訴大家,你們競價的銀子,只是購買了肥皂的生產權,而沒有銷售權。”

“什麼意思?!”林老漢率先站了起來。

羅老夫人眼神閃了一下,“小子,你是說咱們花這麼多錢,只讓我們制肥皂,卻不讓我們賣肥皂?”

林老漢拂袖,眉頭緊皺,這下說話可有些難聽了,“小子,你什麼意思,不讓我們賣肥皂,那我們買你這個方子幹什麼?若是說不清楚,你今兒個可別想走出這道門!”

“小打小鬧有什麼意思,要薅羊毛,也得薅大戶的羊毛才有賺頭。”徐青鶯卻絲毫不懼,甚至連動作都沒有換過,只是眼皮抬了一下,“兩位稍安勿躁,先聽我說完。”

“好,我看你說出個什麼花兒來。你今日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白白耽誤我的時間,我可不能保證讓你全須全尾的離開興元府!”

林老漢說著,還瞥了一眼旁邊坐著的齊二,齊二面上只能賠笑,“林叔,您彆著急,先聽小徐公子講完,他大老遠的跑來,總不會大家空著手回去嘛。”

徐青鶯清了清嗓,“我是這樣想的。按照競價高低,現在我、林老闆、羅老闆三個人組成了一個公司。我呢,擁股36%,那也就是意味著我是三個人中股份最多的人,自然擁有管理決策權和銷售經營權。”

雖說這些詞彙很拗口,但合在一起並不難理解。

三個人聽到她說得有條不紊,想來至少是經過一番思考,並非隨口胡謅,林老漢的眉頭略微鬆動了些許。

罷了,先聽他講什麼屁話再說。

“而你們,只是擁有生產權,也就是隻能召集人手製造肥皂。且你們分成南北兩個分公司,專門負責生產肥皂。我們待會可以在契約書中註明,肥皂的製造權只能在你們兩人處,歸屬你們二人家族,不會再出現第三個子公司。”

林老漢和羅老夫人聞言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拿不準主意了。

他們著實沒有見過生意還能這樣做的。

“那我們不買賣,如何保障盈利?”

“當然是生意來找你們,而不是你們去找生意。”

林老漢聞言,終於斂了方才臉上的冷意,正襟危坐了幾分,“說來聽聽。”

“你們看到外面的人了嗎?”徐青鶯指了指外面的人,這個屋內甚至還能聽到他們碗盞碰撞的聲音,“這些都是潛在的客戶。”

徐青鶯的聲音不絕,她音量不大,偏說話咬字讓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她的語速不快不慢,也剛好讓人有時間思考。

“我的銷售策略是不對散戶,只抓大客戶。我把這些大客戶叫一級經銷商,他們每年需繳納三千兩銀子才能在我們這裡提貨,為了讓他們的體驗感增強,我們對外宣稱他們是尊貴級客人,若繳納五千兩,則是天字號尊貴級客人。繳納三千兩的,擁有提貨權。繳納五千兩的,擁有優先提貨權。至於市面上的散戶,全部讓給一級經銷商去抓取。”

“散戶購買能力不強,且喜歡討價還價,我懶得花費精力去搶佔低階市場。南北子公司對一級經銷商的客戶價格都是固定的,執行統一定價銷售的策略。”

林老漢若有所思,連忙問道:“徐公子可否實話告訴我們,這肥皂的成本究竟幾何?”

“我做出來的,成本可以控制在二十文左右。但是如果建立生產線,原材料價格加強控制,人員進行管理,我覺得可以降低到每一塊肥皂十文到十五文。”

“十五文?!”林老漢和羅老夫人相視一眼,皆大為震驚。

現在世面上的肥皂已經炒到了三兩銀子一塊了,結果成本才十幾文錢?

這要是能夠實現批次生產,該有多大的利潤啊。

這回兩人終於收起輕視之意,開始努力集中精神,聽清徐青鶯的一字一句。

“但是。”徐青鶯停頓了一下,“我知道目前肥皂成本的價格居高不下,你們以為有大利可圖。但是呢,有錢人的消費能力是有限的,與其以大周朝有錢人為目標客戶,不如讓大周朝所有老百姓都用得起這個肥皂,這樣肥皂的銷售量才能大大提升。”

羅老夫人立刻跟了一句,“那是當然,只不過這個肥皂的價格就必須往下調整。”

林老漢粗略的算著賬:“大周朝目前有接近千千萬的人口,若按照最低的,十人一家,那便是一千萬的量。”

“而且肥皂是日用品,一個五口之家,一塊肥皂最多也就一個月用完。所以我們的價格不宜定得太高,要讓肥皂快速的走入尋常百姓家!”

說到這裡,林老漢似乎終於不敢看輕這個年紀很小,眼光卻很毒辣的徐青鶯,他沉吟片刻,“按照小徐公子的意思,我們發展一級經銷商,一級經銷商提貨以後再自行售賣,這其中價格如何把握?”

“我們走量,一級經銷商走價。假如肥皂的成本,包含人工、場地、原材料等,最終核算成本定在十五文一文。那麼,我們就出廠價定為二十文。”

羅老夫人連忙道:“二十文會不會太少了!”

“不少!”林老漢眼底精光閃閃,已經飛速明白徐青鶯的重點,“你別忘了,剛小徐公子說我們工廠走的是量。你大概算算,一個月如果有一百萬的量,一塊肥皂五文錢的利錢,那就已經是純利五千兩了。”

徐青鶯點頭,對於林老漢這麼快就想通其中關竅投去讚賞的一瞥,“更何況,我們不沾手買賣,也就意味著我們不用承擔任何運輸、店鋪、人手的成本,這些成本將全部轉嫁到一級經銷商的頭上。我們出廠價定死不變,他們則可以根據市場行情自行加價,掙多少算他們自己的本事。”

林老漢越想,越覺得這種法子精妙無比。

他們只負責生產,那麼投入就是固定的,而銷售的路子也已經開啟,他們根本不用培養人手去找生意。

還真是跟這個小徐公子說的一樣,自己不去找生意,讓生意自己找上門來!

羅老夫人看見林老漢那高深莫測的神色,只覺得自己腦袋有些跟不上了,連忙問道:“小徐公子的意思我大概都懂了,就是我們只負責做肥皂,剩下的自有那些一級經銷商去賣,賣多少看他們自己,但咱們的價格是死的。那既然如此,為啥不能同時也賣給散戶呢,萬一人家找上門呢,那一文錢也是錢,怎麼能拒絕上門的買賣?”

“你若不拒絕了散戶,怎麼讓大戶繳納的提貨費覺得物超所值呢?若是人人都可以來提貨,那大戶憑什麼要繳納這個錢?”

林老漢捋了捋鬍鬚,腦子裡電光火石的把徐青鶯的思路給理清楚了。

最後不得不感慨,這小徐公子還真不簡單,竟然能想出這種所有人都覺得賺錢了的法子。

這於他們來說,簡直是萬無一失的法子。

只要肥皂方子在他們手裡,他們根本不愁,就算一級經銷商全部消失,他們也可以培養自己的人手。

可現在這些人,全都是現成的銷售路子,讓他們出錢買方子買不起,那繳納個幾千兩,一起做肥皂生意,想必沒有人會不樂意吧?

想通這節,林老漢終於仔細打量了一眼徐青鶯。

這小子,有他當年的樣子!

羅老夫人聽徐青鶯這麼一講解,才有些恍然道:“我懂了,這聽起來好像是要比自己親自買賣肥皂更賺錢。”

林老漢不屑的哼了一句,“羅翠萍,你真是老糊塗了,豈止是更掙錢,簡直就是一本萬利。你自己制肥皂要得了幾個錢,圈塊地,找幾十個幫工,隨便都能做出來。可要是親自去賣,又得租店鋪,又得養掌櫃,還得找人全國各地的運輸,這成本全都折裡面了!”

“不過——”羅老漢又看向徐青鶯,“他們繳納的錢怎麼處置呢?”

很好,這下說到重點了。

“他們統一向總公司來申請提貨權,也就是我,由於以後我不方便出面,這一系列事情都要委託給齊二姑娘打理。一級經銷商的費用繳納到齊二姑娘那裡,再由齊二姑娘簽字畫押發放提貨憑證,一級經銷商憑藉這個憑證可以在南北兩處子公司提貨。至於他們交的錢,暫時由齊二姑娘保管,等待年終結算。我會派人年終查賬一次,如果賬目清晰,不存在做假賬的嫌疑,那麼這個錢,我們三家均分。誰要是做假賬了,那就對不起了,這個人就拿不到提貨權的費用。”

見兩人沉默不語,徐青鶯自然猜出這兩個人不是很樂意這個方案,便繼續說道:“抱歉,若不這樣做,我沒有辦法制衡你們。若你們聯手做假賬欺騙我,那麼我就不能保障自己的利益。都是生意人,也請兩位多包含。”

還是林老漢想得通,揮了揮手,“我沒有意見,反正我信得過小徐公子,人家又不是不發,只是壓在年底發。所有賣肥皂的利潤都在我們手裡,難不成還怕她跑了不成?”

“既然如此,那我老婆子沒意見。”羅老夫人也只好同意,只不過她又想到某處,面色有些焦急了,“不過小徐公子方才口口聲聲提到南北兩處分廠,請問誰在南,誰在北呢?”

興元府處在南方,羅老夫人自然希望就在南方建廠,畢竟熟人熟路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什麼都方便。

“我方才已經說了,競價更高的人會贈送一個優先條件。”徐青鶯望著胸有成竹的林老漢,笑眯眯說道,“林老闆出價更高,因此可以優先選擇在南面還是北面建廠。”

“不行!”羅老夫人立刻站起身來,情緒有些激動,“我老婆子可以再加價,他不是出一千二百兩一股嗎,那我出一千三百兩!”

廢話,南北兩地建廠差別甚大。

不說北面還在打仗,流民又多,就說遠離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人脈、資源、地方父母官的關係,全都得重新打點。

這樣算下來,怕是比最終的競價要高出多少倍了。

林老漢冷笑一聲,“羅翠萍,落子無悔,這裡可不是你這老婆子耍賴的地方!”

見兩人要吵起來,齊二姑娘連忙拉住了羅老夫人,柔聲安慰道:“羅老夫人,木已成舟,規矩先前就已經說定了的,不好再更改。北方也不賴,您的產業都在南面,去北面探探風試試水,這不就是產業遍佈全國了嗎?”

徐青鶯卻走到羅老夫人身邊,衝羅夫人低聲耳語道:“羅老太,風險與機遇共存,北面形勢是不好,可卻有一個天大的好處,那就是和陳朝接壤。”

徐青鶯點到即止。

羅老夫人眼底瞬間一亮!

是啊,還有個陳朝呢,那裡人口可不比大周朝少。若是能以肥皂為突破口,就此開啟陳朝的商路——

羅老夫人眼珠子轉了又轉,生怕林老漢看出端倪,立刻抿唇,依舊做出惱怒的樣子,“行吧,既然如此,我就給你小徐公子這個面子。”

羅老漢卻眼睛微眯,有些不解羅老夫人為何突然變了臉。

他心底隱隱有些不安,又看了徐青鶯一眼,卻見那人笑意盈盈的,竟是什麼也看不出。

好小子,這人藏得也太深了。

徐青鶯最後揚聲問了一句:“既然如此,兩家對這次合作可還有異議?”

兩人拍板決定,“沒有。”

“行,那就看看契約書吧。”

徐青鶯拍了拍手,徐慧鳴捧著兩沓厚厚的紙走了進來,林老漢瞥了一眼,不由驚得站了起來,目瞪口呆道:“這是契約書?”

羅老夫人也道:“這麼厚?”

徐青鶯笑:“我這個人嘛,法律意識比較強,所以呢,契約書寫得厚了點,兩位不妨先看看,有什麼問題咱們再說。”

這豈止是厚了一點?

簡直都快趕上一本書了。

兩個人做了大半輩子生意,一般接觸的合同那那最多也就是十頁紙左右,可小徐公子的合同,厚達幾十頁!

林老漢翻了一遍,內心震動不已,完全再無最開始的輕視。

他內心只有一個感覺:這契約書規定得太細緻了吧?

從三人的股權佔比、名詞解釋、權利義務到分配方式、截止時間、毀約所要承擔的賠償都寫得清清楚楚!

林老漢越看越覺得後背溼透,此刻已經多少有些佩服這小子了,他指著其中一條說道:“小徐公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合作三方皆有對合作事項的保密義務,若市面上出現不屬於南北子公司製作的肥皂時,南北子公司皆應配合調查,並對甲方做出賠償。”

“這條是為了限制你們開闢屬於我們公司外的生產線。比如林老闆覺得肥皂生意很掙錢,想自己單做,於是揹著我們自己在外面做肥皂,賣肥皂,這樣就嚴重損害了我們另外兩人的權利。這樣的行為一經發現,我們有權利向你討要鉅額賠償。”

羅老夫人別有深意的瞪了一眼林老漢,笑道:“這條寫得好,省得咱們有人見錢眼開出賣自己的合夥人。”

林老漢卻不理會羅老夫人,兀自舉著合同眯著眼睛在燈火下細細的看著,這契約書約定的內容可真詳細,看看人家這些用詞,什麼“包括但不限於”、“有權利追究責任”、“限期內賠償金額”,“最終解釋權”這一樁樁一件件規定得這般清楚,根本沒有跟判官自由裁量的空間。

林老漢已經想得更為深遠。

這契約書回去得好好研究研究,以後家裡的生意契約書全部都換成這種版本的才更萬無一失。

“若大家覺得沒問題,就來按一個騎縫手印吧。”徐青鶯派人拿來了印泥,又將契約書邊緣稍微錯開,“這樣按,每一頁都會留下手印,避免有人替換契約書中的內容。”

林老漢內心震動,驚愕不已,“這法子好,也不怕有人偷換其中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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