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氏這些天流放,已經穿慣了穿粗布麻衣,偏今日一大早便被徐青鶯拉起來折騰,還去找方家借了這許多珍寶戴上。

連氏被這滿頭珠翠壓得險些喘不過氣來,只怕丟了壞了無法跟方家交代。

偏徐青鶯還鼓勵她,讓她今日務必拿出連家五姑奶奶的氣勢唬住旁人。

徐青鶯本不想讓連氏來的,可是她今日安排了一場戲,主角人設全都是富家太太,她也是好不容易在流放隊伍裡東拼西湊才勉強找出了這些人。

面對趙班頭的質疑,徐青鶯只道:“現在這些人都是隻敬羅衫不敬人,若不穿得光鮮亮麗一些,怎麼開啟咱們肥皂的名氣?”

趙班頭欲言又止,徐青鶯便繼續加了一把火,“我和班頭現在是在一艘船上的人,放心,我做事心裡有數,絕不會給人留下話柄。”

說罷,她又轉身對身後的女孩子們道:“今天的任務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一聲聲斷斷續續的回答聲。

大約是覺得自己流放身份低人一等,穿上綾羅綢緞乃是罪加一等,姑娘們心裡惶恐得很,說話行動間頗為扭扭捏捏。

徐青鶯見此又道:“大家別怕,只要咱們不惹事,就沒人知道咱們身份。該說什麼,該做什麼,要達到什麼樣的效果,我在來的路上已經跟大家說得清清楚楚,這件事並不難,大家以前就沒去逛過這些雜貨鋪子?進去問貨,讓店家知道有肥皂這個東西,知道肥皂有什麼好處,知道肥皂去哪裡買,只要達成這三個目標,大家就能功成身退。記住今日份的訣竅,你不是流放犯人,你手裡很有錢,你是一個趾高氣昂的客人,說話越是硬氣,別人便越不敢輕視你—來來來—冷臉的表情擺起來!”

徐青鶯給大傢伙灌了一碗現熬雞湯,又給大家打氣,終於有幾個小姑娘慢慢找到了感覺,不再愁眉苦臉。

趙班頭還不知道徐青鶯有什麼計劃,心裡只疑惑賣個東西需要這麼麻煩嗎,怎麼其他做生意的人不像他們這般興師動眾?

這一刻,上了賊船的趙班頭有些想打退堂鼓了,偏徐青鶯又來了一句:“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今天我要讓整個城池都雜貨鋪的老闆都知道,世上有個好東西叫肥皂,以後只能去我徐振英那裡買!”

徐德貴見女兒幹得熱火朝天,不忍打斷她,這下才道:“青鶯,你咋連名字都改了?”

徐振英毫不臉紅的說道:“咱們出門在外,身份又比較敏感,怎麼能用真實姓名?咱們也得統一說辭,以後都說咱們的老闆叫徐振英,讓他們查不到這個人,豈不更安全?”

徐德貴茅塞頓開,竟真心實意的誇獎起了徐青鶯,“你這法子周到,也省得有人亂打聽露了咱們的底——”

“行了,話不多說,大家分頭行動,記得午時後在城門匯合!”

徐青鶯一聲令下,城池內的這支隊伍再度分成了好幾波。

徐青鶯得去買原材料,姑娘們得去城裡各個雜貨鋪轉一圈推銷肥皂。

雖然東西還沒有造出來,但名字總得先打出來,這就叫預熱。

徐青鶯在城裡面轉了一圈,最先去的地方則是一家專門製造藤椅傢俱的店鋪,她將自己的需求大概說了一下,那木工師傅立刻心領神會,“你這個不難,就是做十個模具,每個模具留有十個圓柱,每個孔深一寸,底部雕刻十字形,是這個意思嗎?”

徐青鶯想著這模具很簡單,木工師傅做起來並不難,可她如果想要提高價格,就不得不在外形上花費功夫,細想一下後改了口徑:“改成八個模具做這種,另外兩個模具下面雕刻鏤花,越富貴越好…哎,我拿來做餅子壓膜用,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見木工師傅已經摸清楚了她的意思,她便放了心,轉頭對掌櫃道:“對了,你們這裡有精緻一些的木盒子嗎?”

那老闆本來見他們一行人衣著普通,但隱約又氣度不凡,想著他們許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下人,估摸著身上沒多少油水可刮。

如今聽見有大生意做,眉開眼笑道:“客人是要買來送人還是自己用?”

“包裝送人。”

“我們這兒的木盒子都是比較大的,看您這邊有什麼需求呢?”

徐青鶯笑著說道:“我想用來包裝肥皂,一個木盒子裡裝四個,主要是得好看精緻,讓那些奶奶們一看就覺得東西很高檔,願意掏錢來買。”

那掌櫃的愣住了,不由問道:“敢問姑娘,您說的肥皂是何物?”

徐青鶯故意做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掌櫃的竟連肥皂是何物都不知曉?”

那掌櫃人也不惱,反而更彬彬有禮說道:“還請姑娘賜教。”

“那肥皂啊,說起來有點像是香胰子,但是與香胰子又略有不同。據說那玩意兒只有巴掌大,如玉石一般透亮,去汙能力極強,用完以後膚如凝脂,手有餘香,整個身體都滑溜溜的,香得很…汴京城那邊的貴婦小姐們早就用起來了。現在行情價格炒到了三四兩銀子一塊,還供不應求咧——”

徐青鶯停頓了一下,果然看見掌櫃的意起,她便繼續說道:“我們也是從汴京城那邊過來的,本想買一些肥皂拿來送人,你也知道咱們做生意的,送出去的東西總得能拿出手,結果我等在你們這兒轉了一圈也沒看到有肥皂賣。”

她搖了搖頭,衝身後的幾人道,“你們說說,怎麼偌大的平陽縣怎麼就買不到一塊肥皂呢?”

趙班頭跟個人精似得,哪裡不懂徐青鶯在這兒忽悠掌櫃,立刻接話道:“我聽說那玩意兒只在貴婦之間流行,許是貨源還沒有流過來——”

“到底不是汴京城啊,比不得汴京城的繁華。”徐青鶯搖搖頭,故意露出些許失望的樣子,“只能先暫時買幾個包裝盒子,等平陽縣裡有了貨,我們務必要先搶過來,第一時間送給夫人小姐們嚐嚐鮮——掌櫃的,先做幾個盒子吧,做得越精貴越好,一定要承托出肥皂的精美……”

那掌櫃的被她說得心癢難耐,搓著手道:“姑娘,那肥皂真有那麼神奇?”

“哎,這我哪裡知道,我就是聽我家夫人參加上個月的賞菊宴回來時提過那麼一嘴,說是市面上只要有肥皂這個東西出現,務必全部搶過來……”徐青鶯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頭立刻戛然而止,轉而浮起一抹笑來,找補道,“呵,沒有沒有,我就隨便說說。掌櫃的,這種造型的盒子給我先做四個,價格不是問題,但是我急要,什麼時候可以來取?”

掌櫃的常年走南闖北賣貨,哪裡不知道是徐青鶯說漏了嘴,若那肥皂真是這樣好的東西,她自然不肯讓旁人搶了鮮。

可這是天大的商機啊!

就算他不知道啥是肥皂,就算他不做肥皂生意,可他開了一間木工坊,做做這禮盒生意不也是極好的事情?

開門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麼,不就是資訊差嗎?

你若不知道眼下流行什麼樣的傢俱樣式,婦人小姐們喜好什麼樣的圖樣子,那這生意大約也沒什麼做頭了。

此時掌櫃的神情已經不能用親熱來形容,他攔在徐青鶯面前,神色多了一分殷勤道:“姑娘,怎麼話說到一半不說了?你這說得我心癢難耐的。我實話告訴你,這盒子旁人我要價二錢銀子一個,不過看在姑娘的份上,我給您打個七折。你再跟我說說肥皂的事情唄——”

徐青鶯做出警惕的樣子,擺擺手道:“你這又不賣肥皂,打聽這麼多幹什麼?”

“哎呀,我不賣肥皂,我就賣你這包裝盒,不也是一樣掙錢嗎?你放心,我不跟您搶……”那掌櫃的又招呼小二上茶,笑得跟一座彌勒佛似的,“您再說說唄,那肥皂長啥樣,真那麼靈驗,我聽你這麼說不就還是香胰子嗎?咋就那麼受上頭的夫人小姐們喜歡?”

見掌櫃的如此殷勤,饒是見過許多場面的趙班頭和徐德貴也忍不住嘴角抽抽。

徐青鶯真是太能忽悠人了。

這欲言又止、欲拒還迎、欲擒故縱三管齊下,已經忽悠得掌櫃的明顯找不著北了。

可是別說掌櫃的,就連他們都不知道肥皂長啥樣子。

別管,忽悠就對了。

兩人聽得心驚肉跳,好幾次差點露餡。

為了不給徐青鶯拖後腿,於是兩個人開始扮演冷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反而更增添了事情的可信度。

“哎,你這老頭兒!”徐青鶯很是不耐煩的甩開了他,“跟你說了,那玩意兒我也沒見過。再說見沒見過有什麼打緊的,那些個夫人小姐們看上眼的東西能差?咱們做下人的,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管那些做什麼,難不成你我這等人還用得起三四兩一塊的肥皂?”

“哎……”掌櫃的又拉住她,面對徐青鶯的不耐,掌櫃反而更是信服,語氣也更加討好,“話是這麼說,不過姑娘露個底也不是什麼大事…”

說罷,掌櫃的竟然掏出了一點散碎銀子飛快的塞入了徐青鶯的衣袖之中。

徐青鶯愣了一下,真沒料到自己給自己打廣告,還能收到別人贊助的廣告費。

這銀子收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就連趙班頭和徐德貴都被掌櫃的這騷操作震驚了一下。

徐青鶯眼疾手快,立刻換了臉色,低咳一聲,“我可什麼都沒說啊——”

她還故意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無人後才故作神秘說道:“反正我估摸著那玩意兒最近得流行起來了,咱們這兒只是小小縣城,保不準貨源會流向河南府,你也知道,那邊比咱們這兒更富裕,有錢人更多,掌櫃的若真想搭個順水船,可得關注那邊的動靜。據我所知,好幾家都盯著呢,您若是不快些下手,怕是掙不到這第一波金子——”

掌櫃的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且不論他信不信徐青鶯這番話,可心裡到底被撩撥了起來,記下了“肥皂”二字。

雙方又約定了中午來拿模具和木盒子,愉快的結束了交談。

等出了木工坊的店鋪大門,趙班頭衝她豎大拇指,“徐六姑娘,你真乃神人也——”

徐德貴還有些飄飄然,他第一次知道,做生意還能這樣做,一時又是激動又是不安,“鶯兒,你說掌櫃的相信咱們說的嗎?”

“信不信無所謂,我們今天的目的是儘快讓大家知道肥皂這個東西,越是這樣半遮半掩、真假參半,流言便傳播得越快,眾人便越是好奇肥皂這個東西。咱們先把這邊場子炒熱,真正的戰場還是在河南府!”

趙班頭聽得是有些熱血沸騰,恍惚間真有種上了戰場的感覺,這一下全身都來了力氣,一雙眼睛精光閃閃,“徐姑娘,咱們還買什麼?”

“還要豬胰子、鹼、草木灰……”

“我剛才在城西看見有一家豬肉鋪。”

徐德貴這次終於不再顧忌自己面子,轉而不恥下問道:“鶯兒,二嫂她們是去幹什麼?”

“自然也是宣傳咱們肥皂去啦?”

徐德貴刨根問底,“你跟爹說說,你到底打算怎麼宣傳肥皂?是不是得挨家挨戶的登門告知?還是請舞獅隊之類的熱熱場子?”

“就跟我剛才做的一樣啊,我讓二嬸他們穿著光鮮亮麗去城裡每個雜貨鋪買肥皂。”

徐德貴抓腦袋,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自己在汴京城裡做多年生意都白做了,怎麼也想不明白徐青鶯為什麼這樣做。

無奈,他只好決定豁出臉皮道:“可咱們肥皂還沒有做出來,他們肯定買不到肥皂啊?”

“對啊,就是買不到啊。”徐青鶯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道,“買肥皂又不是目的。二嬸他們兵分幾路,去各個雜貨鋪裡走一圈,這雜貨鋪裡的老闆自然知曉有個叫肥皂的東西在貴婦圈裡賣得極好,甚至一塊難求,這樣便可以製造出我們的肥皂賣得很火熱的假象。大部分人買東西都是買漲不買跌,東西越是漲得厲害,他們就越要追著買,這樣一來,等咱們的肥皂在河南府售賣的時候,必然會吸引這邊的老闆過去搶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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