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原文

新疆奠崑崙之墟,山河包絡,森梢槎枿蔚然,靡際《說文》崑崙河隅,有長木,曰櫾。《山海經》崑崙之邱,有木,狀如棠,花赤,實名曰沙棠,高誘呂覽注,崑崙之上,壽木之華,沙棠之實,食之者不死。而西經所載,丹木嘉果,殊名異植,大抵皆在,今南北兩疆。

漢書西域傳言,鄯善多檉柳、胡桐,難兜多蒲萄諸果。烏孫山多樠松,說文,樠松心木也,陸德明,釋文正義,並有朗曼二音,正義疑樠木為朗榆,故樠又有朗音。

洪亮吉,塞外錄雲,餘遣戍伊犁,過巴里坤,松樹塘,曾留一宿,土人尚呼,松為樠木。耶律楚材,西遊錄雲,金山松檜參天,花草彌谷,陰山頂有池,池南樹皆林檎,濃陰蓊鬱,不露日色。阿里馬城附郭,皆林檎圉,多蒲萄梨果。

邱楚機,西遊記雲,沿天池,正南下左右,峰密峭拔,松華陰森,高論百尺,自巔及麓,何啻萬株。

劉鬱,西使記雲,孛羅城(即不刺城),山多柏,不能株絡石而長。明史,西域傳雲,柳城樹木陰醫,此歷代森林之太,凡所謂時時,見於他說者。

本朝戡定西疆,二百餘年,迭更䘮亂,林衡之政,未遑修舉然。其間如王芑、孫紀盷、洪亮吉、祁韻士、方士淦、徐松諸人,探奇攬勝,所見長林嘉卉,發為詩歌,筆諸志乘者,猶不可勝紀。

維新以來,國家重視林業,農工商部,檄各行省,培植材木,廣秐榆樹,為鐵軌枕木之需。蓋新疆地形,高山深谷,喬條雜出,灌莽樷生,實兼炎,寒,溫三帶之產,其中沙滷、藪澤、磽确不毛之地,居十之五六,天然林木,居十之二三,人功栽植者,僅居十之一。天山亙南北疆之中,天時地脈,因以大殊。

其南麓童赭,不生草木,惟平原負郭,多桑田,樹多木瓜、無花果、沙粟、石榴、桑、桃、李、杏。雜木多胡桐、紅柳,胡桐淚滴地成鹹,經民制膚,澣衣甚漯,惟紅柳,除作薪外,無他用。氣候土宜,與黃河以南諸行,首省略同。

北麓則氣候早寒,水多曲,枝細,葉大,類燕代以北。地學家言,凡寒帶之木,多細葉,曲葉枝,炎帶則疏枝大葉。天山之尾,止於鎮西,哈密之間,南山之麓,東起松樹塘,西抵黒溝山。松陰蔚亙,二百里,紅肌細理,中棺槨才。醫者採皮,熬汁成膏,號曰松齡(見沈青崖,南山松歌)。

奇台以西,沿驛傳大道,多白楊、紅檉柳、杏、沙棗、野茶、枸杞之屬,而榆柳尤夥。阜康博克達山,桐梓椿槐,橿檟之材,靡所不有。而松林獨盛,曰南山口,取道而入,崇巖絶磴,枝葉交陰,越壑沿流,峰路迴轉,百餘里。柯幹杈枒,頂上如棚如葢,朽枝老杈,折僕於路者,厚積數尺。其下多茯苓,皆太古物也。松身去地,二三尺,旁枝橫出,漸上枝漸短,矗立亭亭,如塔。縱人採伐,無禁然。崎嶇艱阻,終無一椽一榱,出山者。奇台南山,輿阜康相似,孚達南山,名曰松山,松杉彌望無際,岡密平衍。

樵蘇多取,材焉山下,農田全恃,雪水灌溉。嚴冬積雪,遮蔭萬松之下,天氣和融,見現日消,自頂而廲,涓涓不竭。若木濯山童,則無所停蓄,一瀉無餘,田禾有熯幹之患。故,地方有司,常嚴翦伐之禁。

哈密,自漢城至回城,約二三里,楊榆夾道,間植桃杏。緣陰張幕,行人如在圖畫中,忘其為,塞上風景。回城王宮,有楊,曰九龍樹,蟠屈徑半畝,枝幹披離,槎枒四逹,蛟蝘孥攫,亦殊偉觀。

烏蘭烏蘇,沿河二百里,紅綠叢生,細葉攢聚,如蝟,名日柳花,狀類吾杭甘菊,味甘苦寒。土人採以代茗,迪北綏來,亦間有之。

伊犁塔勒,奇山峽,曰果子溝,卉木繁植,多桃杏林檎諸果。四月山花盛開,異鳥幽禽,啁嗆上下,萬里行程,記以為有,世界桃源之勝者也。

東起松樹頭,沿山麓六十里,松樺遮巖蔽谷,懸流崩雪,均注蔭於,松林之下(松樹頭有古松二,鐵鏈系之。元史,太祖徵西域至此,排木為四十八橋,令尚有存者)。車行峽中,如臥海舶,聞風濤聲也。

出省城西門,三十里,小地窩堡,榆柳夾途,茂林無際。又二十里,大地窩堡,間有榆柳。西行戈壁,二十七里,道北有樹林,玉河灣,漸有榆柳。

十三里,昌吉縣,沿途林木陰森,彌望靡極,多榆、楊、柳、沙棗等。出昌吉城,三十三里,蘆草溝,榆柳叢生,大有一二人合抱者。出溝二里許,即有戈壁,十五里,榆樹溝,多榆。五里度戈壁,二十五里,呼圖壁,多於柳榆,間有白楊。

出呼圖壁,五十里,亂山子,榆柳稀疏,不成林。十八里,土葫蘆道,左右四五里,有樹林。二十三里,樂土驛,均戈壁,無樹。出驛五十里,包家店,戈壁無樹。二十里,綏來縣城,沿途榆林叢茂,間楊柳桃杏。附城數里,有果園十餘座,以蘋婆葡萄為最,桃杏次之,棗核桃又次之。

出綏來縣,五里許,樹陰茂密。五里,度瑪納斯河,十里,十合子,榆柳蕭疏。四十五里,五工橋,道左右蘆葦叢生。三十五里,烏闌烏蘇驛,多榆秧。出驛三十里,五工臺,多榆秧紅柳。二十里,三道河,榆柳稀疏,不成林。過此即戈壁。

又二十八里,安集海,夾道榆柳,一二人合抱之材甚多。木工千餘戶住此,伐榆造作牛車。出安集海,九十里,奎敦驛,沿渠,間生榆柳秧,不成林。出驛三十里,榆柳稀疏,十五里,奎屯河,沿河紅柳叢密。

度河即戈壁,五十里,庫爾喀喇烏蘇廳城。夾道官柳兩行,附郭一帶,樹林甚多,柳多於楊,沙棗、桃杏次之。距城東北,三十里,梭梭樹林,寬廣均二十餘里,俗呼梭梭柴,性質堅硬,曲而不直,至大者高一丈有奇,徑六七寸。其根入土最淺,故斧難入,拽之則撲。城鄉居民,伐運以供炊爨,其性耐久,煅煉成炭,煨爐經夜不熄。

出城西行,四十里,普爾塔奇,夾道榆林。又三十里,四棵樹,又名濟爾噶朗,榆柳稀疏,間有白楊。又行四五里,多柳。六十里,固爾圖河灣一帶,紅柳叢生。過度十里河灘,多柳。

又八十里,託多驛,沿途胡桐茂密,間有蘆葦。十五里,沙門子。胡桐彌望。三十里,沙泉子驛,遍生紅柳梭梭。遠距十里,有泉清澈甘美。六十里,沙窩多紅柳梭梭。

二十五里,精河廳城,沿途林木陰森,皆楊柳,並桃杏榆秧。出城渡精河,行十四里,夾道雜樹過此。

從葦間穿行,四十五里,永濟湖,葦草一望無涯。三十五里,大河沿,葦湖鹻灘,間生紅柳。距大河沿,數十里,榆柳成陰。

出大河沿,一里許,渡河,兩岸柳,多大株。過此,即戈壁,三十五里,託和木圖驛,俗呼五臺,漸有柳株,不成林。南山環繞如翠屏,其北亦群峰聳秀。

九十里,四臺,無樹,乏水,有清泉一眼,僅供人吃,不能飲馬。四十五里,亂山子,常有大風。四十五里,三臺,無樹,四面環山,山中諸水,匯為巨澤,俗呼賽裡木海子。

七十里,松樹頭,松樹蒼翠,多二三人合抱者,松有數秐,曰馬尾松、曰塔兒松、曰紅松、曰白松。又有竄地柏,焚之甚香。上下達坂,二十里,二臺,兩山矗立,松樹參天。

中有澗溪一道,迤邋盤曲,小橋六座,俗呼曰果子溝,夾道松柏,而外野果樹,極繁盛,桃、杏、沙棗樹次之,又有樺木、樳條、千層皮、兔爾條之屬。

河沿間有柳叢,野花燦漫,香風襲人。四十里,頭臺,又二十里營卡。出山口,渡戈壁,無樹。

三十里,蘆草溝即廣仁城,左右均民屯,漸有榆柳,垂楊桃杏等樹。出城二十里,莎山無樹。二十里,地窩堡道旁,均民地,榆柳稀疏。三十里,綏定縣城,沿途無樹,僅有合抱,榆樹一株,中有孔,湧泉如血,往來行人掬洗,愈目疾腰腿等症。距城二里許,大樹林,多楊柳,附郭一帶,有果園,六十餘座,蘋婆、花紅、葡萄、桃、杏為最多,而梨、棗、櫻桃、核桃、沙棗、梅、李等樹次之,間有桑,槐。

出城南十五里,惠遠大城,夾道楊柳,周圍樹林陰森,一望彌際。附城有果園,十四五處。出城東門,四十里,脊樑子,道南均民屯,柳林陰翳,過此即戈壁,無樹。又三十里,巴彥岱城,漸生榆柳、白楊。

二十里,甯達縣城,纏回呼金頂寺,蒙古呼古爾扎,沿途樹林茂密,有果園二十餘座。

南路土魯番,古柳中也,又名柳谷,地炎熱,轂木皆繁。城西,新建農林試驗場,雜植桃杏榆柳,成活四仟株。輪臺之洋薩爾,有蟠柳蔭十餘畝。柯枝盤曲,臥地如虯蛇。

蕭雄西疆雜述雲,柳蔭十餘畝,根林皆連,去地二三尺,有清泉湧出,甚甘。庫車多果園,雜植沙棗、香梨、桃、杏、蘋婆、石榴之屬,而梨尤甘美,大勝燕齊所產(與稚梨同,皮細而薄,味甘過之),歲以冬月,輦之省城,色香味不變,其餘諸果,不能市遠,則醞蜜為飣父,內運關隴外及俄屬,為上產大宗,獲利甚厚。

徐松,新疆南路賦,亭倚長楊之樹,家臨沙若秌。多玉飣蜜父,碧綴蘋婆杏。移巴旦參秐,婆羅案南路。果品實繁,不止庫車一處也。

蕭雄,西疆雜述雲,核桃梨,木質甚堅,纏民護惜之,非枯無肯伐者。沙雅之柳,多空心,梨棗,木堅,致有文理然,無刓以制器者。

拜銅城,戰賽裡木八莊,歲供薪炭之需,山林斫伐無遀。近始令,民間徧山補栽,備鎔銅之用。新活者十九萬株。自拜城至溫宿,二百里,柳林翳蔚,地名哈拉玉兒滾,回語柳林叢黑也。南路春早,柳葉生時,行人如在滃雲中。直條長葉,與紅柳異。

溫宿府城南,河干方五百里,城堡十餘,為林木包繞。巴楚三山,生胡桐紅柳,析薪材也(案三山,曰麥蓋提、曰上五臺、曰下五臺也)。附郭果園繁殖,與庫車相埒。

葉城,有四山,其木多松柏(四山,曰棋盤山、曰郭廈斯山、曰石藿斜山。曰庫爾雅山)。其下多桑、榆、楊、桃、杏、蘋婆、石榴,歲產值鉅萬。

莎車,少森林,散植桑、柳、木瓜、桃杏之屬。皮山宜桑,植數萬株。和闐沃土,無樹不茂,新舊種雜木,二百八十萬株。婼羗新平地,多舃滷。

塔城山童土斥,皆不宜木。惟西南之,巴魯克山,多松檜、榆楊柳。巴魯爾克者,譯言樹木叢密也。界劃中俄,俄人時入山伐之,銷售於我,無禁之者。其雜木,曰竄地柏,高四五尺,大徑三四寸,不成材。兔兒條、千層皮之屬,彌山遮谷,土人以供炊爨之需,無他用也。

老風口,北二十里,之果子溝,林密箐深,有山果,類婆蘋,寶小如胡桃,熟而自落,山禽銜啄,徧滿溪澗,味微澀,而可食。若以人力修植,仿西人釀酒,熬糖之法,亦大利矣。

天山松木最繁,曰樠、曰檜、皆松之別種。其中多白心,理粗質脆,而體輕者,非止材也,惟欂櫨、東桷之屬,適用之。

奇台孚遠,多榆林。榆之類,曰秎、曰梗、說文山榆也。輪人斬輻,眡輪鹹取材,焉輪之制,肌理如瓦裂、如麻披其佳者,乃如纏絲,雖較晉產相遜遠甚,然地氣高燥,不蛀不抝,邇年新種之木,方徑尺其利,蓋在十年後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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