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田-原文

自古西域諸國,其民居、城郭,有田疇廬舍,與匈奴異俗。呂氏春秋嘗言,飯之美者,不周之粟陽山之穄(高誘注云,不周山在崑崙西北,又山南曰陽,崑崙之南,故曰陽山)。

蓋耕稼之事,周秦之時,已然漢張騫使大宛,歸言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麥,有葡萄酒。於是孝武始銳志,開通西域。

徵和中,搜粟都尉,桑宏羊與丞相御史言,故輪臺以東,捷枝、渠犁廣饒水草,有田五千頃以上,處溫和田美,五穀與中國同時熟,請盆墾溉田積穀,以安西國。

其後,更置戊已校尉,領屯政田。伊吾、車師北至柳中,物土之宜,而布其利。班書言,出玉門、陽關,自且末,以往皆種五穀,土地草本,與漢略同。北史、唐書亦言,西域土宜五穀桑麻之屬(《北史西域傳》于闐土宜,五穀桑麻;高昌谷來,一歲再熟;《唐西域傳》焉耆土,宜黍蒲萄;龜茲宜麻麥、秔稻;《回鵑傳》地沃宜稼,稼有禾、粟、大小麥、青稞之屬)。

逮於本朝,益擴張屯墾之政,以贍軍食。中與以來,改設郡縣,變屯田舊法,墾地至一千萬畝(國朝三十一年,報部升科數目,共計一千零三十四萬,九千三百二十三畝,四分三厘)。

然以新疆面積,四百四十餘萬方裡計之,除高山、巨川、戈壁、沙磧、烏滷不毛之地,其可資耕種者,尚不可以數計。其天時,則北部多寒,故晚種早獲(天山以北,解凍較遲,寒信獨早,自播種至收穫,為侯不越百日。巴里坤尤寒,稼成熟,一夜全風肅殺,禾則盡僵,歲乃大歉。然土脈膏沃,播籽一斗,豐收至四五十鬥。故諺“巴里坤田富百千,飢十年之謡”)。

南部多溫,故物侯同中土。天山以南,溫度適宜,播種在清明後,收穫在秋分前,與江南節氣相近。

吐魯番介居其中,當赤土身熱之坂,故一歲而再熟,稻麥、高梁、瓜果、葡萄、棉花、芝蔴之屬,饒裕最多。大抵而向山陽,北背山陰,背陰故恆寒,向陽故恆煖,此天時之宜也。

近年氣候北路轉溫,省城一帶,冬日河流不凍,陽光和煦,非復昔年凝寒景象。

惟塔城鎮西兩廳地處北,偏猶八月凍涸,至次年三月始解。其地,利其蔥嶺分支環抱,中貫天山萬壑爭流,瀦為湖泊。雲峰冰嶺,蜿蜒數千裡。立夏以後,日炙雪蝠,分釃為渠,捐涓不竭,十里五里,伏地潛行,溝洫縱橫,川泉縈注,南北兩疆之地,無不奇之,為利賴者(凡水所到之地,皆可耕耘,故無水即無田)。

比地利之宜也,其土則騂,剛赤緹墳,壞渴則鹹舃,勃壤埴壚,疆闢輕爂之性,無不備其耘則黍稷(稷今之高梁說見九穀考)、稻梁(梁令小米,北人通謂之榖子)大麥、小麥、青糜稞、包穀即玉粟、胡麻、(沈存中等談雲,古時中國,祇有大麻,漢張騫始,自大宛攜歸,耘之,故云,胡麻令關外,取以榨油名,胡麻油)脂麻、(脂俗作芝)蕎麥、(即枝麥也)山芋俗名芊茹,又有洋山芋,皆可蒸食,實非同耘,新疆多洋山芋,而無薯蕷,亦雜糧之一。

大豆(關外榨油,造醬用之)、黃豆、黑豆、綠豆、蠶豆(一名胡豆,太乎覽御,張騫使西域,得胡豆,耘歸即此)、豌豆、扁豆,蛾眉豆與扁豆同耘,今關外二名豇豆、刀豆之屬,無不宜然。

民食麥為大宗,麥華於午,得正陽之氣,和甘養人。稻華於子,氣陰而性寒,故民貴麥,而賤米。米產阿克蘇者,良粒長色白,味甘而濡精,出東南杭米,以上北路之,三個泉,屬迪化縣,得烏魯木齊河流之灌注,闢地數千頃,皆良田。

國朝十三年後,湘人之從徵者,散無所歸也,聚開墾獲利無算,故其地執業者,多屬湘人,省城谷未半仰給焉。

瑪納斯(今綏來縣),多水田。西湖庫爾喀喇,烏蘇廳屬,俗呼西湖稻米次之。南北農人耽逸惡勞,以稻多水鄉,塗體霑足,工費而力劬,故樂耘麥,不喜蓻稻。

昔人論南疆農田,得風則穰,得雨則歉,見竹葉亭雜記謂,春夏之交,東南風作,則冰雪融解,山泉隨風而至,非風能致穰也。若秋霪時至,百川灌河,挾以烈風,則恆至壅沙決渠、拔木偃禾之患。

且地多斥鹵,久雨則蒸,溼生鹼,鹼氣霑苗根,荄立腐。故農人不望雨,而慶雪。然冬令愆陽,積雪不厚,來歲乾旱,亦未嘗不析雨也。

惟北疆,當春夏之交,待澤甚殷。哈蜜、吐魯番一帶,從前戈壁枯燥,常經年不雨。自設行省後,煙戶稠密,地氣轉移,雨暘時若,非復曩時氣侯。其渠田之制,村各置農管一人(農管由民間推舉,縣官任命,之餼食則派諸農戶,歲一戶供麥二斗,或銀二兩)。察田畝高下遠近,以時啟閉,更番引輸,農戶皆如期約,每戶地畝。汲水若於日,一放一蓄,皆有期限。若村堡遼闊,則更置水利一人,為之副管,其有遏流壅利,相訟爭者,皆赴農管,平其曲直,蓋古時田畯之遺也。

吐魯番有井,曰坎爾。相地度泉,自一井連貫至數十井,遞相引輸。一井之成,灌溉千畝,鄉人世食其利,坐致素封,相傳為林忠公遺法。民間開一井,輒費千金,亦有掘不及泉,因而蕩產者。然得泉,則立富。

綏來東北,克洛倫河之旁,土厚水深,厥田上上。同光回亂,鞠為邱墟,川瀆淤墊,彌望榛蕪。二十年來無承墾者,水利之湮廢久矣。綏來東北,洛克倫河岸,土人名曰馬橋子,地肥沃,播籽一石,獲百石。當開省之初,招徠孑遺,計戶授田,大抵上地六十畝為一戶,中地九十畝,下地一百二十畝。然亦有多寡不一致者。

天山以北,地經久荒,土壤膏榮,蘊蓄彌厚。大率一畝之地,播籽一十,收穫四五石,猶以為常歲歉,然若不足。

迪化以西,伊犁以東,土質堅實,荒田彌望,無慮千萬頃。墾荒之法,先相上宜,生白蒿者為上地,生龍鬚草者為中地,生蘆葦者為下地,區然宜稻,既度地利,乃芟而焚之,書成方罫形。

夏日則犁其土,使草根森露曝之,欲其幹也。秋日則疏其渠,引水浸之,欲其腐也。次歲春融,則草化而地,亦腴初種宜麥,麥能吸地力,化土性使堅者。

耎實者松,再種宜豆,豆能稍減鹹質。若不依法,次第種之,則地角坼裂,秀而不實,矣如是而。三年之後,五穀皆宜,每種一石,約可獲二十石。

近年糶糴騰貴,米百觔價,四兩有奇;麥百觔價,五兩有奇。關外斗量最大,谷一石約重四百餘觔,以二十石計之,可售四百餘金。除傭佃歲費,七八十金外,已如賈市,三倍矣。若獲上地,種穀一石,常收四五十石,其利尤厚。

其時田多而戶少,高原無塍,下隰無畔,頗多佔地自廣,無有經界(地廣人稀,力不能耕,乃為代田之法,耕一而休二歲,以為常事)。任其力所能耕取,已而已也。領地一戶,浮佔不止三四戶。地方官吏,利其隱匿,得以侵漁利,謂之黑田。辛丑布政司使,陳際唐設局,清丈迪化屬內,增腴田不少。旋以,國變中止,惜哉。

其耕種之法,扶犂一具,駕以兩牲。《西域圃志》雲,犂長丈許,其梁以木為之,犂頭參差如指形,端有鐵環,可穿鉤轅,設橫木,長如梁橫木,中間系長繩,引屬於鉤,系梁間。可駕兩牲,纏民呼曰,布古爾斯,其制笨拙,不適用。

自設行省後,鑄挈頭二萬具,平售之。犁頭平價,式無齒,勝舊制多矣。田無疇列,但橫斜欹曲,掀土而播,其種迎風颺,灑如繁星。

旱田一犂之後,任其自長;水田犂行一週,布籽泥淖中,用耙覆之(耙形似鏟,柄曲斜上,播種之後,用以覆土)。不知分秧之法,稂秀蔓生,弗刈弗薅,及其蘊繁,並廢灌溉,待日曝龜圻,草盡枯萎,乃引水溉苗,苗輒復活,亦間有具藳死者。

南疆纏俗醇樸,一村一堡,必有催耕之夫(回教堂中,長老司之)。朝旭乍升,其人則登陟高阜,引吭長呼,警告同旋,趨東作(見益陽蕭雄,西疆紀事詩注)蓋農功,視北路少勤矣。

及其秋戍,既刈委積,疇隴高垜若墉,未嘗置守。瞭望亦無盜掠之虞。

場圃之內,置碌碡以治谷,碌碡以大圓石為之,徑二尺,周約六尺,兩端施軸,作盤植圓桂為中樞。用騾馬旋轉之,置碾以治麥,家有其具,特麤疏不中程式。纏民性愚,情苟給粗,糲即輟業而嬉,不為儲蓄謀。

南疆饒瓜果、桑椹、蒲萄之屬,從夏至秋,累累遍野。貧民率售,其釜氈甑藳,就瓜田桑下,仰啖俯啜,坐臥其間,秋盡實落,而後去歲,以為常。至冬始,典購衣爨具,贏三日糧,則足不出戶,必飢而始耕,寒而始織薄。治田產求足租稅,免催呼而止。賦輕則荒穢,而不治;賦重則耕多,而力勤,此其弊也。

大抵南疆農民,盡土著;北疆民農,多客籍。土著則居處不遷,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樂其業,老死不相往來。客民則轉陟無常,俗剽輕仰,機利而食,飢則集,飽則揚。其所耕地,時贏時縮,不可為常額。

客民之善治生者,津人為上、湘鄂次之、秦隴最下。津人勤苦耐勞,又善蒔蔬,多治園圃;湘人善蓻稻(梁畊溉秐,畝收十鍾);鄂人工植棉所樹之,棉較土人繁茂。尤擅長軋花,省城以彈棉為業者,大半皆鄂籍,湘籍什一而已;秦隴之人,則不務本業,多秐罌粟為生。

奇台、綏來一帶,地廣而沃,陝甘客民,相率賃鄉民,地畝徧秐。罌粟有冬花、春花之分,六月結苞,紅白相間,爛熳山谷。

秋初將刈割時,遊民麕集,應募割漿者,名曰捻花子,收買運販為業者,名曰花客。其間馳逐博塞,列肆營屯,極一時之盛,名曰趕花。事每歲恃此謀生者,不下三四萬人,相沿成俗。舍是而外,不復知有正業,實為地方隱患。自禁菸令下,大吏限斷期秐,督責其嚴,已多改植嘉穀者,骩利而翫法。

迪化為全疆一大都會,五方之民,輻湊時時,仰谷他邑,惟疏葉品彚特繁。軍興以後,湘人之從徵者,捆載芽荄,移植茲土。津人踵之,庸次耦阡陌,相望省城地寒,津人以唐花之法,

冬月掘地為窖,播種其中,微大烘之,取葦杆密護四圍,上覆蘆泊以御風雪。俟春融凍解,則移植畦間。故春初之,菜無不應時上市。凡津人所治町畦,潔整而有條理,湘鄂之人,自謂弗逮。園圃之利,富於農十倍。

至於棉則,吐魯番歲產三百萬觔,柔濡潔異常秐(據俄人調查,吐棉有二秐,一本地秐,與布哈爾秐同類;一美利堅秐,輆舊秐,尤良惟美秐,何時移秐,無可考也)。

客民之蓻棉者,鹹聚焉然,恆苦熱風。初吐花時,一遇熱風,則絮散如蓬飄。農人常不俟花坼盡割之,晾於平屋頂上,烈日曝幹,其苞始綻。以故絨短而少,靸力不中紡織,僅可制粗棉布,然質輕而煥幞被,十年猶溫。

熱風為菑,歲迺大歉,其東鄰鄯善、西南鄰焉耆,亦宜棉興。吐魯番同俗鄯善,歲產五十萬觔,焉耆之庫爾勒村產三萬觔;新平縣產額雖少,其棉瓣小、絨長,良於他產。

南疆歲產棉額,皆不及吐魯番,大約莎車之一,莎車產十五萬觔,其屬葉城產十三萬觔,溫宿、疏勒得二十之一(溫宿府屬,共產十五六萬餘觔,疏勒如之),和闐得三十之一(歲約產十萬餘觔)。纏民所蓻柔潔,終出吐棉下溉秐之法,未備也夫。

客民伎巧,誠非土著所及,然自開省,迄今二十餘載,而田野未加闢,貨財未加聚者,則以關內細氓,奔走萬里,大都覬近利,競錐未不肯輕棄,其鄉劣,積贏蓄即挈,囊橐返故里,無殖田園,長子孫之計。

新疆錢四百銀值一兩,市易以錢論,故其利之豐,什倍於內地。小民終歲勤,動輙贏數百金,以故非連獲者,不肯從事蔬菜為生。

事所必需,棉為出口大宗,罌粟之利更不待言矣。即湘人以溉稻著稱,要皆兵燹以後,立定基業,獲利者先歸,則鬻其田於鄉人,轉相授受。二十年來,已數易其主。近年挈資入關者,實繁有徒,可見移民墾荒之政,誠有末易言者。又資本不足,難酋大業者,故屯墾之利,鮮有舉者。

今夫淮海以南,沃野千里;荊梁益州,饒衍甲天下;關中、金城、湯池、天府之國。然而旱澇之災,饑饉之患,時時聞於天下。

新疆僻處邊陲,天時地利,宜不得與中土比,然天不雨,而膏地不壅,而腴歲無大穰,亦無大飢。近三十年來,未聞乞糴告兇之舉,而其民且猶惰農,自安荷耰鋤者,不勤四體,易田疇者,弗盡地力,呰窳之器,世守而不改,遊惰之子,什五為群若此者,豈非貪天功,為已力者耶。

誠能因天之時,度地之宜,為之闢草萊,正疆理澹,川澮懲豪,隱均田畝,繕耕秐之器,精土化之法,舍其舊而新,是謀其為富厚,豈勝量哉,豈勝量哉。

方今承平,日久生齒,滋繁關內之民,聯袂接軫,來者益眾,而農民以為,限於水利渠流,弗及則棄為石田,更慮煩費穢,而不治,民不知學,未生其勤,非所以謀樂,利貽永久也。

昔將軍松筠,開伊犁河北岸,濬通惠大渠,又於惠遠城北,鑿山疏泉,得溉田數萬畝。其後林文忠公則徐,謫戎伊犁,周察全疆水利,導河決瀆,期年之間,得可耕之田,亦數萬頃。兵燹以後,故址就湮,而成績厘然,皆可覆循檄,有司所在,尋按舊道,修廢舉墜,平繇行水,以開田多寡,考其課,最循而行之,其地之,闢民之聚,可立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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