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穆王朝的江山起碼有大半是他打下來的,穆晨嘴上沒說,內心很認同這句話。

姜蘇繼續說道:“阿晨,你並非不孝順,任誰是你都不會坐以待斃,被你的兄弟們得去你本屬於你的皇位。

你為天下流過血,身上多處殘留著舊傷,我看著都心疼。

你在經歷生死時,你的弟弟們在後面享福,他們從未經歷過疆場的殘酷危險,憑什麼同你爭?”

穆晨重重點了點,不愧是蘇蘇,最是瞭解自己的女人。

他也覺得弟弟們沒資格去爭,不過臉皮還是不夠厚,強調:

“我同阿陽一起打下來的半壁江山,沒有阿陽輔左我,我同阿爹很難在短短几年佔據整個天下,阿陽的功勞不小……”

“可是靖王不是皇上親生兒子,連皇上的親侄子都算不上,頂多是穆家的家臣,如同高門大戶的管家或是家將,他有何資格同你爭?

穆陽輔左你應該應分,他算計你,陷害你,同你爭才是最大的不忠誠。

我沒見過大戶勳貴名門當家主人會把基業財產不交給自己親生兒子,交給一個管家奴才!”

穆晨皺了皺眉,反駁姜蘇,“阿陽不是奴才,不是管家家將,你別這麼說他。

一直以來無論阿陽如何變,他都是我弟弟。”

姜蘇抿了抿嘴角,不甘心開口:“阿晨太過善良相信穆陽才導致今日的危局,若非他逼得您不得不鋌而走險,逼得你去應酬穆凰舞母女。以後阿晨如何善待穆陽,我不會多嘴。

不過,我對他沒半分好的,畢竟我父兄是被他逼死的,他一直用阿晨做他手中的刀,只有阿晨重情分才感激他!

說他輔左你,不是應該的嗎?沒有你關照,他一個野種能在穆家衣食無憂?

我覺得穆陽是最有心機的一個人,他看出以前皇上對阿晨另眼相看,他便跟著你。

他封了靖王,又成了閩王唯一的義子,他覺得自己沒了阿晨又行了。

這才漸漸疏遠你,對阿晨不冷不熱又陰陽怪氣起來。

更無恥是穆陽把一切的錯都推到阿晨頭上,顯得他多重情似得,而且穆陽還說是雲薇……

哼哼,我敢打賭,阿晨若是功成,他又會像哈巴狗一般湊上來對阿晨搖尾巴。

有娘生沒爹養的野種都不是好貨兒,無賴下賤……”

一顆石子憑空飛來,穆晨反應不及,石子正巧砸在姜蘇嘴上。

噗嗤,鮮血流出,姜蘇捂著嘴,“嗚嗚,疼。”

隨之她吐出兩個門牙,穆晨連忙去檢查她傷處,正好看到掉了的門牙黑窟窿流著血……

姜蘇是美人,沒牙的美人還能是美人嗎?

特別醜,顯得姜蘇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穆晨無法掩飾其眼中的嫌棄,姜蘇心頭一緊,手捂著不停流血的嘴,轉身去了臥室:“大夫,我要大夫。”

她不敢再讓穆晨看自己的傷口。

穆晨撐著柺杖,高聲問道:“何方高人敢擅闖後宮?你不怕死?”

兩個暗中保護穆晨的侍衛快速警戒,尋找可疑的‘刺客’。

尋常侍衛衝出門去,四處檢視有誰路過。

“殿下,並未發現刺客。”

侍衛們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才向穆晨回報。

穆晨眉頭擰得更緊,他也沒聽到刺客的動靜,石頭不能憑空飛過來打傷姜蘇。

原本穆晨對自己武道品級挺有信心的,畢竟連阿爹都不知道他跨入五品,算是中品鏡的小高手了。

譚曄從小練武,時至今日不過才五品,而穆晨看看練武一年有餘,已經追上了譚曄。

穆晨私下認為,他也是天卷神子,天賦不比穆陽差。

只是以前沒有那道真氣開啟他身體裡的天賦寶藏罷了。

入中品雖然決定不了爭奪皇位的勝負,一旦出現意外,穆晨展露實力也能讓弟弟們忌憚一二。

阿爹看自己進步如此之快,許是就預設傳位於他。

這已是穆晨自救的一張王牌。

他自覺同其餘五品高手不一樣,其餘五品高手察覺不出八品上的高手,他能感覺得到。

然而方才扔出石子的人遠超八品,甚至有可能是宗師鏡!

石子一旦襲擊穆晨的話,他一樣躲不開。

而且這要不是石子而是刀子呢?

穆晨臉色陰沉,後背冒出一層冷汗,被宗師鏡扔出的刀子會不會將他腦袋割下來?

第一次,穆晨感到被宗師鏡的高手支配的恐懼。

難怪阿爹總是在身邊留下高品鏡,甚至不惜重金以及許以高官厚祿去招攬高手。

“再去找高手,一定有痕跡留下。”穆晨催促侍衛們,“孤親自去同阿爹說,有高手闖入禁宮,圖謀不軌,對,孤去見阿爹,提醒阿爹小心。“

“殿下,皇上的命令讓您安心養傷,不可輕易走動,等您腿傷好轉,隨時可見皇上。”

侍衛阻止穆晨出門,畢竟他們得到的旨意是不許太子去見皇上。

“你們閃開,別逼孤先打殺了你們!”穆晨徹底惱火了,這又是自己哪一弟弟手筆,這是不想他去見阿爹?

侍衛回道:“外面並沒有人,石子突然從天而降又只傷了姜側妃,是不是姜側妃的父兄在天有靈,給她示警?!”

示警是好聽的,難聽一點就是川蜀王懲治自己這個不忠不孝的女兒!

都是爹孃生的,侍衛們著實無法認同姜側妃。

不是說她不能做太子側妃,而是她怎麼就同殺了自己親爹的人恩愛纏綿?

從姜側妃全心全意為太子殿下著想上看,她也不是靠近太子報仇。

太子對姜側妃極是放心,不惜捨命相救,最終被皇上厭棄……

“無稽之談,純純無稽之談!”穆晨高聲叫道:“你們功夫不行,眼力也不行,就是有人闖入皇宮,阿爹有危險……川蜀王若英魂不散也會認同孤,他不捨得傷害自己最疼的嫡長女!

況且川蜀王一家子並非孤所殺,孤是被逼迫的,阿爹下令,孤不得不遵從,阿陽突然攻破錦城,孤匆忙之下,為配合阿陽只能終止勸降川蜀王的計劃。

畢竟,孤不忍心生靈塗炭,不忍川蜀百姓被阿陽屠城。

川蜀王死後是孤安葬了他們,是孤月月祭拜,也是孤為他保留下最後一條血脈。”

穆晨聲音洪亮,底氣十足,躲在寢室中哭泣等候大夫姜蘇聽的一清二楚,侍衛的話勾起她的心事。

她懷疑石頭是老天給自己的懲罰。

姜蘇撲到靈位前,對著父兄的靈位哭訴,“仇人是穆陽,是皇上……父親放心就是,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血恨。”

******

“你方才做了什麼?想直接殺了姜蘇?!”楊皇后堵住穆地主的路,惱恨至極,“倘若我不攔著你,減輕了石子力道,你是不是直接打死姜蘇?”

穆地主皮笑肉不笑的反問:“姜蘇不該死?”

楊皇后怒道:“她是該死,但不該死在這會兒,等到事成,我能讓她死無葬生之地,用盡所有酷刑折磨她。

你非要在此時同我抬槓?姜蘇在太子身邊格外重要,你不指望你幫我,你總是給我添亂……”

“大局,又是大局!”

穆地主一向在楊皇后面前底氣不足,嘴上說著虧欠楊皇后的已經用真氣還上了。

他對楊皇后已經放下了,甚至穆地主為阿陽去爭帝位,但是終究是他唯一的一個女人。

楊皇后自身魅力十足,他記得他們曾經美好的歲月。

今日,穆地主一把揪住楊皇后的衣領,欺身向前,使巧力生生控制住楊皇后。

在武道品級上,穆地主比楊皇后高上一線。

比單純的力氣,穆地主也是更有力氣的一個。

楊皇后能讓穆北玄碰不到自己,無法阻止穆地主。

“你口口生生只有大局,你聽不到她在辱罵阿陽?也是辱罵你這個生了兒子卻不管的母親!

她口口聲聲罵阿陽賤人,汙衊阿陽,你不心不痛?”

穆地主失望搖頭,“是,你不痛,甚至阿陽在你面前死了,你只會為你的大局裝作不知道,人後流兩滴眼淚算是你還有一份良心。

我看不懂你了,真的,你同我記憶中的楊家女公子差太多,你讓我感覺到噁心,是,我厭了你。

自古以來只有心狠手辣的人才能坐在那個位置上,當皇帝的人就沒有心善手軟,你犧牲我,犧牲別人,我都不計較。

可是你坐視阿陽……坐視侮辱阿陽的姜蘇蹦躂,我忍不了!阿陽的功勳,平定天下的戰功不是她一個賤人能非議。

就算以後你狠狠報復她,她現在罵了阿陽!

你可能會是一個優秀的女皇帝,卻不是一個母親!”

“我說了,大局……”楊皇后面色蒼白,嘴硬爭辯,“我是在利用她蠱惑穆晨,而且公道自在人心,阿陽的功勞是她區區一個忍辱偷生,不忠不孝的東西能誹謗?

誰不知阿陽才是穆北玄平定天下的功臣,沒有阿陽,穆晨算個什麼東西?天穆王朝的半壁江山是阿陽。”

“我也說了,阿陽就是大局!”

穆地主冷笑道:“我不管你的大局有多重要,不管你有多了不起,甚至我不管你要開創新時代,提升女子地位,我就是小地主,沒那麼高尚。

我最後一次鄭重告訴你,我的大局就是穆陽,你碰阿陽一次試試?

這一次我不會遲到,也不會再退讓了。

你清楚我的本事,讓我辦成事,我總是出紕漏岔子,讓我壞事搗亂,我自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楊皇后:“……”信了,她真相信穆地主能做到。

穆地主鬆開楊皇后的衣領,輕輕拍了拍自己的手,嫌棄楊皇后。

楊皇后問道:“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人,阿陽影響你……”

“不是。”穆地主面色很不好看,眸子閃過哀傷痛楚,“一個夢,你如果做了阿陽被雷噼死,了無生趣主動挑釁上蒼主動尋死的夢,也會如同我一樣……難說,畢竟那個夢中,你也是逼死阿陽的‘兇手’之一。”

“逼死自己的親生兒子,你倒是同史書上記載的女皇很像,她能殺了自己親兒子,你比她強些有限。”

楊皇后說道:“你相信你夢到的事?薇丫頭有藥能讓你想入非非,就算我對阿陽下狠手,阿陽怎麼可能毫無反擊被我逼死?你故意說這些話,讓我難受是不是?

我說過,我不會罷手,絕不會罷手。”

“夢境真假,我能分辨得出,你該慶幸阿陽遇見了雲薇,除了我們這對不責任的父母之外,阿陽還有值得在意重視的人。

否則皇兄同穆晨這對父子就是阿陽做在意的人,他們有個好歹,阿陽怕是也覺得活得沒什麼意思,又不能為他們而向你報復……只能已他的死報你的生恩了。”

穆地主苦笑道:“像我們這樣的人不就不該有阿陽這個好兒子!我們不配,不配有這樣的好兒子!”

楊皇后再次沉默了。

“給你個忠告,你用蠢貨仔細被蠢貨坑了。”

穆地主背過身去,把後背亮給楊皇后,“自作聰明的蠢貨無法完全控制,她的想法同正常人不一樣,說不得那一次就因為她的愚蠢而害了你。

你自己考慮清楚,被我知道她害了阿陽或是兒媳婦,你就看我敢不敢殺進皇宮!”

穆地主邁步離開,楊皇后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問了一句:“穆晨呢?他對阿陽有了殺心,你怎麼對他?”

“殺!”

穆地主只回了一個字,腳下加快速度,畢竟在皇宮中到處都是眼睛說弄不好被皇上知道了。

穆地主還沒做好同皇上徹底翻臉的準備。

楊皇后眸色複雜,知道穆地主不是同自己說笑,對穆地主突然升起的野心,楊皇后不太在意。

穆地主人如其名,一直以來更看中安逸,並沒主宰天下的心性。

即便他說著要爭鬥,也找到他以前結交下的人,積極謀劃,在楊皇后看來更多是不服氣,一時衝動。

楊皇后的對手始終還是穆北玄一人。

但是,穆地主對阿陽的慈父心,楊皇后不得不在意。

楊皇后返回昭陽殿後盤算後續的計劃,叮囑自己手下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雲薇在計劃中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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