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周圍的人嘰嘰喳喳都還是在說她指責她數落她,楊妙華沒一點意外,這些人誰會幫她?她本也沒指望會有人站她這邊!她搞這一下目的就是恐嚇就是威懾,根本不需要認同!

所以,打啊罵啊,隨便你,反正我就認定了,我只管繼續薅你的菜,我就要把你這自留地糟蹋乾淨!

意念太過堅定,哪怕頭皮都被扯痛了,身上更是留下了無數的抓痕,楊妙華也沒放棄,那真叫個見縫插針,一邊瞅準機會下黑手偷襲一下,聽著李桂花嘰哩哇啦的驚叫喚她都覺得疼痛緩解了許多;一邊可著勁兒在這不過十來平米的自留地裡蹦躂折騰,拔不掉扯不出,那也要儘可能踩兩腳,總之弄得一片狼藉才最有效果。

“嫑踩了嘛,真的是要死哦,好東西就這麼糟蹋。”

“來娣啊,浪費糧食糟蹋東西要不得的啊!你啷個做的出來哦!”

“這麼多整倒了,真的是……”

都是農村人,捱過窮受過餓的,最見不得糟蹋東西了。哪怕一開始還有些純看熱鬧的,畢竟見不得人好是大家都有的心思——李桂花這自留地搞得太好,平時也沒少招人嫉妒。可見著楊妙華這麼一通發瘋糟蹋下來,也不由得露出不忍之色,甚至有人也跟著上來想要拉她。

楊妙華才不會叫自己給人輕易挾制住了,她拔起一棵海椒在手上當武器一般甩著,整個人彷彿失了志:“來啊,來啊,要整死我,我過不到好日子,誰也別想過好日子!”

“哪個砍我竹子,哪個想害我,我就跟哪個沒完!來啊,看哪個先整到哪個!”

被李桂花那麼下死手打,此刻楊妙華是披頭散髮,臉上身上到處是被抓出來的紅痕,還沾著泥土和菜葉子,活脫脫一個瘋婆子。可她的語氣喊話比這外表更加癲狂,彷彿根本都不怕疼似的,讓那些想上去拉人的也都趕緊躲開了。

她們可不想被拖進去捱打。

“瘋求了瘋求了,快去喊人嘛!”

“趙福安,你快看看嘛,好生說一下,你們來娣當真是瘋了嗎?”

“哎喲,你把娃兒抱起來咋子,喊你過來把人勸到得嘛!”

趙福安也驚訝啊,他是真沒想到楊來娣會真的這麼瘋,敢這麼幹,他都嚇了一跳好嗎?

就這霍霍一地的,那李桂花能不跟她拼命嗎?

“走開,除非你們弄死我,整死我啊,反正你們都不想我好過!”

楊妙華別看表面瘋,實際上腦子清醒著咧,趙福安一來她就感覺不好了,這男人,讓他好好在家看個孩子都做不好!跑這兒來瞎摻和啥?

她也根本沒指望趙福安能來幫忙——笑話,女人撒潑打架男人摻和算啥?再嚴重一點那就是械鬥了,性質都不一樣了。那才是真容易打出火氣和血性的,不管傷到誰都是麻煩。她一開始的打算就是讓趙福安一邊兒帶著,只要別給她添亂就算好了。

“說些啥子哦,趙福安喊你去拉人得嘛!你們來娣硬是瘋了嗎?”

“就是,砍兩根竹子,她就這麼鬧生鬧死的,是要咋子嘛?”

“哪個就要整她了嘛?硬是跟鬼上身一樣,這麼瞎鬧,她到底想咋子嘛?”

趙福安哪裡能應付這些人,本來就是被硬拖著來的,這些人七嘴八舌,還把他往裡面擠。

楊妙華心頭火大,高聲喊:“我是瘋了,也是被你們逼瘋了!一個個的恨不得弄死我,砍竹子,砍撒,砍了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就算我媽晚上不來找你們,她來找我,整的我日子過不下去,我就來找哪個!”

“你給老子放屁!你鬼扯嚇唬哪個?”李桂花也是精疲力竭,她沒想到這個以前逆來順受的楊來娣現在也敢這麼跟她對著幹,再一看自家自留地現在的鬼樣子,那真的是氣血逆流。

她猛地鬆開楊妙華,直接撲向了趙福安:“碼的,老子打死你!生些龜兒子,打死你!”

她的目標竟然是趙福安抱著的小嬰兒。

而趙福安這個蠢的(其實是身後被人擋著),根本就沒閃過,李桂花一把就抓住了孩子的半個肩膀。

估計是太用力,孩子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一瞬間楊妙華的心都揪了起來,差點就沒忍住撲上去跟李桂花大打出手。

“你放開,三嬸孃你咋子?”

“我咋子,我打的就是你!”

有了“人質”,她一掌一掌就往趙福安臉上身上拍,盡情發洩著自己的不滿和憤怒。

“沒得那麼好來的,這麼弄,賠錢,必須賠錢,不賠我跟你們沒完!弄啊,我就不信還弄不過你們!”

趙福安躲又躲不過,還得護著孩子,那麼大個男的也只能直挺挺站那兒給人打。

忍住,忍住,穩住!

楊妙華深吸幾口氣,根本都沒走過去,只是冷笑:“好啊,是沒那麼好來。你把我的竹子弄來長回去,我就賠你。”

“你爪【1】夢腳頭!你給老子弄成這樣,我跟你說,你不賠錢不好來!”

李桂花啐了一口,兩手並用去扒拉趙福安懷裡的娃娃。

嬰孩兒哇哇大哭。

楊妙華看出了她的打算,不就是想用孩子威脅嗎?

她不信李桂花真敢動手,再說都到這兒了,哪能叫人這麼輕易挾制住?那才真叫是功虧一簣,之前受的罪發的瘋全白費了。

“你打啊,你有本事把她打死,反正砍我的竹子也是整我要讓我家宅不寧,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唄!反正我也沒兒子,啥都沒有我怕啥啊?你最好現在就弄死我,對,有本事別光弄死她,把我也弄死,趕緊的,否則你可小心了,你那倆兒子也小心了!”

若是之前,別說楊來娣根本不敢這麼說,便是放狠話,也沒人當回事。

可現在李桂花看她這副癲狂模樣,卻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周圍人也沒好到哪裡去,看著楊妙華的眼神都緊張了起來——可不是嘛,楊來娣又沒兒子又窮成那個死樣子,還真是啥都不怕。可他們哪家沒兒子?這楊來娣要是真瘋起來,人家沒兒子豁得出去,他們呢?

楊妙華本身也不算說謊,她是真的咬牙切齒賭咒發誓——若是重來一輩子還得跟以前一樣憋屈,那不如掀桌不幹了,她沒本事日子不好過那怪她自己。可誰要故意害她日子不好過,那就大不了一起死唄!她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這輩子都是賺的,還怕這些個牛鬼蛇神?

楊招娣被人拉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自家妹子這副滿眼狠意的模樣,那是她從沒見過的,真的是透著瘋狂,也難怪大家都說什麼瘋了,真的一點都沒誇張。

那她就更要打醒她,這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點讓她少操點心嗎?

楊招娣只是頓了片刻,便跨步上前,伸手拉住自家妹子:“你鬧啥子?瘋話說夠了沒有?你當真是鬼上身了嗎?你看看你都幹了些啥子!”

“你硬是要氣死我嗎?你要咋子嘛?”

楊妙華都懶得去想她姐這一趟的動機了,是不是真心想為她好什麼的也不重要了,鬧到現在這個場面,別說大姐來了,就是她那個死了的親媽復活了,她也不會自扇耳光偃旗息鼓。

“我咋子?你咋不問問他們幹了啥子?”楊妙華毫不客氣推開了大姐的手,語氣十分譏諷,“也是哈,反正媽只找了我,她墳山也是在我屋後頭,專門整我就是了,砍不砍竹子的也跟你沒關係,又整不到你。”

這陰陽怪氣的,楊招娣本來裝裝樣子的也被激出了三分火氣:“你說些啥子話?不就是幾根竹子嗎?又沒砍完,以後還要再長的,你真的是鬧啥子嘛鬧?”

是啊,現在只砍兩根,可有了這開頭,後頭還會聽他們的嗎?別人是他們說不砍就不砍的嗎?

三言兩語就想打過圓場息事寧人?不,鬧到現在就不可能息事寧人。

看她沒開口,楊招娣還以為自己打圓場起了作用,繼續道:“你先前也沒說,三叔他們嘛也是不曉得嘛,你說你這麼急性子幹嘛?好生說就是了嘛,以後……”

“我沒說嗎?我口水都說幹了,聽嗎?人家鬼都不害怕,說白了哪個喊我倒黴,死老孃就只找我,就整我撒你們,都一起整我。”

“唉……”說到這個楊招娣還是有點怵的,她其實也沒誇張,自己也打心裡覺得現在這個二妹變化太快,真像鬼上身了一樣,只有一個解釋,那肯定就是因為死老孃託夢刺激的唄!

但眼下她不能這麼說,稍微組織了一下,也只能打哈哈,“現在都不興那些了,啥子鬼不鬼的,沒得那些的,你不要東想西想,說些——”

“反正死的是我的兒沒死你們的是不是嘛?!”楊妙華幾乎是聲嘶力竭打斷了楊招娣。

而這句話的震撼是巨大的,本來周圍眾人都在附和楊招娣,說她“沒事找事”、“編鬼故事嚇人”、“胡說八道是她自己該”之類的,聽到這兒都閉嘴了。

怎麼說呢,都是土生土長的山裡人,哪怕現在明面上不準燒香祭祀,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可實際上大家誰心裡不信奉那些?那可是老祖宗傳了幾千年的,何況哪個地方沒幾個靈異傳奇對的鬼故事?

楊來娣這個,其實就很合理啊!——雖然這年代夭折的孩子也不算罕見,可放楊招娣身上,聽她那麼一說,大家誰能控制住自己不往上聯想?她媽就是被她剋死的,要找她麻煩啥的很正常啊!甚至還有以前跟人吹牛說過風水的,立馬就跟旁邊的人竊竊私語說起楊來娣她媽那個墳山吹著溝風是不好,死人埋那兒是不舒服……

尤其楊來娣以前多膽小一人啊,現在都瘋成這樣了,這話的可信度更是蹭蹭往上漲。

那誰能不心裡一顫啊?

就連扒拉趙福安撕扯嬰孩兒的李桂花都不由得渾身僵了一下。

誰能真的不怕鬼?尤其他們家就住楊來娣隔壁,要說那墳山其實跟他們隔得的也不遠,要是那死鬼婆娘……可一低頭,看到自留地那一片狼藉,李桂花立刻又清醒了過來。

“放你的狗屁!你少給老子說那些!老子懶得聽你鬼扯,你就說賠不賠,你把我這麼多菜都弄死完了,你踏謔【2】哪個你?我跟你說,賠錢!”

“我呸!你先砍我竹子的!你活該,背時!”

“碼的!老子打死你!”李桂花哪能忍?又不可能真打殺孩子。一口氣衝著楊妙華又去了。

眼見兩人又扭成一團。

“別打了,別打了!”

“還打啥子?給我拉開!”

一聲令下,隊長楊東林,總算是來了。

而這事,到這裡才算是真正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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