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野豬還能是什麼?他們這兒除了野豬還有什麼大東西嗎?

迷糊沒多久,捱到晚上,天黑爬上床睡覺了,趙福安就給楊妙華解了惑。

而楊妙華這顆心啊,就隨著他說的,那是上上下下的刺激啊,一波三折跌宕起伏都難以形容!

以至於趙福安都說完許久了,她那下巴還沒合上去。

腦子裡一時清醒,一時亂糟糟的。一時想著上輩子聽到的,一時想著趙福安所說的。

趙福安卻是已經想了這麼好些日子了,這會兒算是下定決心,推了推來娣:“這會兒你懂了吧?要真是野豬我能不去?可這根本就不是!這裡頭還不知道有什麼事兒,我們能瞎摻和嗎?”

“真不是野豬啊……”楊妙華感嘆,也說不清楚是遺憾,還是恍然。

其實,上輩子好像也不是沒人質疑來著,畢竟他們這地兒真的很多年沒人見過野豬了,就是後頭去找的那麼多人也沒一個再有收穫的,別說野豬了,那是豬毛都沒見到一根,誰能不疑心一下?可也就只是疑心了,畢竟那幾家也都只是普通社員,家裡有餵豬的那豬也好好的,再說誰會拿自己養的豬去冒充野豬這麼搞啊?都是鄉里鄉親一個生產隊互相清楚底細的,誰還不瞭解彼此家底咋的?這麼質疑過後,反倒是更實錘了就是野豬,那幾家人的好運道更是為人所津津樂道。

此刻聽了趙福安說的見聞,她才醍醐灌頂。不是野豬,不是社員自己喂的家豬,但它還有可能是送去肉聯廠的豬啊!

她也不是傻子,更別說還重活了一輩子,就算見識有限也比原本這個時候的自己強多了,稍微想想就知道這其中事兒還不少。

肉聯廠那可是國家的,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根本仰望不上的大廠——就這麼說吧,如今也就縣城才有肉聯廠,紅旗公社這麼個山旮旯,就是再過幾十年發展都有限,就連肉聯廠也就八十年代末了,才在離他們公社二十公里的青陽鎮上開辦了一個,因為有冷凍條件,大家更習慣稱之為凍廠。這個距離他們就算最近的凍廠,就是楊妙華對於肉聯廠比較深刻的記憶了。就是到了九十年代,能進那個凍廠工作,說起來面上都是賊有光的。而這還是什麼時候?71年!這肉聯廠那妥妥的就是縣城裡的大廠,是楊妙華這等山溝溝的農村人死命踮腳都夠不到的存在,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肉聯廠的貨?

而那司機就敢這麼幹,還一直都沒被人發現,這其中要沒什麼貓膩兒誰信哪?

須知不管什麼年代,人的貪心和妄念都是不會消失的。就這種侵佔國家和人民利益的事情,越是在這種緊張的時刻,越是就會有人去做。

楊妙華一時也被自己的腦補給嚇到了,確實,這看著像是去撿便宜,可那是去動別人的蛋糕啊,那些人連國家肉聯廠的主意都敢打,誰知道是些什麼貨色?指不定背後就要報復。不說背後報復,就說萬一根本不能成功呢?

上輩子那幾家人是怎麼抓到野豬的,楊妙華不清楚具體細節,主要現在想想,那些人說的囫圇吞棗的也未必就都是真的,就是騙騙不知情的社員而已。人家成功了,他們萬一沒成功,到時候沒吃到肉還惹一身騷,可就慘了。

“那是不能去啊,這事兒,真不是我們能摻和的。”楊妙華嘆口氣。

趙福安使勁兒點頭:“對,我就是這麼想的。豬肉再好,我們也得有那個命啊!”

相顧無言,輾轉反側,楊妙華說是害怕,可知道有這麼塊大肥肉吊著,那心又怎麼可能不癢癢?

想了好久,她才又抓住重點:“咱們要是不去也得跟孫叔說一聲吧?唉,人家到底是好心,可我們……”

“好心這事兒就不該告訴你!”說到這個趙福安就來氣,看吧,他婆娘已經憂得睡不著了,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楊妙華還在自己想事兒呢,好一會兒才把這話聽進腦子裡,趕緊解開誤會:“不是啊,趙福安,這事兒人沒告訴我,林大娘也沒跟我說。是我自己問的。”

她把和孫菁菁的對話大致說了一遍。

“你也別怪菁菁,她知道什麼啊,要不是我再三追問,她也想不到,而且她就那麼一說,她自己都不清楚呢!我也是自己猜出來的。”

她叮囑趙福安:“你可別擺這些臉色了。今天菁菁都問我了。要不是你這兩天奇奇怪怪的反應這麼大,問又不說,我能去問人嗎?”

趙福安這會兒腦子也清醒了:“不是啊,她就說那麼一句,你就猜到野豬上頭了?你這可真是……”

聽到後頭自己也沒話說了。

他本來就不是能藏住事兒的人。

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重活了一輩子的楊妙華對他了解更多,且她上輩子就聽過打到野豬的事兒,這可不就立馬聯想到了?

“唉,我知道。到底是我們膽子小了。”他自己也嘆了口氣。

說什麼擺臉色,在這之前根本沒有。他哪兒敢對孫家人擺臉色啊?更多的是一種摻雜了羞愧和辜負別人的複雜心態,就其實也清楚人是想帶著他吃肉,自己卻前怕狼後怕虎,怕被人嫌棄,怕以後就不帶自己了,更因為別人是對自己好的就難以拒絕……總之就產生了逃避心態,不想看也不敢面對孫家人。

他想到自己方才的無端臆測和遷怒,更覺得臉疼,沉默好一會兒:“那我明天就跟孫叔直接說了,這事兒太大,我不能去。”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想想這麼老躲著也不是事兒啊!

沒等到楊妙華的回答,他還以為這就是預設了,自己下定決心,也覺得是去了心頭一樁大事兒,迷迷糊糊睏意上頭,正要入睡的時候,手臂上猛地捱了一下,瞌睡蟲瞬間拍飛了。

“不能去!”

“啊?”

楊妙華抓住他的胳膊:“我說你先別去,這事兒,再看看。”

“這還有什麼好看的?不都說好了嗎?”

楊妙華挺個大肚子不好翻身,她也只側了半邊臉向著趙福安:“我想了想,覺得孫叔還是靠譜的。”

“這事兒,我們不能就這麼退縮了。”

還是趙福安剛剛那句膽子小把她刺激到了。

經歷過後來的楊妙華挺認同一句話,撐死膽兒大的餓死膽兒小的,以及,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剛剛重生的時候,她體會著眼下的困境,只想得到爭取該得的工分這條路來改善現狀,說白了還只是在簡單的爭取自己的權益。

然後不知不覺,她就跟孫家搭上了線,到如今,兩家人不說好的跟一家似的(那也不現實),但在這十里八鄉的,他們兩家的關係是真的很鐵了,早就超乎尋常社員了,有些親戚間都還經常鬧矛盾,他們兩家反倒都沒那些問題。當然,楊妙華也懂,之所以沒那麼多矛盾和問題,本質上就是因為說是兩家交好,但真要論起來,把賬算清楚明白的話,仍舊可以說是孫家在單方面地幫扶他們家……不管這個過程,結果就是他家日子卻是越來越好了。

同時還遇到了於書彬這麼個大有來頭的知青,家裡生活水平比起之前那是在短時間內就提升了一個很大的水平,都有了搪瓷碗搪瓷盆這種稀罕東西,蘭珍還穿上了新膠鞋……也許是日子好了,楊妙華的野心也變得大了。

伴隨著野心滋長的便是膽氣,以往她只知道聽話,一切按規矩辦事,家裡吃不飽她就只能想到掙工分攢工分,如今跟著孫家往來,那些曾經不被她所知道的私下買賣她如今也隱約知道了,而且自家趙福安也已經算是參與其中,他們家也成為這種活動的受益者,她的心思自然也慢慢就活絡了。

這世界上哪兒就只有一種活法呢?

人老老實實一切按規矩是沒錯,不出格不招惹是非,自然也不會輕易就有大麻煩上身。可是,太老實本身也是一種麻煩,所謂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只知道照章辦事,龜縮在自以為安全的殼裡,那生活也只會像上輩子那樣,不說窮困潦倒也是家徒四壁,一輩子都只有個窮命。而一旦遭受外界的風雨,便只會不堪一擊。

她不想再重複那種生活,而事實上,從她重生開始,一切早都已經變了。她都拼了那麼多,敢跟孫家混,怎麼能遇到事兒就往後退呢?怎麼就不敢拼一把了?敢想還得敢幹,說不定就能跟上輩子的孫家一樣發了呢?

“你想幹什麼?”趙福安不知道此刻楊妙華心中如何慷慨激昂,這會兒是真的瞌睡全無了,“你以為這事兒是我們能摻和的?”

“孫家是什麼人家?我們又是什麼人家?別人有那個底氣去摻和,我們憑什麼去摻和?一旦出了事兒,我們倆誰擔得起?”

“就憑人喊了你!”楊妙華情緒難得激昂,“你也說了,孫家是什麼人家?喊了你,那是看得起你!”

“什麼看不看得起,你以為別人就那麼純好心?”誰知道是不是想拉個墊背的?

這時候就暴露了趙福安的真實內心,他很容易被別人的小恩小惠就給感動到,但也很容易因為一些小事就對人起疑,有人或許會覺得這是反覆無常,但其實本質也不過就是因為從小無依無靠而不安,一副木訥的外表下實則有顆比常人更加敏感脆弱的心。

楊妙華卻不喜歡聽他這麼說,倒不是她單純吃人嘴短,而是兩輩子的經驗在這裡:上輩子那麼多八婆說了人孫家幾十年的各種話,有些很難聽的都給人編排的有,但要說人家是不是真做了什麼害人的事兒,那是真說不出一件來。而這輩子她也跟人打了這麼久的交道了,

她一個上輩子活到快七十的人,雖然沒成人精,但覺得自己還是有點眼力的,孫家人肯定不能說老實敦厚,但也絕非奸猾無恥之輩。

更別說他們還已經從孫家得了這麼多實惠了,怎麼還能無端端就用這種惡意去揣測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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