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安跟著孫叔一路走,翻山越嶺,還走了許多平常沒人走的小道,從烈日炎炎一直走到了日薄西山,總算是停了下來。

要是別人,走了這麼遠,可能就不太識得清方位了,平時也不會往這方向來。

但他以往是孤兒,沒什麼人管,為了口吃的到處跑,這附近的地方還真不能說全然陌生。哪怕這裡已經離紅旗公社都很遠,他也依稀辨別出來方位特徵,而他們停住的山坡下,有一條兩米來寬的泥巴公路。

這條公路並沒有建成多久,說是泥巴路其實上面還是鋪了很多石子石塊的,路基都還是用了很多大石頭,這趙福安更熟悉了,這是陵縣通往陽縣的公路,修路的時候,他們附近幾個公社的都有派人來過。

修路修河壩挖堰塘之類的一天有十二工分拿,中午還包一頓吃的,基本管飽,對山裡人來說屬實是挺好的待遇了,社員家裡有壯勞力的基本都是搶著去,趙福安也就去混了兩天,但也足夠記憶深刻。

“孫叔。”他看向孫大山,想問他在這躲著是幹嘛。

孫大山凝神看著坡下的公路,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偏了偏頭似乎是在聆聽,猛然間點頭:“來了。”

什麼來了?

趙福安瞪大眼睛,但馬上他也聽到了震動聲。不太好形容,但他只聽了一會兒就明白了,是有車過來了。

載滿了生豬的貨車在土路上一顛一顛的,發出震盪的響聲,貨車的柴油味和生豬的糞臭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種難以言說的味道,一路行駛一路飄散,有些難聞,但又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至少趙福安看著這載滿生豬的貨車,嘴裡就已經不由自主分泌唾液了。都是肉啊,別看這些豬現在黑乎乎髒兮兮的,聞著也臭,可宰殺了都是肉啊,豬肉啊,這年頭有什麼能比豬肉更香更滋補的?

但他也很快清醒過來,那是拖到肉聯廠去的,看得到吃不到,再香也沒了味道。

趙福安想著猛地看向孫大山,腦子裡飛速轉動。

大山叔帶他來這裡幹什麼?還看著下面的車,不會是想要搶劫生豬吧?進山打獵啊倒騰一些東西啥的也就算了,這搶劫生豬的事可是萬萬幹不得的!

而且,孫叔連自己兒子都沒帶,就只帶了他,這、這、這……

趙福安急得汗如雨下,被黃昏的山風一吹,只覺整個頭上都涼嗖嗖的,只想現在就拉住孫大山趕緊回去,不,他恨不得自己根本沒來過。

然而另一邊的孫大山卻盯著下方的公路,那叫個全神貫注,似乎根本就沒注意到趙福安的神情變化。

眼見那車越來越近,孫叔整個人也繃得越來越緊,真像是要發動的模樣。趙福安真急了:“孫——”

“別說話!”

才發出了一個字,趙福安就被捂住了嘴巴。耳邊三個字語氣雖重,但實際聲音卻極輕,只不過是氣音而已。

趙福安給嚇了一跳,想說話,嘴巴甚至整個身體都被制住,一時也動彈不得。

孫大山又開口了,還是氣音:“看下面。”

趙福安膽戰心驚往下面看,此時那車已經靠近了,哦不,應該說已經駛過了他們下方公路,轉到了前方轉彎的地方,然後,車就停了。

就很突然的,車停住了,一瞬間趙福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會吧,建偉建業他們沒跟他們一路,難道是在那邊做什麼了,這都給人車弄停了,難道真是要打劫生豬?可他不想摻和這種事兒呀!

孫大山並不知道趙福安腦子裡想的什麼,仍舊一派鎮定,只是發覺捂著的人有些抖,便稍稍鬆開了鉗制,還叮囑:“藏好了,別被人注意。”

趙福安這會兒六神無主的,雖然心裡慌得要死,腦補過度驚嚇過度,面上木木的只會聽令行事。當下趕緊死死藏在了灌木叢的後面,身體都縮成了一團,保證自己絕不會被發現。那瑟瑟發抖的模樣,就差沒有抱頭掩耳盜鈴了。

到這會兒了,孫大山注意力一大半也都落他身上了,或者說,這一趟除了確認那件事,更多的本來也是想看看趙福安這小子,見他如此表現,難免有些失望。

想想到底是輕踹了他一下:“讓你看那邊。”

趙福安不敢看不想看,但這段時間跟著孫大山,聽話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或許也是潛意識裡覺得孫大山不是什麼壞人,相信人家不會無緣無故坑害自己,他便也聽話地抬頭去看。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貨車司機開啟門跳下了車,左右張望一會兒,就直接走到車後,一把拉開了門。

一陣騷亂的豬叫後,緊接著兩頭豬就落下了車,不知道是跳下來的還是被擠下來的,反正是下了車。

趙福安有些懵,有很多話想問,但開口又沉默了。

下面還沒完,那剛剛沒怎麼注意的司機,這會兒又出現了,他把貨車後頭的柵欄門又關緊了,然後手上拿著竹竿還是木棒之類的,驅趕著兩頭豬,從公路上趕進了樹林。

就這麼看著,趙福安的好奇心湧了上來,慢慢也有了些期待,想看那頭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結果看著豬進了林子,那司機竟然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回去了,爬上了車子,沒一會兒,貨車突突突響起來,很快就消失在了公路盡頭。

直到都看不到車影了,趙福安才終於醒過神來,竟就這麼走了?毫不拖泥帶水地就走了?這簡直……

他恍恍惚惚,又看向那頭樹林,那是條溝底,樹多草深,坡坡坎坎的地裡還盡都是些石塊,這一片林地大都如此,也因此才沒被伐木開荒,不過素日來這兒割柴的人也不少,草木倒也不是特別旺盛。

因而那兩頭黑豬進去之後,隔了這麼遠也能看出一點輪廓出來。

他有些饞了。那可是兩頭大肥豬啊!

“孫叔……”他終於抬頭,正對上孫大山打量的眼神。

到這會兒他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聯想倒是打住了,不是不想了,而是想不到。能想到的都很離譜且說不通。

他乾脆就不想了,畢竟,醒過神後,他也後知後覺,孫叔是什麼人?怎麼可能那麼莽,劫道的事兒咋能做?就算傳言是真的,那也都是從前的事兒了。如今是什麼世道?孫叔哪能還幹那種事兒?便是要做,肯定也是妥帖周全的。

如果楊妙華聽到他的心聲,一定會拍手叫好,沒毛病,可不就是這個道理!要是孫叔都那麼莽,上輩子孫家能那麼太太平平到後頭麼?可見人不僅敢想敢幹,關鍵還有腦子有手段,不是那等純粹莽乾的人。

“看到啥了?”孫大山卻開口問他了。

“??”趙福安,“嗯……我……”

不就是那些嗎?孫叔不都看到了嗎?

“我是問你怎麼想的?”

趙福安:“……”

他能把那些不靠譜的想法說出來嗎?

“沒怎麼想,我也不懂,孫叔,我都聽你的。”關鍵時刻,趙福安還是聰明瞭一把的。

孫大山挑眉:“真都聽我的?不再多問問?”

“孫叔肯定不能害我啊!”趙福安回了一句,又閉上嘴巴,眨巴眨巴眼睛,“要不,孫叔你給我說說?”

孫大山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吧,路上慢慢說。”

“啊?嗯。”趙福安跟上,都走了好幾步了,猛地剎住腳,“那,就這麼回去了?”

他控制不住地回頭看,那溝裡還有兩頭大肥豬呢,豬!肥豬!還是兩頭!

孫大山終於笑了:“別看了,今兒這個我們可弄不到。”

“哦。”趙福安還有些遺憾,愈發想不明白這一趟到底是幹啥來了。

好在孫大山並不是那種一味賣關子的人,人都帶來看了,他還是很直接的:“趙福安,你也看到了,這豬怎麼樣?”

“啊?”

能怎麼樣?當然是很好啊,好得不得了!誰還能不饞肉呢?

孫大山看他表情也明白了:“你覺得,等麥收完了,我們進山打野豬行不行?”

“打野豬?哪兒有野豬?啊,孫叔你是說……”

“對啊,進了山,可不就是野豬了?不過這事兒也不容易,你聽我說……”

兩人一路說著,回來沒那麼熱了,但天色晚了行路也不那麼容易,好在都是走慣了山路的,這幾日都是大晴天,月色也極亮,倒是也能看見。

等進了生產隊,兩人在路口分開,孫大山拍拍趙福安的肩:“這事兒不著急,還有段時間,你可以回去慢慢想一下。等想好了再告訴我。”

“嗯。”

趙福安有些凌亂地走回家。

楊妙華一直沒睡,等到月上中天,估摸都已經九點十點了,人坐在灶前忍不住的打盹,隱約聽到推門聲,嚇得一激靈醒過來,看到進來的人影才鬆口氣:“這是去哪兒了?怎麼才回來?餓壞了吧?快來吃點東西。”

得虧五隊除了孫家沒有養狗的,不然這麼晚狗叫聲都得跟一路。那可就要驚動太多人了。

趙福安想說的話在看到自家婆娘肚子的時候又咽了回去,他嘟噥:“沒事兒,去下了套子。”

“就這?”楊妙華有點不信,事有輕重緩急,現在麥收農忙的時候,下什麼套子都是丟了西瓜撿芝麻。

趙福安:“有些事兒,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去睡吧,別管我。”

他自己摸黑去灶頭找了東西吃。

“有什麼你懂我不懂的?”楊妙華有點來氣,但看到他狼吞虎嚥的模樣,嘆口氣,“慢點兒吃。”

這男人還能真有什麼事兒瞞她啊?哼,瞞得住嗎?大不了明兒去問林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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