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紅鍋菜,字面意思,鐵鍋燒紅了直接倒菜進去,不放油幹炒。有紅鍋菜都算不錯了,至少是個熱菜熟菜,楊妙華和趙福安接下來的這些年裡,吃得最多的還是涼拌菜,尤其是涼拌野藠頭。

那是真把人都給吃傷了的。就連三個女兒,長大後那一個個都是絕對不碰藠頭的。用小女兒蘭玉的話來說,“聽到就想打嘔。”

不過眼下嘛,該準備還是得準備。

楊妙華不管這些人說什麼,也沒什麼可爭論的,因為她家確實沒啥油,是真正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以前知青上門的時候,她也會變著法去借點油回來炒菜,這回是真沒這心。能搞點野菜涼拌就算盡心了。

本來是跟著大姨家表哥表姐在外揀柴的趙蘭珍看到了自家媽,飛快把柴送回家,就跟著跑過來幫著挖折耳根了。

“媽媽,今天吃折耳根嗎?”她一雙小手都沾上了泥土,卻因為跟媽媽一起幹活很是興奮,小手用力刨著土塊。

“你慢點,別用手去刨那個,來,掰這個我挖出來的。”楊妙華把帶著折耳根的土塊送到趙蘭珍面前,母女倆相互配合,有說有笑,不知不覺就挖了一箢篼。

趁著太陽還沒落山,楊妙華趕緊去溪邊把這一箢篼折耳根的泥沙先淘洗乾淨。

一邊洗還得盯著趙蘭珍:“蘭珍乖,就在邊上好好洗手,別下來。”

好在趙蘭珍也聽話,一點不給她添麻煩,她很快淘洗趕緊,回家再用古井水過一遍就好了。

這麼想,楊妙華也覺得自己有點矯情。這會兒他們家別說自來水,就是自家的井都沒有,家裡吃水用水全得要到離家幾百米的大古井挑水。來回一趟也不容易。

也不知道趙福安回家沒有,還是趕緊回去,她就是去提水也得把水缸裝滿了才行。

說曹操曹操就到,剛走到那岔道口,就見趙福安挑了兩桶水正往家走。

楊妙華稍微等了等,兩人在岔道口相遇,一路回家。

因為此時下工了,路上人多,楊妙華雖然很想知道情況,但都忍住了沒問。

倒是趙福安是個藏不住事兒的,儘管他也沒說什麼,但那一張臉燦爛的喲,嘴巴就差咧到耳後根了。誰能不知道這是有好事兒啊?

楊妙華都怕他撒了水:“你慢點,慢點!”

也不知道是有啥好東西,瞧這急著表功的!

吐槽歸吐槽,楊妙華自己也期待的很,難不成就這一趟還真能有啥好東西?

一家三口很快回到家,楊妙華囑咐趙蘭珍守在門口,她跟著趙福安進去,就迫不及待壓低了聲音:“這是弄到啥好東西了?看你這高興的,可收一收,別叫人看出來了。”

趙福安放下水桶,都顧不得倒進水缸裡去,轉身就走到一邊:“你看,這是啥?”

“雞蛋?!”

那一枚枚滑溜溜白生生的,不是雞蛋是什麼?

細看卻又比雞蛋略小些,楊妙華瞬間明白:“你們找到野雞窩了?”

這猜也能猜到,肯定是野雞蛋。

“一、二、三、四、五……”楊妙華數了一下,“還這麼多呢,咋你都拿回來了?孫叔呢?”

都說見面分一半,趙福安還是別人領著進山的,可別幹出自己把好東西全兜了的事兒來。

“放心,孫叔厲害,怎麼可能少了他們的。”

趙福安激動得很,還是往外掃了兩眼,又壓低了聲音:“我跟你說,我們進了山,我這才知道,孫叔他們是到和尚廟那邊去了,看起來他們好像經常去那邊。孫叔他們到了後,就先去看之前的陷阱了,空的有,不過那個夾子真有用,夾到了一隻大肥兔子,孫叔直說可惜,說那是隻母兔,肚子鼓鼓的怕是帶著崽兒的,只是腿都夾斷了放回去也活不了……”

“你別說這些,趕緊說野雞蛋。”楊妙華聽得著急,一時半會兒的她對孫家有多少收穫沒啥興趣的,“總不會也是他們陷阱裡的?野雞被抓到還差不多,難道還能在裡面下蛋?”

那也不可能一晚就下這麼多吧?

趙福安擺手:“不是不是。你別急呀,你聽我說。這野雞蛋不是他們找到的,是我找到了野雞窩,還不止一窩呢,不然哪能有這麼多雞蛋?”

“哎喲,那你真厲害!”楊妙華誇得真心實意的,繼續追問,“到底是幾窩?都有多少個蛋?你們全拿完了?那野雞呢?好幾窩的話,沒抓只野雞回來?”

哎喲,瞧來娣這樣子,可真是膨脹了。他趙福安第一次進山能沾光弄回野雞蛋還不夠,還直接唸叨上野雞了!

笑歸笑,趙福安也沒那麼槓精,畢竟他剛發現的時候不也是想著一窩端嗎?野雞可比幾個蛋強多了!

想到自己鬧出的洋相,他尷尬:“哎,野雞哪裡是那麼好抓的?雞蛋在窩裡不會動,那野雞不只跑得快,還能飛,那又到處草籠的,我哪兒追的上啊?”

楊妙華瞪大了眼睛:“那孫叔他們都沒捉到?”

她本來想說孫大山不是有槍嗎?開口的時候又立刻想明白了,殺雞焉用牛刀,區區野雞應該還不至於用槍。

就算她沒摸過槍,也知道這東西還是挺金貴的。子彈哪怕是自制的火藥彈那也是很稀缺的。唉,說起來,她那個老爹是曾經的民兵隊長,也是有槍的,不知道那把槍後來到誰手裡了呢?

這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眼前的趙福安已經笑出了聲:“看看,咱們可真是一家人。”

“啥意思?”

“嗐!你看,咱們看到野雞窩,都是想著一窩端,就只顧眼前了。人孫叔可說了,這進山也不能做太絕,現在這季節,野雞抱窩,也是要孵小雞的,要是見到一窩就給一窩端的話,往後那山裡也得跟咱這周圍一樣,野雞毛都見不著一根!”

“所以,孫叔他們沒去咋攆野雞,就是那些個野雞蛋,每窩都給留了兩個,得讓野雞孵小雞,以後咱們再去抓雞吃。”

楊妙華聽得連連點頭:“對對,是這個道理。怪不得孫家日子過的好呢,瞧人家這打個野雞都能這麼有盤算,那可真是長長久久都有的吃了。”

“不過留了那麼些,你咋還拿了五個回來?這也不少了吧?孫叔他們拿了幾個啊?”

“咳咳。”趙福安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孫叔他們沒拿。那個,建偉兄弟說他們家不缺蛋,讓我拿回來就是了。”

楊妙華:“……”

“人家那麼說你還真應了啊?”

“唉,那不是孫叔也說他們有兔子有野雞,有收穫,還說這本來就是我找到的……不過他們還是抓了只野雞的,就那窩旁邊飛出去的,翅膀毛鮮豔的很,孫叔說都是我的功勞,還要分我,我哪敢厚著臉皮要啊?最後建林就說到時候做雞毛毽子也給我們蘭珍一個。”

“行了行了。”楊妙華鬆了口氣,沒一個勁兒從別人那裡占人情就好。

兩口子也不是乾站著說話,楊妙華把五個野雞蛋藏好了,已經開始麻利的幹活。

他們的晚飯還是紅苕為主,為了搭配涼拌菜,楊妙華狠狠心多放了兩把米,和紅苕一起煮,又用苞穀粉捏成團,蒸了好幾個苞谷粑粑——這主要是給明天一早準備的。

重頭戲還是那盆野菜,焯過水後看不大出原來的形狀,但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正經蔬菜,如今生產隊最普遍最常見的還是白菜蘿蔔牛皮菜。這三者最常見的又得算牛皮菜,也稱瓢兒白,嫩的人吃,老的餵豬,皮實好養,沒白菜招蟲收穫的分量卻比白菜足,就比種白菜划算。

楊妙華把這些野菜簡單切了一下,又將洗淨的藠頭和折耳根切了放進去,放豆油(醬油)和醋,怕鹽味不夠還放了點生鹽,至於別的佐料也沒有了。

就這麼攪拌攪拌,拌勻了後楊妙華試探性的嚐了嚐,不說多好吃吧,但這口味還是挺清新的,不難吃。應該也挺下飯。就是醋好像放多了點。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不是醋的原因,是那些野菜本身就有點酸酸的,她這再一放醋,可不就顯得更酸了。倒是折耳根和野藠頭在裡面,不知道是不是野菜提了鮮味,倒好像更好吃了。

楊妙華還讓蘭珍來嚐了嚐,她怕自己是孕婦可能口味有點怪了,嘗不出個好壞來,沒想到趙蘭珍比她還覺得好吃。她看著覺得怪可樂的,覺得小孩兒應該是沒吃過新鮮才覺得好吃。

她想了想,又切了點野菜另外拌了,這一份多多的放了折耳根,然後只放了少許的豆油和醋,生鹽都沒放,簡單攪拌一下,楊妙華就端著往門外走。

“天都要黑了你走哪兒去?”趙福安不明所以,趕緊喊住她。

楊妙華舉了舉手裡的瓷碗:“我給林大娘送點菜過去。”

春天的這口折耳根還是很好吃的。

趙福安無語:“你這是什麼好東西嗎?還巴巴去送,也不怕人笑話。”

說真的也就他們這種吃不起飯種不起菜的人喜歡挖點野菜,孫家那是什麼人家?人家有的是好東西,哪會稀罕他們窮人吃的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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