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愛黨處理的類似事情多了,來之前就聽楊東林報告了,剛剛聽那七嘴八舌的也聽到了幾句,心裡早就有譜了,看到一時不聲不響的眾人,直接大聲問道:“啥子情況?你們這是要咋子?是不掙工分不吃飯了?好好的天不去勞動生產,都聚集在這院壩頭咋子?”

她說話的時候還看了一眼楊東林,他秒懂,也趕緊向人群示意:“好了好了,公社幹部都來了,有事就說事。沒得事的該去幹活就去幹活了,都擠到這兒咋子?想扣工分是不是?散了散了!”

膽子小的老實本分人,聽到這麼說,就趕緊走人了。

還有些無事包緊的就想看點熱鬧的,被楊東林挨個瞪過去,實在不行楊東林還上去直接開罵,就也慢慢都走了。

最後剩下的就是當事人以及跟關係比較好的,就算是要面對公社幹部,那肯定也要有自己人來幫忙撐撐場子的嘛。

彭愛黨瞭解基本情況之後,先進去看了一下躺床上的楊招娣,畢竟現在這個樣子也是怪可憐的,都是女人更能產生同情,她也好生安撫了幾句。出來後就組織大傢伙去曬穀場那邊說事,畢竟這裡還有個需要休養的,他們這麼一大堆人在這裡吵吵嚷嚷的也不好。

楊妙華肯定是要過去的,走之前拜託琴芳嫂子幫忙照看一下大姐,這時候她又發現了父母雙亡沒有孃家支撐有多可憐了,不知道怎麼的就聯想到自己兩個女兒身上,不過她倒不是和以往想的那樣覺得得趕緊生個兒子出來,女兒們有了兄弟才能有人撐腰,反倒想的是自己一定要活長久一點,以後給女兒選夫婿選婆家一定要睜大眼睛,最關鍵的是自己還得努力,就算不能多結交什麼人脈以後給女兒們當支撐,至少也要多掙錢,錢是人的膽,有錢好辦事兒……

腦子裡稀裡糊塗亂七八糟什麼都想了,等到曬穀場,趙福安也趕來了,方家那邊更別說,也叫來了不少人圍觀,哪怕有彭愛黨這個公社婦女主任坐鎮,這鄉下人家,沒啥文化,一旦吵起來也是七嘴八舌根本壓不住的,楊妙華只覺得腦袋都疼了,關鍵大姐才是真正的當事人,她也只是個妹妹,根本做不了什麼主。

當著彭愛黨的面,馬氏那死老婆子不敢再提什麼叫兒子休了兒媳婦的話,但卻死咬著燒房子都是楊招娣的錯,開口閉口要讓他們兩口子離婚,自家不要這麼黑心的兒媳婦。反正就死不要臉,面對楊家這邊的分說,楊妙華的據理力爭,她反正就豁出去了,一個死老太婆就跟滾刀肉似的,提到把兒媳婦打得落了胎現在要坐小月子養身體,她就破口大罵,說那是楊招娣自己的報應,又胡攪蠻纏說都怪楊來娣這個掃把星,又說她孤命克親……聽得彭愛黨都拍了好幾次桌子,那臉都黑得跟炭似的了,馬婆子也死不改口,還在那裡哭天搶地的還直接唱起來了,就那種本地死了人才會唱的那種調調,除了靈堂上,別的任何場合唱都是非常晦氣無禮的。

對這種滾刀肉,楊妙華都沒啥好說的了。倒是外頭心裡著急跟來圍觀的琴芳嫂子一聽忍不了了,本來這流產落胎就相當於也是死了人,偏生還是發生在自己家裡,她就覺得十分晦氣。現在這姓馬的死老婆子不僅不趕緊把人接走,沒有絲毫該有的補償不說,還在這裡這麼唱死人歌,是想幹啥?還嫌給他們家整的不夠晦氣的?

農村人就講究這些,別說現在,再過五十年都不少人堅定認為出嫁女不能回孃家坐月子,甚至有出嫁女回孃家也不能跟女婿住一間房,不然就會給孃家帶來晦氣的說法,你說現在楊招娣這情況,砸人家琴芳嫂子家裡,她能忍嗎?她不能忍啊!

這一下子情緒就更激動了,楊家這頭也是來了些人的,平時他們自己家裡有矛盾欺負了也就欺負了,可外人欺負,這麼明晃晃地欺負到自家人頭上來了,那事關自己家面子問題了。現在楊東林還當著隊長呢,都能叫姓方的這麼騎頭上拉屎,以後還得了?這一吵起來,就是彭愛黨都拉不住了,急火攻心熱血上頭,直接從罵戰開始升級到動手動腳了。

還是彭愛黨見勢不對直接掀了桌子,是真掀了桌子。本來就是生產隊破舊的老木桌,在這麼多人的吵嚷推搡間已經搖搖欲墜了,被她這麼一用力,直接裂了。桌子腿兒都散了一地。

這劇烈的響動總算是把大家的氣焰都給壓住了。

彭愛黨掃視一圈,一雙利眼看得沒人敢跟她對視:“鬧,鬧,接到鬧!到時候民兵過來按,一個個全都扣工分,全都拖到公社去,是不是就安逸了?你們是不是要那樣才滿意?安?!!”

沒人敢回答,還有人被飛出來的木塊打到本來想罵人的,這會兒也都縮起脖子跟鵪鶉似的。

提到民兵了提到去公社了,大家才想起來了,對哦,別看現在只有彭愛黨一個女的,可她男人就是公社民兵隊長,說直接一點那就是掌握著武裝力量的,他們哪裡惹得起。

“在屋頭也不好生說,那就出去說,好生說,說清楚!”

於是一行人又從那人多就顯逼仄的房間裡出來,直接站到了曬穀場上,這才真正算是調解說理。

但也就比剛才的情緒激動好一點點,唧唧喳喳的雙方你來我往,到了這時候甚至已經不只是單純的是非對錯,而是上升到兩個姓氏家族之間的爭鬥,誰都想壓對方一頭,這調解根本就沒有進展。

楊妙華本來是楊招娣這個當事人最親的妹妹,到了這個時候卻根本都插不上話。直接被擠到了一邊,這種感覺讓她十分無力。

“琴芳嫂嫂,你過來了,我大姐還好吧?”她看到琴芳嫂子,感覺也是很無奈,換位思考一下真是挺對不起人家的。

琴芳嫂子看到她,臉色也有些不自然,其實心裡面還是有遷怒的,理智知道不該怪她,卻又忍不住還是想怪她,她可是招娣的親妹妹,出了這種事,招娣婆家不管,那她這個親妹子得管吧?怎麼也不提一下趕緊把人接走啊?這麼晦氣的事兒都發生在自家了,總不能還讓自己接著這燙手山芋吧?想想楊招娣那要死不活的死樣子,活像他們欠了她錢似的,還打不得說不得,難道還得他們伺候祖宗?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煩惱,琴芳嫂子也顧不得是不是要得罪人了,反正看馬婆子那邊估計也是沒人接收的,總得先找一個吧!

她一把拉住楊妙華:“來娣啊,你也看到你大姐那個樣子,我是真不敢再留她了啊!要不你想想辦法,畢竟是你親大姐,弄你那兒去行不?”

這要命的問題還是來了。

楊妙華就只感覺腦子一嗡,還沒想好怎麼回答,耳邊忽然聽到有人高聲大喊。

“楊來娣!來娣!楊二妹!楊二妹!你快回家去,快回去!”

有人跑的氣喘吁吁的,一邊跑一邊高聲大喊。

“咋個了?”楊妙華一激靈,已經下意識迎了上去,“啷個了?又咋子了?”

那人跑攏了,大喘幾口氣:“你們都在,快去,回楊家溝那邊,快點哦!”

“快去,楊招娣在燒竹林,都要燒到房子了,快去!”

“啥子喃?”這一下跳起來的是楊東林,“哪裡又燒房子了?”

楊妙華已經拔腿就往家跑了。在場的人也是,想到楊家那一片老屋基,那真是房挨房,燒起來還得了?一窩蜂都趕緊跑回去了。

“燒房子?誰燒房子了?誰家房子燒了?”

“你說啥?楊招娣?招娣她不是在中勇屋頭嗎?琴芳嫂嫂都說人躺起的嘛,她又跑哪兒去了?”

“造孽啊!這是要幹啥子,才燒了個房子又要出事啊?”

大家七嘴八舌,報信的人追在後頭:“等等我,你們等哈兒!房子沒燒到,竹林燒到了,是招娣在發瘋啊!好生點,慢點,要去攔到她發瘋!”

楊招娣的確在發瘋,她也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怎麼就到了這一步?她的人生明明就比二妹過得好的,明明二妹才是那個克父克母的孤命,怎麼現在倒黴的全是自己?房子燒了什麼東西都沒了,肚子裡的兒子沒了,以後也不能再生兒子了,她這輩子命怎麼就這麼苦?

不,原本都不是這樣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就是從二妹種了這些竹子開始的,就是她搞這些改了風水,她開始走運,自己就倒黴了。

對,就是這樣!婆婆說的果然沒錯,這個妹妹就是個災星,一母同胞的姐妹,她們中就只能有一個人過的好,一旦二妹開始走運,她就過不好就會倒黴。她怎麼就沒聽進去呢?就不能讓來娣改風水走運啊!都是她害了自己!不,以前她想著自己畢竟是大姐,總能壓著點的,可她根本就壓不住,那沒辦法了,不能怪她,她不想再被走了運的二妹壓著了,她只能毀了這些!就從這些改了風水的竹子開始!

她想一把火燒了,只可惜被人撲滅的太快,只燒了一點點,沒事兒,不讓燒是吧?她可以砍,砍掉,全都砍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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