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哭,楊妙華才發現她頭上確實空了。這一刻她也有點心疼。

連忙摟著人安慰:“沒得事沒得事,等會兒去撿回來就是。落不到的,媽媽等會兒就去給你撿回來。”

別的吃的穿的村裡人可能還會昧下,但這種東西就是個裝飾品,而且紅旗五隊目前就她給蘭珍弄了一個——估計那人說她慣事娃娃也有這個原因,所以就算別人撿了去,不好用出來,也是要還回來的,還能在她這裡記個好。

“嗚嗚~撿不回來了,落到堰塘裡了…嗚嗚嗚哇~”

提到髮卡丟了,她終於忍不住了,直接放聲大哭起來。

楊妙華也沒想到是掉進堰塘了,這難度的確增加了點,但她覺得還是可以試試:“沒得事,堰塘裡也可以找一下的,不哭了不哭了,乖,到時候媽媽再去給你找。”

蘭珍還是哭個不停,楊妙華安慰了幾句,她才慢慢停了下來,還是有些抽噎著,癟著嘴叫著媽媽。

楊妙華又有點生氣起來:“媽媽之前啷個跟你說的?是不是說了不要去堰塘邊邊?這哈差點整出事來了,下回還去堰塘邊不?”

“不去了。”被這嚴厲的語氣刺激,小娃的抽泣又開始加重,還噘嘴辯解,“本來我就沒去,是大嬢喊到去的,二哥跟桃花拖到我走,我還不想走呢……”

“不哭了不哭了!”楊妙華還是有點頭疼小孩子哭的,聽她這麼一說心裡雖然有氣,但那是對大姐的,就拍著她的肩背,“喊你不哭了,媽媽又沒怪你,就是你個人這回還是受罪了撒,你看髮卡也丟了,長個記性就是。下回不管是哪個喊你走哪兒去,你不願意去就不去,特別是媽媽說了不能去的地方,別個非要你去的話,你就大聲喊。就是大嬢這些喊你也不行。”

這年頭還沒啥人販子,一個是人口流動管得很嚴,二來他們這窮山坳裡也沒啥人回來偷孩子。反正楊妙華上輩子活了那麼大歲數,本地都沒發生過人販子偷孩子的事。但是後來她也看過不少新聞報道,這方面的意識其實還是有點的,只不過覺得這兩年還沒必要,也沒放心上。但現在這事兒給她忍不住就聯想多了,尤其她家蘭珍現在還去公社讀書,雖然沒有人販子,但誰知道就沒有點烏七八糟的事了?別忘了九隊吳老根那事兒還沒過去多久呢。

只是現在她說這話,重點還是在最後。可能是人一旦換了角度看問題,對一個人完全改變了看法,所有的一切就會跟著改變。上輩子她就覺得大姐都是為她好,很願意聽大姐的,趙福安不樂意她幫扶外甥,她還覺得是趙福安一個孤兒嫉妒她有血親。而這輩子,從一開始就因為外甥而對大姐帶著點懷疑和審視,直到現在是越看越覺得大姐不好。

就比如說這次的事兒,別說她護崽子偏聽偏信自家娃,實在是她對大姐和幾個外甥都很瞭解。叫蘭珍讓東西給他們的事兒是絕對做得出來的。而且大姐就在現場,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蘭珍推桃花下堰塘?要麼就是純粹的意外,畢竟蘭珍雖然不會刻意說謊,但每個人在敘述事情的時候,難免會說得更有利於自己;要麼蘭珍說的都是真的,就是因為衛東和桃花都在,還是桃花壓著蘭珍欺負,所以大姐才會視而不見,直到桃花推人不成反自己沒站穩掉進堰塘,她才著急忙慌去撈孩子。

理智上,她很希望是前者,小孩子打鬧爭執什麼的都沒什麼。之前村裡還有小娃娃拉屎的時候嬉鬧,不小心把同伴推進糞池了的——現在農村都是旱廁,豬糞和人糞混雜漚肥,糞池都基本是露天的,一個是省材料,一個也是為了方便舀糞水施肥。人當場把孩子撈出來洗乾淨,各家說教揍孩子也就是了。之後該來往還是來往,並不影響什麼。當然,這主要也是沒出事。

但是,她又忍不住懷疑是後者。因為這簡直太像是大姐和那幾個外甥能幹出來的事了。上輩子這樣的事兒就不少,自家三個都是女兒,大姐卻是生了七個,本來就有比自家娃大的孩子,人又還多,還有男娃,蘭玉都經常告狀被欺負。不過那時候的楊妙華重男輕女被屎糊住了眼睛,只覺得那就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鬧根本不算什麼,還勸她們要和睦手足。結果就是小時候被他們欺負小打小鬧,長大了就欺佔土地。像她死了外甥還阻攔她入土為安,明明是自家的地還被嫌棄說那個朝向影響外甥的風水。她看著三個女兒跟人爭執都幹不過,還覺得就是養女兒沒用。現在看來,哪裡是養女兒沒用,分明是外甥太厲害了。他們從小時候就習慣了欺負她家孩子,長大了可不就更得變本加厲麼?

主要還有大姐那性子,這種事兒上輩子她肯定不會覺得大姐是故意的。但這輩子她看穿了,一點都不懷疑她能做出這種事來。

教育蘭珍不過幾句話,但她腦子裡早已經想了無數的事。蘭珍卻只是睜大了眼睛,好像還有些吃驚的樣子:“真的嗎?大嬢喊也不用聽嗎?”

“要看喊的啥子,該聽的話還是要聽的。要是你頑皮啥子的,跑上山瘋鬧,大嬢喊到你不準去,你還是要聽的。只是說像這回這樣的事,媽媽喊了你不準去的不準做的事,哪怕就是大嬢喊到你你也嫑去,直接跟她說媽媽喊的不準。”

她都還沒說完,蘭珍就已經舉起手來:“我聽話的,我才不得跑去瘋鬧,媽媽我聽話的!”

“就是,我也聽話,我不鬧!”蘭珠好像也覺得好玩兒,跟著舉起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把鞋子蹬了,跑去挨著老大,兩姐妹裹在一起從被子裡伸出手來,就這麼唧唧喳喳的說開了。

楊妙華:“……”她說的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啊。

教小孩子果然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明明剛剛還哭唧唧的娃,臉蛋子上淚痕都還沒擦乾呢,又嘻嘻哈哈玩起來了。

她還想說什麼,看到兩人因為動起來而亂了的被子,只能起身給她們整理裹好:“不要動,好生裹到,不要過風進去,等會兒整感冒了。”

倆姐妹已經又自顧自玩起來了,在被子裡還動來動去的。楊妙華想教訓又兇不起來,只能拔高了一點音調:“聽話哈,好生裹到,不是我要打人了哈!到時候整感冒了還要喝苦藥,到時候不喝我過灌!”

不知道是怕捱揍還是怕喝藥,兩姐妹這下不敢打鬧了,楊妙華看著她們老實下來,也不用自己再盯著她們,才起身端起水盆出去倒了。

天冷的快,這點熱水本來就維持不了太久的熱度。

倒了水回來,經過灶房,她聞到一股焦糊味,這才一拍腦袋:“哎呀,我鍋裡頭還有菜呢!”

她趕緊的放下盆就跑去收拾鍋裡,還好還好,之前就把那小塊柴給塞進去了,火沒落下來,灶裡火也沒燒太大,不然早就生鍋了。這會兒也就是鍋底中央那一小塊兒有點生鍋了,她趕緊翻了幾下,水還沒完全燒乾,感覺洋芋也還沒煮耙煮爛,她又點火繼續煮上了。

然後才後知後覺想起來:“這個趙福安咋個還沒回來?”

徐中醫家就在公社旁邊,雖然跟他們不是一個方向,但離得也不是太遠,算算這時間,跑得快點的話早該到了,她這裡人都散乾淨,走都走了好一會兒了,趙福安是跑哪兒去了人還沒到?

人就是不經唸叨,楊妙華剛想出門去看看,大門哐啷一聲,她趕緊起身看到趙福安,就準備招呼後頭的徐中醫。

結果等了好一會兒,後頭根本就沒人了。

“人呢?”她還跑到外面去看了,確實沒人。

趙福安臉色不太好看:“不用找了,人沒過來。我們自己把藥煎了就是了,徐中醫開了藥。”

楊妙華這才發現他手裡拿著個藥包,這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接過藥就只是皺眉:“光開藥啷們要得?還是要喊他過來看看撒,你沒跟徐中醫說清楚嗎?還是他那裡有啥子事嘛?走不脫嗎?”

“不是的。”

“那你不把人喊過來?算了,我去喊。”

楊妙華覺得還是要請徐中醫過來看看才放心,但才把藥包放下,就聽到外面的嘈雜聲。

“楊來娣!你出來,你們啥子意思嘛?楊來娣!楊來娣!”

趙福安本來還想阻攔,這下也不用解釋了。馬氏直接衝了進來。

一進門來就聞到了鍋裡的肉香,她臉色變幻幾下,實在難看的不行,最終一下子破口大罵起來:“好啊,這時候你們還有心思在這兒煮肉,你家老大把我屋頭娃娃推進堰塘裡了,一聲不吭不說,還在屋頭煮好的,當真覺得是親戚這就不算啥子事了嗎?”

“還去請醫生,裝的硬是還多像!還跟我們搶醫生,哪個更嚴重都不曉得嘛?我們桃花兒才是造孽哦,這麼冷的天落到堰塘頭,全身打得焦垮溼,當小嬢的還這麼心黑哦,還要拖醫生過來,你們當真是有沒得良心的?我跟你們說,嫑以為醫生看了就完了,要是還有事情,桃花兒發燒啥子的,我跟你們沒完!”

楊妙華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都懵了一瞬才看向趙福安:“徐中醫去他們那兒了?”疑問句,但語氣是肯定的。

其實剛剛她就有想過,等徐中醫過來看了老大,也要請他再去看看桃花兒的情況,畢竟是個小娃娃,大冬天的掉堰塘裡那麼個情況,哪怕不用親見光聽描述就覺得挺嚴重的,總得看看醫生看是開點藥還是怎樣的才好。可是那也是她主動她願意她好心幫忙,方家把人半路截了就算了,還這麼找上門來罵,劈頭蓋臉潑汙水,真當她楊來娣是傻子,會因為自己的娃沒那麼慘就心虛理虧?

哪怕一開始是有一點,可聽完全部,她根本就只有憤怒。

“鬧啥子鬧啥子?馬大娘,我尊重你才喊你一聲大娘,你還當真覺得自己好了不起了,跑這裡來吼三吼四的,想做啥子嘛?我勸你你個人還是放尊重點,以為哪個聲音高哪個就有理了?你們桃花兒造孽關我們老大屁事!是我們老大拖到她去的堰塘邊邊嗎?是我們老大非要跟她爭她的東西嗎?是我在那裡看到娃娃不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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