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當然可以,來,媽媽給你帶上。”

其實老大是隨的自己,這一頭的頭髮都是又黑又直的,往後一紮就順溜了,沒有什麼碎髮或者毛剌剌的,所以並不怎麼需要髮卡。倒是老二老三都隨了趙福安,雖然也是黑髮,但是自來卷,頭頂總會有卷卷的碎髮扎不齊。這東西對她們應該還挺有用的。而且就以她的眼光來看,這戴上去也沒多好看。不過大家喜歡的,可能就是這份兒別人沒有我卻有的那種似乎高人一等的感覺吧。

她在打量,蘭珍也摸著頭一個勁兒問媽媽:“好看嗎好看嗎?”

然後又去照鏡子,恨不得鑽進鏡子裡似的。那臭美的模樣,完全都不是她家老大了。

楊妙華又愣住了,就這一會兒半會兒的功夫,她覺得蘭珍給自己的震驚太多了。

上輩子只有老二老三才臭美,可能也是她們好歹年輕的時候就出門打工賺錢,見識了外面的世界,哪怕自己仍舊窮著,也從來不缺對美和時尚的嚮往,日子好一點就捨得為自己的打扮花錢。但是老大不一樣,因為是招的上門女婿,後來就一直是大女婿出去打工,她待在家裡上山下地的幹農活,操持家務帶孩子,從來都沒出去打工,也沒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不懂打扮不懂保養,甚至一輩子連耳洞都沒打過。明明攢了幾十萬的家底,可到老了她的衣服還是就那幾件,一輩子都剪短髮,除了聽人說銀飾能祛風溼去除身體毒素就帶了個銀鐲子外,從來不戴任何首飾,也沒有任何首飾,年紀上來了小女兒也讀大學了,老二老三都開始折騰燙髮染髮追求時尚以及保養擦臉了,她也就是冬天臉上幹了起皮了的時候才擦點寶寶霜……在這些講究上,老大甚至不如自己這個當媽的。

以前不覺得有什麼,老大自己都不說,那就是她自己就喜歡那樣,誰還能管得著?木愣愣灰撲撲的,她還覺得拿不出手,不像老三,進城打工,燙髮染髮還化妝,衣服也是最多最好看的,那才叫洋氣有面子。

可現在看著眼前在鏡子面前對著一個黑色光禿禿髮卡都能臭美半天的大女兒,楊妙華心裡又開始難過了。

上輩子她是有多眼瞎啊?不,不是眼瞎而是心盲。哪有不愛美不會打扮不會花錢的人呢?只是被環境逼著被教成了那種性格,只學會了要對別人付出,卻捨不得對自己好一丁點。

“媽媽,我出去了,等會兒就回來哦。”

楊妙華還在想著,蘭珍說了一句,往外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又跑到灶前來,撲在她身上,“吧唧”一口親在了她臉上。

“謝謝媽媽!”

說完了才總算跑出去了。

那溼熱的感覺一觸即離,風一吹涼颼颼的,楊妙華醒過神,不由一臉高興中又帶點尷尬:“都跟誰學的?”

還直接親上了,這多難為情啊!幸虧這沒外人,不然那不是尷尬了嗎?

楊妙華下意識往周圍看了一圈,然後才想起這是自家灶房裡,誰會沒事兒進來啊?腦子裡想七想八,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

也不用問了,這肯定是孫菁菁教的,也就他們家跟村裡這些人家不一樣,也就孫菁菁才這麼古靈精怪的。

而且,這麼幾年的來往下來,楊妙華對於孫家的認知已經又深入了一層。

以前她有過猜測,孫家多半是趕在剿匪前從山上下來的,當然不是他們這裡的山,是躲過來的。但現在她覺得,哪怕真就是山上下來的,可孫家祖上也就是在上山前多少也是有點底蘊的人家——王朝末年以及民國再後來到建國前那日子,真不是一般的亂啊,多少好人家都活不下去給逼上山的?這都根本算不得什麼了。而且可能還是跟徐中醫祖上那樣,是從外面逃難來的,而且她覺得,孫家祖上應是比徐家還要厲害,有見識的多。

不過這些都是猜測,她連跟趙福安都沒交流過,更不會拿去亂說或是問孫家人了。這些都是過去,不重要,她也就是閒了才會偶爾想一想,純粹圖個放鬆,都不算追根究底。

重要的是眼前,新華國新社會了,大家都安安定定的生活,彼此相互照應,彼此付出真心,那就夠了。

想著事兒,楊妙華手上也沒松,做事情非常麻溜,剁排骨切洋芋,下鍋翻炒加水煮,很快洋芋燒排骨的濃香就飄了出去。

也是神奇,上輩子到老了她吃這口都吃膩了,一點都不喜歡吃洋芋的——可能也是吃多了吃傷了。如今聞著卻還是覺得香,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什麼,但她現在真覺得這年頭的洋芋燒排骨就是比後來的好吃,哪怕佐料啥的其實沒那麼多,但就是好吃,香的人嗦手指頭還不夠,簡直恨不得把排骨的骨頭都給嚼碎了吞下去。

當然,人是沒這麼厲害的牙口的,也只有嗦了又鎖,但剩下的骨頭也不會浪費,她家沒養狗,可是孫家養狗了呀!那黃虎真是威風凜凜好一條黃毛大狗,對主人忠心耿耿,看家護院守家禽那是一把好手,對外十分警惕,關鍵還聽命令,主人呵斥不讓吠咬的人,它就知道乖乖避開。但也就是避開,外人可別想摸到它。

現在它只要看到趙家兩個小孩兒都不吠咬,除了主人經常喝斥它已經記住了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經常把骨頭拿出去為餵它。雖然還是不讓摸,可看到的時候不會尖銳狂吠,而是那種帶著點歡喜的哼唧,還會搖兩下尾巴。就這也能讓兩姐妹歡喜好一會兒了。

蓋上鍋蓋,楊妙華坐到灶孔前盯著火,現在就是小火慢燒了,偶爾還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心裡估摸著時間,老大老二要是再不回來,她就得出去喊人了。也有可能趙福安回來的時候就把人順手捎回來了。

對了,趙福安還在外面自留地裡收拾呢,他也是現在心大了,不像以前那麼老實了,除了劃給自家的那點自留地,他又給繼續往坡上在開荒。要清理樹根草根,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塊兒,說輕鬆,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兒。

楊妙華也沒阻攔他,這種“挖社會主義牆角”的事兒,以前不敢做,可今非昔比了呀,現在誰還敢跟當初他們種點竹子時候那麼拿什麼公家的地說事兒?

就這麼,楊妙華坐在灶孔前,忽然聽到外面一陣陣吵嚷聲。

聲音越來越近,這灶房又沒個窗戶啥的看不到外面,楊妙華還在猶豫要不要出去看看,畢竟八卦是人的天性嘛,結果下一刻,吵嚷聲就到了她家門口,有人直接推開門就闖了進來。

“楊二妹,你在煮飯呀?快別煮了,出來看一下,你們大妹掉堰塘裡了!”

幾乎是她剛說完話,趙福安就抱著個孩子衝了進來。

這時候已經是臘月間了,天是很冷的,楊妙華懵了一瞬就反應過來,趕緊的跟著進了臥房,看情況心頭一鬆,還好還好,她以為是全都打溼了,現在看也就是兩腿打溼了,衣服上沾了些好多淤泥草屑,但都不算浸溼。鬆口氣,她上前三下五除二就給蘭珍把溼了的褲子脫了下來,擦乾腿腳上的水,又把她外套脫掉,就直接用鋪蓋把她裹了起來。

蘭珍縮在被子裡發抖:“媽媽,好冷哦。”

也不知道是冷得還是嚇得,楊妙華起身,但她拽著楊妙華的胳膊就不放。

“不怕不怕,不冷了不冷了。”要不是外頭還有人,楊妙華簡直恨不得把自己衣服解了讓老大過自己懷裡來。

但僅存的理智讓她知道這樣沒用不說,還會讓兩個人都受涼感冒。

她吩咐趙福安:“把小鐵鍋裡的水倒出來,倒到盆子裡,快點。”

也慶幸之前改了灶,還買了口小鐵鍋,大鍋煮飯的時候,熱氣就能把鐵鍋裡的水燒熱,這會兒倒是方便了,不用臨時再去燒熱水。

趙福安也聽令行事,趕緊的就打了水來,這水也不多,楊妙華也不可能讓孩子趕緊泡個熱水澡啥的,這天氣洗澡只會更容易感冒,她也沒什麼經驗,想到娃娃冰冷的雙腳,就用毛巾打溼熱水擰乾,給她擦了臉和手,又讓她泡腳。

冷得通紅的冰涼小腳放到熱水裡,小丫頭果然不再喊冷了,只是眼睛還是眼巴巴地盯著媽媽。

這裡暫時安頓下來,楊妙華又陡然一個回望:“老二呢?我們二妹呢?”

“這裡這裡,沒得事,我抱到的!”門外有人立刻回道。

還有蘭珠怯怯的小奶聲:“媽媽媽媽,我在這裡!”

一看趙蘭珠果然是在一個大娘手裡,此時聽到呼喚,也伸開了兩隻胳膊準備撲進媽媽的懷抱。

楊妙華謝過大娘,趕緊地把這個娃也摟懷裡了,感受著懷裡這份沉甸甸,她的心也才慢慢踏實下來,這時候才有心思問到:“這到底是啷個回事?”

不過就是一頓飯的功夫,前一刻兩個女兒還高高興興的出門去玩,回來卻是這樣的兵荒馬亂。知道她聽到說娃掉進堰塘那一刻腦子都快炸了好嗎?

別忘了她那個早死的親爹就是大冬天掉進河裡,沒有淹死卻給冷死了。

回想到這個她更擔憂了,哪怕看到老大坐在那裡燙著腳也不喊冷了,心裡還是忍不住後怕,都沒聽人說事情,就又催促起了趙福安:“你快去請徐中醫過來看看,去請人,把雞蛋拿到,快點,去喊人過來。”

這突然的,周圍人都被嚇到了,面對大家的注視,趙福安也有些尷尬:“那個,又沒得啥子大事的,就是腳杆打溼了些,娃兒不是好好的嗎?就不用——”

“喊你去,快點去!”楊妙華越想越害怕,抱著娃幾乎要站不穩,退到了床邊坐下,忘了給老二脫鞋,就那麼斤斤摟住她,直接吼向了趙福安,“喊你去就去,你曉得不得冷死人?出了事啷個辦?你快去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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