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發強沒找到合適的藉口,乾脆道:“這些就是公糧,上次還沒運完的,這不是要修公路耽擱了嗎?”他甚至說著說著露出了一臉的焦愁,“這下好了,拿給這幾個糟蹋了這麼多,到時候不曉得咋個應對,怕是還要交些糧食——”

“你放屁!你亂講!”地上青年再次拼命掙扎,“還交個屁!這就是放下來給大家修路吃的,你個不要臉的全部藏了,明明就是你拿去賣了,你還編這些!你哄鬼!”

謝發強本來是故意挑撥,想把眾人的仇恨值都集中到這個小偷二流子身上,哪裡知道這二流子會一句話直接把他的老底都給掀了。

他整個人都傻住了,哪怕知道訊息肯定不可能完全藏住,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曝出來啊,那不是要他的命麼?

果然,人群立刻就炸開了。

“你說啥子?說啥子?這是拿來修路吃的?”

“真的是,我說我們修路咋一點米飯都沒得,搞啥過是在這裡!謝書記,你這太過分了!”

“聽到沒有,還說的是拿去賣,賣了好多了?說清楚!”

謝發強不得不高聲大喊:“不是得,不是得,他個二流子亂說的你們也信啊?”

但眾人就是信啊,也是藉著人多勢眾發洩不滿,此刻竟沒人願意聽謝發強的,尤其這一堆人中還有很多都是謝家本族的長輩,他們平時就喜歡仗著書記的勢倚老賣老,以前不好說謝發強本人也就算了,這回逮著機會,關鍵是自己也心寒啊,都是族人,謝發強能有今天他們也算是出了很大的支援力度的,現在倒好,他一個人吃這些好處竟然沒分他們一星半點,這哪還能忍?

“狗娃兒,你說清楚,到底咋回事?”

“這些米是咋個來的?你就給我們說清楚,是不是要交公糧的?”

“要交到時候我們一路,我跟你一路,狗娃兒!”

激動得連謝發強上不得檯面的小名兒都喊出來了。

謝發強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這時候都顧不上什麼惱怒了,他只聽清了這些人的咄咄逼人,什麼還要跟他一路去交公糧,這是能一路的嗎?那不是分分鐘就得露餡?

他不敢答應,更不敢不答應。大不了,都是自家人事後安撫就是了,分點好處,慢慢商量也就是了。

心裡快速拿定主意,謝發強立刻實施:“好好好,二爺、五叔,我咋個會騙你們嘛?到時候我們一路,不,不用到時候,就等會兒,你們都留下來,我們把這些收拾好,還要麻煩你們幫忙想想辦法……”

一邊說一邊使著眼色,他喊到的兩個人本來就是平日裡在謝家比較說得上話又跟他走得近的人,之前也有過一些類似的往來,現在這般一說,誰還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

果然,那倆老頭本來就不是使勁兒拉著他要說法的,這會兒懂了他的眼色,更是跟著他就改了口風:“這就對了,這樣就很對,這也是我們整個公社的事,我們肯定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的。”

順便還招呼起了旁邊圍觀的人:“好了好了,別在這裡看鬧熱了,都來幫忙,幫不了的就都趕緊回去幹活,嫑杵在這裡,一個個的要幹啥子嘛?”

這趕人都趕得還算是有點水平的了,說得好像還真有那麼回事兒。

若是平時這樣說早就把人糊弄走了,可今天難得的有這種場面,大家才目睹了這般浪費糧食的行徑,一個個都屬於多少有些怒氣上頭的階段,再聽那小偷一口爆一個猛料,那怒火簡直就是噌噌噌直衝天靈蓋去了,哪能叫這麼幾句話就給嚇住了?除了那兩位謝家爺爺的兒孫輩,別家愣是沒一個聽話往外走的。

但一般人也是不敢貿貿然就對著謝發強發難的,開口的仍舊還是謝家人,長輩,只不過這幾個就屬於謝家比較邊緣的房頭了,跟謝發強關係要說遠肯定不算很遠,但說近呢,那平時也什麼好處都沒分到過,還要被主支嘲笑,話說就兩代以前,謝發強這一房可還遠遠不如他們呢!

“啥子嘛?只有他們能管嗎?有啥子我們聽不得的嗎?喊我們走,我就不走,謝發強你要給我們說清楚!”

“就是撒,這麼多糧食,你到底是咋個回事?到底是不是修路吃的?”

這次修路雖然說不能算很苦,但畢竟是出門在外的體力活,也不比下地輕鬆,結果發的食物就是些紅苕苞谷啥的,苞谷雖然也粗,都還算好的,那紅苕吃多了燒心的啊,就吃那些,哪怕是輪流去修路,那人心裡還能沒有怨言沒點落差?

更何況宗族這玩意兒,說得好聽是能庇護人,可往往宗族內部欺壓也是最狠的,對於很多弱者,首先欺負他們甚至可以說起伏的最狠的就是宗族,這些被邊緣化平時在謝家組裡就被看不起的人心裡對現在的主支對謝發強這幾人能有好臉色就怪了。

“我說了是,就是,他又要騙你們了!他謝發強就不是好東西,我看他該叫謝發財哦,就跟那耗兒一樣,公社的東西都讓他幾爺子偷到搬完了!還好意思說我是小偷,你爸的謝發強你才是最大的偷兒!要逮也該逮你,你爸的……”

地上二流子也趁機開口,一連串帶著各種人體器官的國罵就飈了出來,簡直是不堪入耳。

“給我閉到!”謝老大忍無可忍,擂了這人好幾下都不管用,一發狠脫下謝往那人臉上尤其是嘴上開打。卻不防備這一下子卸了力道,那人竟然一咕嚕往旁邊就地一滾,爬起來就想往外衝。

當然,衝是根本衝不出去的,別說謝發強家人了,這裡三層外三層,除了謝家院子裡,還多的是跟謝家關係沒到那份兒上,膽子又不夠大或者沒那麼不要命八卦的人,他們不敢或者說擠不進來,但也不願意錯過這難得的大熱鬧,都在謝家外頭伸著脖子看呢,幾乎都形成人牆了,就說得啥人才能瞬間穿過這一堵又一堵的人牆啊?

但是讓眾人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出手把人攔住的,竟然會是謝老二。

他一個瘸子還瘸得挺明顯嚴重影響到正常行走的,自然不可能追上這飛跑的小偷,但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準頭,手邊本是用來拄地的棍子就飛了出去,狠狠打在了那小偷的背上,棍子被反彈,還把周圍一片人都嚇得噓聲一片。

回過神來,大家已經七手八腳把那小偷按住了。

廢話,別說這是個討人厭的二流子來偷東西,就他嘴裡說出來的那些事兒還沒掰扯個清楚明白呢,能叫他走了?那不是又給稀裡糊塗就沒啦?

有人公報私仇的,當場押著人就一頓捶打掐撓,反正法不責眾嘛,這麼多人一哄而上,就算這二流子未來很有可能會報復啥的,這麼多人他能知道具體是誰下的手?大家都這樣想,都沒怎麼留手。結果就是雖不致死致殘啥的,但等眾人散去,那小青年已經鼻青臉腫悲慘兮兮,渾身上下都一副慘遭蹂躪的狼狽相。

他自己痛的哎喲哎喲直叫喚還不夠,嘴裡也沒個乾淨,消停下來對上謝老二的眼睛,那一瞬間就更是兩眼充血,彷彿是殺紅了眼一般,他忽然大喊:“謝老二,謝秉軍,你個尖腦殼,沒卵蛋,怪不得你婆娘看不起你,你個狗東西,你以為你算啥子?我跟你說,你一家都不是啥子好東西,你要整老子,除非把老子整死,不然你就等到嘛,老子就是去上告,就是走到縣城去,都要告倒你一家子,弄不死你!”

說著話,他狠狠吐了口血水,血沫子還粘在嘴角,他又忽然笑了笑,衝著屋子裡就喊:“趙青苗!你莫跟這個瘸子了,他就是個廢物,一天到黑就曉得打你,你要被他打死啊?我跟你說,你跟他不如跟我!不就是要錢嘛,我有錢了。這回就是我運氣不好,但我跟你說,我還是弄到有錢的了。再說謝發強搞這些,他以為把我弄倒他就沒事了嗎?你放心,這回他搞的這些事我們都給他抖出來,他才是絕對要遭殃的,你莫怕,你等到,等我回來,你跟我!”

他這話一說,大家才意識到,對啊,謝發強家所有人都在這兒了,就連瘸子謝老二都追了出來,卻沒見到謝家老二媳婦趙青苗。大家都跟著他說話的方向看過去,再聽這話裡的內容,意思有點豐富啊!

“咋的了?謝老二尖腦殼?謝二婆娘還敢出去偷人啊?”

“啊呀,真的假的?不得吧,那也不可能找這麼個二流子撒?”

“啥子打人哦,聽到沒有,謝老二那個瘸子還打人啊?”

眾人嘰嘰喳喳當場就交流起來,哪怕大家都知道應該壓低聲音,但這不是人多了,又離得近了,關鍵還有很多老頭兒老太太啥的,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說話都習慣了拔高音量的,這一下子可不就鬧熱了。

謝發強等人想裝聽不到都不行。

反應最大的還是謝老二,他拄地的棍子扔了出去,相當於沒了柺杖,但這會兒怒氣上頭,直接往屋裡走,竟然也走得很快,身影消失在眾人視線,緊接著屋裡就響起了拳頭打在皮肉上的聲音,伴隨著女人的悶哼痛呼。

“喂,謝秉軍你不是個男人啊!你他爸的狗咋種,你打女人算怎麼回事啊?”二流子又喊了起來,語氣裡卻不是著急,反而有些得意流露出來,罵了幾句,被謝老大狠狠踢了幾下腿彎,吃疼才稍微閉嘴一會兒,但也就是片刻,他又不死心地衝裡面喊了起來,“啷個樣?趙青苗,我就跟你說了謝老二就不是個東西,你要等他打死你啊?你嫑跟他了,跟到我我起碼不會打你,我跟你說你絕對不會吃虧的!”

他在外面越是叫喊,裡面謝老二打得越狠。

大家一開始還有點看熱鬧的,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女人家挨兩頓打那不是尋常事兒嗎?再說這趙青苗聽著就不太清白的樣子,這頓打也是該的。可聽著那架勢好像越來越厲害,一個個也坐不住了,打這麼狠,不會真出什麼事兒吧?

這種場合裡,便是有那種心思險惡想看出人命的,也大都不敢直接暴露出來,意思意思還是要拉下架,要勸兩句的。

“打兩下就行了,不能往死裡打啊!”

“就是,謝老二你這動手太狠了可不行啊,別把人打出事兒了!”

還有人又是催又是拉蔣春紅進去勸自己兒子,只不過就算是勸架,有些人說話仍舊居心不良。

“哎呀,就是有點啥子嘛,那肯定也是二流子先招惹的嘛!”

“青苗她小媳婦,不懂事,打兩下,教導教導就對了嘛!”

“要我說這事兒肯定還是謝老二有點不對的地方,你們說他是瘸子,是不是那事兒也不太行啊?老二你嫑光打婆娘,打跑了咋個辦哦?”

看似勸架替趙青苗說話,實則字字句句都往謝老二的心尖上戳,更是言語間就已經坐實了趙青苗在外勾三搭四的事兒。就聽聽他們這些話說過後,裡面謝老二打得更狠了就知道。

“好了,都嫑說了,哪有那些事嘛!”謝大媳婦一開口,連謝老大都驚了一下,她卻沒工夫看謝老大什麼反應,高聲呵斥了眾人的議論之後,她直接走到了二流子面前,甩手就給了他兩個大嘴巴子,“你給老子閉到!你個龜兒子,以為哪個不曉得嘛?本來還想給你點臉,只說你龜兒子偷東西的事,你還非在這裡嘰嘰歪歪。還‘趙青苗跟到我’?我呸!”

“你算啥子東西?一個臭不要臉的二流子,一天到黑偷雞摸狗的下降胚子,有人生沒人教的狗東西,以為偷看別個女的幾回那女的就要跟到你?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就算謝老二是個瘸子,你以為你就強到哪兒去了?還在這裡吼得兇,給老子爬!你以為你算哪個,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這個偷兒流氓都跑不脫!”

她這一番話可謂噼裡啪啦猶如連珠炮,音量又大,聲音又尖,語速還快,愣是沒人能插進話來,直到她說完,被打了兩個嘴巴子,又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通的二流子好像才反應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戳穿真相,一下子受不了了,整個人拼命掙扎起來,似乎要暴打眼前的謝大媳婦。

“你放屁,你放屁!”

身後好幾個人才把他給按住了。

“老實點!”

“你還想咋子?”

那人臉都被按在地上了,仍舊死死瞪著謝大媳婦,甚至還不死心地想扭頭看屋裡,“趙青苗,你聽到沒有?”

蔣春紅已經趕進了房間,還有幾位謝家的長輩,嫂子大娘的,倒是把謝老二也給按住了。

“我不服,我不服!”地上的二流子大喊,“我要告你們,我要告你們!”

“你告我們?我們才是要告你!狗東西,謝老二再咋樣,你也不是個好東西!還覺著自己是啥好人了,我呸!”謝大直接啐了他滿臉,“你還告我們?就你說那些,你以為你算哪個?走走走,我們才是要告你,狗東西,平時不管你們,對你們好狠了是吧?”

謝大媳婦說著還看看人群:“大家說這種人該不該告?是不是要該收拾?”

“該,就是該!”

人群附和,忽的一聲驚呼,大家看去,原來是趙青苗一瘸一拐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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