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妙華一臉懵逼,她不是裝的。這是實話,他們去省城搭的別人的車,雖然給了錢,但那點錢自然不可能讓別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們得全程配合司機的安排,連國營飯店都沒去,更別說到處亂逛了。而且這路途全程也沒多少愉快的,路還很顛簸,雖然他們都不是暈車的人,坐個車也不是很舒服。

至於說進了省城要給家裡人買東西帶禮物啥的,可拉倒吧,他們啥條件?辛苦掙錢都才剛開頭,她還想著買驢子置辦驢車甚至以後在縣城租倉庫……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錢,想要做到那就更是要前期努力吃苦攢錢,她不懂什麼資本的原始積累,但她已經清楚認識到從無到有地想要掙錢有多難,就更不可能剛開始搞事業就大手大腳花錢。買什麼城裡東西,又不是錢多燒得慌。

楊招娣聽了卻覺得她是在演,心裡不滿,臉上卻還維持著鎮定:“跟我還說這些嗎?你們都去省城了,肯定賺了大錢撒?你們老大蘭珍都給桃花說了,吃了奶糖,香甜得很。那不是你從省城買回來的?”

其實蘭珍才沒有跟桃花說這些,現在蘭珍根本都不跟方家三個表哥表姐玩。是方衛東和方桃花兄妹倆聽奶奶說小嬢去了省城帶了好東西回來,他們就一起跑到趙家纏著趙蘭珍,什麼奶糖的香甜味道也是方桃花自己聞到的,她還真當場就問趙蘭珍討要了,然而蘭珍沒給,所以這兄妹倆才氣咻咻跑回家告狀。

在他們的認知中,蘭珍有什麼都該給他們才是。他們可是從小就知道沒有媽媽就沒有小嬢,小嬢家那麼窮,都是媽媽胳膊肘往外拐小嬢才有好日子,有什麼好東西先給他們不是正常的嗎?尤其方衛東,他可記得以前過年的時候,小嬢不給蘭珍做鞋都要給他做一雙鞋的。這兩年鞋子沒有了,趙蘭珍能吃糖了,他們竟然分不到,這怎麼不讓他們感到憤怒?

楊招娣想到這些也很憤怒,她明明對來娣這麼好,結果現在人日子好過了就看不上她這個大姐了,就連小的都學會整個眉眼高低的,不跟她家三個娃一起玩也就罷了,什麼東西更是自私得很,都不知道跟哥哥姐姐分享的。

“啊?奶糖啊……”楊妙華感覺到了大姐的情緒不對。

楊招娣自以為控制住了情緒,但楊妙華重生以來跟各種人打交道,不像以往那般瑟縮懦弱,膽子大了也敢大方看人了,直視別人的雙眼甚至大方打量什麼的,對人的情緒也就有了更深的把控。她只是覺得沒意思,還是跟大姐解釋了兩句,“那不是買的,是在縣城的時候別人給的,就給了兩塊。”

其實是何晴給的,她們本來是完全沒關係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但長久走動起來,主要楊妙華還真把蟬蛻都賣到省城去了,人都是趨利的,之前因為各種東西交換結下的情分更加堅固,何晴對她也更熱情起來。

他們生產隊的娃根本都沒見過有包裝紙的糖,生產隊有賣丁丁糖攪攪糖麻糖啥的,其實都是麥芽糖,而且就這東西,也不是所有社員家孩子都能享受得起的,至於奶糖就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了。想想也知道這東西在縣城也貴得很,何晴也就拿了兩顆糖讓她帶回家給孩子。

本來說的是老大老二一人一塊,但是蘭珍跟著孫菁菁真沒白學東西,竟然還笑得孔融讓梨的故事,也懂得孝敬父母,非要跟他們一起吃,就那麼小小的一塊奶糖,都是一人咬了一口,剩下那點她才拿去吃了。

因為太珍惜,趙蘭珍也捨不得一下子吃完,到現在家裡還有半塊奶糖呢,但楊妙華可沒有一點分出來的意思。別說半塊拿出來別人說不定還要嫌棄,覺得你是吃剩了的東西才給人。便是還有幾塊完整的,楊妙華也不打算給人,尤其是給眼前的大姐一家子。

自己還有女兒呢,哪怕女兒真不吃,大不了自己還能吃。她現在年紀輕輕也沒像上輩子老了得糖尿病,一年到頭也很難吃得上點甜味,再說她都聽人說了,奶糖還是牛奶做的,牛奶是啥?那可是比現在城裡才通用的營養滋補品麥乳精都好的東西,有的給白眼狼吃的,還不如填自己的肚子——是的,楊招娣覺得楊妙華是個白眼狼,但在楊妙華心裡,楊大姐那七個孩子,就沒一個有良心的,他們才是一個個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上輩子她傻也就算了,這輩子她要還傻乎乎摳自家去貼那幾個,她就不只是蠢,那是該死了。

或許老天爺就是覺得她上輩子太傻,不想讓她繼續犯蠢才讓她重生的。她可不會浪費老天爺給的機會。

楊招娣還想說什麼,楊妙華卻不給她機會,話題一轉就道:“對了,大姐,我要去趟河口公社,說是弟弟摔下坡摔到腳杆了,我要過去看看,你現在不方便,有沒得啥子東西我幫你帶過去的?”

“啥子?哪個說的哦?我咋沒聽到說喃?”楊招娣皺眉,現在弟弟跟後孃在河口公社因為辦那個灰包蛋合作社的事,家裡日子是好過起來了,要是平常時候,她肯定樂於跟他們結交好。但現在她挺著大肚子,婆婆還摳摳搜搜的總是想法子折騰她,她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才攢了些雞蛋啥的,是要準備給自己坐月子的,可不打算拿去給人。都知道,月子坐得好,病都能消不少。相反,在月子裡落下什麼病根兒,那以後一輩子可有的受罪了。

再說,這趟還是二妹幫她帶過去,誰知道她會怎麼說?到時候人情還不知道算誰的。

楊妙華其實也就是瞎話張口就來,純粹是因為隔了公社,楊招娣現在這樣子也不可能馬上去打聽,她就說得煞有介事:“唉,還是昨天有那邊的過來賣嗯啊子殼殼,我才聽了一嘴。也是不曉得真假。但是我想到他現在就是到處在收鴨蛋,有些山路本來就不好走,他要背啊挑啊的,萬一是真的就不好了。所以我還是想過去看看。既然遇到了就跟你說一聲。”

她說完兩眼期待地看著楊招娣,好像很想她能拿點什麼東西出來的樣子。

楊招娣不自在的避開她的視線,很快又看回來:“哎呀,我現在也走不開,你過去看就看嘛,對了,你打算拿點啥子過去喃?不然就幫我一下帶了。二天我再給你嘛。”

這算盤打得其實挺好,而且她還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楊妙華有沒有從省城給那邊帶東西。

想到這些她愈發憤憤不平,所以說這人啊,還真是趨炎附勢的。就她這妹子,以前啥都聽她的,現在發現用不上她了,倒是跟聶菊芳那母子倆走得近,還幫人家出主意想法子怎麼掙錢,現在看人家有錢了,更是隔三差五就往那邊跑,簡直是讓人想不到以前她對那邊是什麼態度!

其實楊妙華真沒有隔三差五往河口公社跑,現在又沒有代步工具,真的,就連腳踏車都沒有,去那邊全靠腳力,她雖然年輕也沒那麼旺盛的精力,來回一趟走很快也得四五個小時,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有事沒事往那邊跑。

一開始不是為了他們那合作社嘛,後頭也是過去買灰包蛋,她寄給於書彬的灰包蛋都是從那邊買的。

至於這一趟過去,其實還真就是臨時起意。

因為大姐的怨憤她想到上輩子的白眼兒狼侄子,想到很多事,這不就順理成章想到了弟弟的死亡。然後心裡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

之前都太忙,她差點忘了這已經是72年了。

上輩子弟弟就是這一年夏天死的,具體的時間其實她記得不是很清楚,那時候年輕嘛,自己的日子又苦,自顧尚且吃力,對這個從來沒什麼感情的弟弟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在意,出席喪禮都只是去了一趟就回來了,這年頭辦喪事也沒後頭那種停靈幾天還要擺壩壩宴的講究,大家都窮,有個儀式見證一下就了不得了。

不過她還是隱約記得是在六月間裡,天很熱,蘭珠已經過了一歲生日——這裡說的都是農曆,現在農村沒有後世常見的掛曆檯曆啥的,農民種地過日子啥的都看的是陰曆,在他們本地,這種習慣會一直持續到千禧年,到那個時候村裡孩子出生上戶口都是填的陰曆生日。

現在才剛進四月間,要算的話距離那時間其實還有兩個月,但不想起還好,一想起楊妙華就感覺十分緊張而且緊迫。

剛重生的時候雖然想起了這件事,但那時候總覺得還早,到了現在時間是在漸漸逼近,關鍵是曾經覺得沒多深感情,就只是想要有這麼一個親弟弟不要死的,現在因為經常往河口公社跑,她雖然對聶菊芳仍舊親近不起來,但對這個性子比較憨厚的弟弟,她心裡不知不覺已經在意了很多。生怕自己過了這茬又給忘了,她立刻就決定往那邊去一趟。

至於帶什麼東西……

“我給他們帶的是好訊息,我給他們介紹生意去,說不定能讓他們的灰包蛋賣到省城去,那掙的錢就更多了。”楊妙華說得一點都不虧心,“再說不曉得是不是我聽拐了,過去看看再說。”

搞半天就是說漂亮話唄!

楊招娣撇撇嘴,心裡其實還是鬆了口氣的。她可不想真讓來娣提什麼東西過去。

所以她也就附和道:“要得要得,你過去看看,要是有啥子情況,你回來跟我說。”

然後她就趕緊走了,像是生怕楊妙華會追著向她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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