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虹橋,北玄面如冠玉,隨意玩笑著承諾,言會陪在於白鷺的身邊,讓其不必在意冷溶的離去。

於白鷺側身,與北玄對視,拱橋上胖墩墩的大紅燈籠輕輕搖曳。

“攤子的烤蝦太貴了,我沒帶錢出門。”

本君是那種為了吃零嘴兒就甜言蜜語哄騙女孩子的那種人嗎,北玄無力腹誹,面上嚴肅認真,語氣鄭重:“此言一諾千金,並非玩笑。”

北玄眼中星芒璀璨,是從未有過的真摯。

於白鷺垂下頭,盯著自己滿是汙泥,並且還破損了的鞋尖兒。

剛剛,為了將昏迷不醒的冷溶帶往渝州城,她頂著磅礴大雨,趟著泥濘道路奮力而行。

不斷的摔倒,又不停的爬起,手肘磨破了,掌心也磨爛了,膝蓋破皮,小腿上全是淤青。

磕破的下巴還在隱隱作痛,為了不昏迷咬破的舌尖也在影響著說話發音。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一旦心裡裝著一個人,就再也裝不下其他任何東西,包括她自己,像個傻瓜。

抬起頭,於白鷺衝北玄燦爛一笑:“當年綠叔叔後來不再找我玩兒是忙著抓魔神九尾,還是厭煩了與個小屁孩兒交朋友?”

北玄不明於白鷺這問題是何意,正要張口,卻被於白鷺截斷。

“不管因何都沒關係。我不喜不告而別。我小心眼兒,愛記仇,所以你說會陪在我身邊我並不相信。”

於白鷺的眼睛明亮剔透,像是最上等稀有的琉璃,明明目光柔和似水,卻銳利得似能看穿一切。

北玄覺得自己心底的某樣東西,無所遁形的在於白鷺眸中展開,讓他的從容冷靜蕩然無存。

心口悶得厲害,北玄悵然一笑:“於白鷺,你是個殘忍的丫頭。”

微微一笑的於白鷺把這當成了讚美,她轉過身,望向燈火闌珊處的冷溶。

“實話告訴你,冷溶若重返天庭,我必然也要飛昇天界去尋他。即使此生未能如願,來世也要繼續。他說,無論發生什麼,定會回到我身邊。我亦如此,此誓不變,天地可鑑!”

錯愕張大嘴巴的北玄,不知於白鷺對冷溶竟用情至深道如此地步。

也是,冷溶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也要救於白鷺,這樣的感情著實令人感動。

可若是如此,北玄若是害怕。

若是有朝一日,二十年前那件兒事情若是被揭露,於白鷺與冷溶二人該如何面對彼此,又該何去何從?

“丫頭,你確定自己對他的不是感激之情嗎?”

冷溶為了救於白鷺,付出了太多,換做他人,也會十分感動,錯把感恩當感情。

“山君莫不是忘了,您剛剛還說之前曾救過我。”

於白鷺言下之意是表示自己十分拎得清,小時候她差點兒被大肥豬撞飛踩踏而亡,是眼疾手快的北玄及時出手救了她。

北玄同冷溶一樣,於她有救命之恩,但她卻只對冷溶生出情愫。

年幼之事怎能與成年之後相提並論,如此想著的北玄瞧見於白鷺看冷溶的眼神兒,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秋意濃,北玄心底似漏風。

快步踏下拱橋的於白鷺,笑嘻嘻的奔到冷溶的身側,牽起冷溶的手。

彩燈之下,於白鷺巧笑嫣然,像個剛剛化作人形,不知愁苦滋味兒的芍藥花精,光彩奪目。

她看著冷溶的眼神兒,像是看這世上最寶貝的東西,熱切又美好。

“小娘子,你做甚抓我的手?”

冷溶的聲音仍舊是澹漠得不近人情,俏皮眨眼的於白鷺嘿嘿一笑,湊近冷溶耳畔。

“我不僅牽過你的手,還親過你的嘴。”

整張臉瞬間漲紅的冷溶脖子都粗了一圈兒,不是說人界的女子溫柔又保守,他這是遇到了女悍匪?

“胡說。”

穩定心神的冷溶勉強自己板起臉來,於白鷺卻又再次湊近他。

“你親過我的指尖兒、手腕、手臂、肩頭......”

“胡說。”

感覺自己被調戲了的冷溶喝止女悍匪的信口開河,以“你少誣陷我”的眼神兒盯著於白鷺。

一臉真摯真誠的於白鷺豎起三根指頭,對天發誓:“小女子對天起誓,剛剛所言若有半句謊言,就受雷霆萬鈞之刑。”

雷霆萬鈞之刑乃是懲治犯錯神仙之最重刑罰,若凡人受之,必飛灰湮滅。

未料到於白鷺竟發如此之重誓,冷溶再次打量起眼前驕陽似火,灼灼其華的女孩兒,突然心臟季動得十分厲害。

七情六慾竟如此可怖,他才剛淪落凡人,就被拖進泥潭。

陌生的感情令冷溶後退一步,同於白鷺拉開距離。

“昨日不可追,前緣不可續。雖不知你我從前如何,但望從今日起,橋歸橋,路歸路,相忘江湖!”

言畢,冷溶拱手告辭,轉身便走。

絢爛斑駁光影中,轉身的冷溶與五年前轉身離去的顏華年身影重合。

那一次,於白鷺也憤然轉身離去。

但這一次,她衝上前,一把抓住冷溶的手。

“你吃我的、住我的,還佔過我便宜。現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哪有那麼好的事兒。”

十分霸道的於白鷺扯著冷溶,就往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央擠去,眉眼間全是笑意。

女孩面上的笑容過於明豔,冷溶看得出神,心臟又沒來由的錯跳一拍兒。

凡人的情愫令他驚愕,他想要甩開於白鷺的手,但卻被握得更緊了些。

低頭看向女孩抓著他的手,白皙秀氣,青蔥一般,不知如何會有這般大的力氣。

剛剛,她說他親過她的指尖兒。

當時她語氣愉悅,像在說笑,他以為自己被調戲了,她卻發誓表示那是事實。

他,是從哪裡學來的登徒子把戲兒,竟然會親女孩子的指尖兒?

他在下界,到底都經歷了一些什麼?

被於白鷺扯到耍猴場地前的冷溶,看著於白鷺往自己手裡塞投壺之失的“籌”,不解道:“你想做什麼?”

笑得十分開心的於白鷺將冷溶推到前面,在其身後,貼近他耳邊:“今夜,你陪我玩個痛快,明日我便放你走。”

夜已深,但夜市仍舊十分熱鬧,周圍人潮熙熙攘攘,十分嘈雜。

冷溶聽得不甚清楚,讓於白鷺大點聲,再說一遍。

於白鷺從後握住他的手,展臂,將他手中的竹籌投出去。

“當”的一聲,竹籌撞在壺上,於白鷺惋惜一聲,拴在一旁的猴子“吱吱”叫了一聲,像在嘲笑。

哪肯受只猴子嘲笑的於白鷺立刻朝呲牙:“願你這輩子都沒有香蕉吃。”

似是聽懂了於白鷺的詛咒,猴子朝於白鷺呲牙咧嘴,發出尖厲的叫聲。

於白鷺也不甘示弱,朝猴子做鬼臉。

瞧見於白鷺鼓起腮幫子,瞪圓眼睛的搞怪模樣,冷溶覺得甚是有趣兒可愛,不知不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站在不遠處的北玄負手而立,靜靜看著她在鬧,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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