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轉眼間便來到了春夏之交。

赤木茂之事件尚且還沒有一個結果,上海灘的政治格局便因為汪精衛成功“還都”南京而發生的重大的變化。

首先便是76號幕後真正的老闆梅機關,由於影佐禎昭升任偽政府的最高軍事顧問,故而起主要的工作重點便自然而然地從上海轉到了南京。

其次則是滿鐵上海事務所的撤銷,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受到了赤木茂之事件的影響。

而儘管在月中的時候,警政部順利掛牌成立,李士群也如願坐上了副部長的位子,但實際上,他這個副部長只是一個虛銜,實際上基本毫無實權可言,所管轄的範圍還是侷限於特務範疇。

再有,就是在汪精衛為了還在還都期間豪擲千金向偽政府捐贈了一架戰鬥機的杭州船商會會長顧民章的人情,破格將上海維持會副會長的職務授予了他。

雖然只是個副職,但熟悉官場的人都清楚,所謂的正職不過只是個門面,副職才是真正掌握職權的人。

而這,自然便惹得那個同樣被委任副職,手上卻連半點實權都沒有的李士群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心裡堵得好幾天都吃不下飯!而就在顧民章走馬上任的第一天,李牆便收到了一張邀請他當晚赴宴的晚宴邀請函。

對此,李牆似乎並不感到意外,甚至都沒有回明公館換一身行頭,便在下班之後直接來到了舉辦晚宴的上海飯店。

進門之後,李牆便在服務生的引領下來到了一間十分豪華的貴賓包間。

儘管時間尚早,但包間裡卻已經十分熱鬧了,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端著酒杯相互交談這什麼,臉上則統一掛著職業一般的假笑。

得益於海棠這段時間不停地開酒會,辦沙龍的收穫,到場的賓客李牆基本上能夠認出三分之二,而這些人的官職最低也是處級,也就是說,自己無疑就是所有人中官職最低的一個,也難怪自己站了這麼久,都沒有一個人主動過來跟自己搭話了。

可即便如此,李牆卻絲毫不以為意,反倒落得一個輕鬆自在,畢竟他心裡清楚,這次赴宴可不是為了應酬而來的。

時間不大,一個顴骨高懸,頭髮灰白的男人便西裝革履地緩步上臺,清了清嗓對眾人說道:“諸位同僚,各位長官,首先請允許我代表上海維持會對各位的到來表示由衷的歡迎和忠心的感謝!”

哪怕只是聽聲音,李牆都認得出來,說話的非是旁人,赫然便是曾經的上海青幫三巨頭之一的現任維持會會長張嘯林!看著在臺上誇誇其談的張嘯林,李牆不由得在心中暗想:狗漢奸!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看你還能蹦躂到什麼時候!正想著,隨著張嘯林結束了自己的開場白,包間裡便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張嘯林似乎很享受這樣沐浴在掌聲之中的感覺,硬是足足享受了整整一分鐘的掌聲之後,才雙手虛按,繼續說道:“下面讓我們掌聲歡迎今天的主角,剛剛到任的顧副會長上來跟大家打個招呼!”

話音未落,包房裡便再一次爆發出了一陣更加熱烈的掌聲,隨即,同樣西裝革履的顧民章便在眾人的掌聲之中走到臺上,朗聲對眾人說道:“諸位同僚,各位長官,顧某剛剛到任,想不到各位竟然如此熱情,還專門為我舉辦了這場接風晚宴,顧某實在是受寵若驚啊!各位放心,顧某雖然新官上任,但絕對不會搞什麼三把火來立威。

一句話,各位的利益,就是我顧某人的利益,我可不是來分一杯羹的,而是為各位謀取更大的利益的!”

“說得好!”

話音未落,便有人在臺下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緊接著便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顧民章不愧是資歷深厚的大資本家,短短几句話的功夫就籠絡了不少人心,就連一旁的張嘯林看了都不禁自嘆弗如。

一番誘惑力十足的演講過後,臺下便已經開始有人憧憬起未來的美好畫面了。

然而就在顧民章宣佈宴會正式開始之後,所有人的目光便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正在從臺上走下來的顧民章,所有人都他會第一個跟誰說話。

於是,顧民章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徑直走到了李牆面前,笑眯眯地招呼道:“阿牆賢侄,好久不見了,你跟海棠進展到哪一步了?什麼時候請我和喜酒啊?”

此話一出,便引得在場眾人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那人是誰啊?”

“看著眼熟,是誰來著……”“我認得他,好像是什麼政府辦公廳的監察科科長.”

“真的假的?一個小小的科長,怎麼可能跟顧副會長搭上關係?你不會搞錯了吧?”

“啊!我想起來了!他好像是明先生的堂弟!”

“哪個明先生啊?”

“還能是哪個?就是周先生身邊的那個紅人,剛剛升任經濟司副司長的明先生啊!”

聽到這,那兩個傢伙這才恍然地點了點頭,“哦,原來是這樣,難怪……”然而李牆卻毫不在意旁人的私語,而是大大方方地笑著回道:“就快了,到時候顧伯父您可一定要來啊!”

“那是當然!”

說著,顧民章便招了招手,親切地召喚道,“曉夢,來!”

話音未落,一個身著一襲火紅色晚禮服的少女便聘聘婷婷地走了過來,親暱地挽上了顧民章的胳膊,用那猶如黃鶯般清脆悅耳的嗓音叫了一聲,“父親.”

“來曉夢,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監察科的明牆,明科長.”

“明科長您好,我叫顧曉夢,今後還請您多多關照.”

說完,顧曉夢便主動向李牆深深地施了一禮。

這下李牆便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顧伯父,您這是……”“曉夢剛從美國留學回來,對這裡的一切還不是很熟悉,所以我就想讓她在你那裡適應適應,然後再送她去南京學習無線電和解碼技術。

哦對了,我臨來之前就已經向汪主席提議,將監察科劃歸到維持會下屬了,這樣有維持會做後盾,你今後的工作也就沒那麼多的阻力了.”

聽到這,李牆才恍然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在一眾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中接受了顧民章的安排。

晚上九點,曲終宴散,賓主盡歡。

李牆剛一回到明公館,阿香便神秘兮兮地遞給了他一張紙條。

開啟一看,上面只寫了一個人名,赫然竟是剛剛當了轉變者,投敵叛國的原軍統上海站人事科科長陳明楚!“什麼意思?是要幹掉他嗎?”

李牆一邊將那張紙條吞進肚子一邊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

阿香則連忙點頭,同樣低聲說道:“據可靠訊息,此人正帶著76號的特務四處搜捕隱藏在上海周邊地區尚未撤離的原上海站成員。

所以汪精衛才不得不推遲組建華東剿匪總司令部,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原來如此,好,我知道了.”

說到這,李牆稍微頓了頓,然後才看了一眼明樓的房間問道,“大哥今天也沒回來嗎?”

“沒有,傍晚的時候打電話來說晚上有個緊急會議,就不回來了.”

聽到這,李牆不由得苦笑了一聲,搞了半天,家裡除了阿香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於是便忍不住對阿香說道:“我說阿香,既然家裡沒有人,那你咋還這麼神秘兮兮的啊?”

阿香則一臉委屈地回道:“阿牆哥,不是你說的,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保持警惕,不能有半點鬆懈的嗎?”

“額,好吧!”

李牆有些尷尬地聳了聳肩,“我先回房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便逃也似的回房間去了。

一夜無話,翌日一早,李牆便早早地來到了洛公館。

“喲!明科長,這麼早啊!”

李牆微笑著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徑直走了進去。

“陳明楚?這個人我聽說過,舞癮極重,為此還受過處分,可即便如此,依舊死性不改。

好幾次差點因為跳舞壞了大事.”

“有照片嗎?”

“有,不過得等兩天.”

“好,另外,想辦法弄清楚他的行程軌跡.”

李牆點頭說道。

“何必那麼麻煩?只要我們搞清楚他什麼時候回來修整,屆時再辦一個盛大的舞會,到時候想必就算是不邀請他,他也會削尖了腦袋想盡一切辦法混進會場的.”

此話一出,李牆便不由得眼睛一亮,“嗯,這個辦法好!不過,舞會不能由我們主辦,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懷疑,而且商會級別的舞會對風頭正盛陳明楚來說,恐怕未必有足夠的吸引力。

這樣吧,舞會我來想辦法,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好!”

“對了,還有件事。

我們結婚吧!”

“你……你你你說什麼?”

海棠顯然沒有想到李牆竟然會這麼突然地提出結婚,一張俏臉頓時便紅了起來,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起來,“你你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了!”

李牆理所當然地說道,“昨天晚上我考慮了一宿,既然我們已經公開談了那麼久的男女朋友,也應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當然,如果你一時間接受不了的話,先訂婚也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大哥同不同意……”李牆的擔憂不無道理,畢竟現在的明樓不光是自己名義上的大哥,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這麼大的事要是沒有他的點頭,恐怕還真就辦不成。

然而話音未落,海棠便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說道:“他敢!”

“啊?你說什麼?”

海棠則連忙改口道:“我……我是說,他應該會同意吧!就像你剛剛說的,這種事要是再這麼拖下去的話,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懷疑的,所,所以……”海棠的聲音越說越小,說到最後更是連她自己都聽不到了。

而李牆見她並沒有表示反對,也終於放心地說道:“既如此,那我回去就跟大哥說了啊?”

此時的海棠連耳朵都已經紅了,好半晌才輕輕地點頭“嗯”了一聲。

從洛公館出來,李牆便找了一個公用電話亭打了個電話,然後才伸手攔了一輛黃包車,徑直向著法租界的方向去了。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車子便在貝當路上的一幢洋房前停了下來。

“老闆,我們到了!”

車伕一邊說一邊殷勤地扶著李牆從車上下來。

付了車資之後,李牆便邁步來到大門前,按下了門鈴。

時間不大,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從裡面走了出來。

“好久不見了,密斯趙!”

“是啊,好久不見了,阿牆先生.”

“顧伯父在嗎?”

“在,剛剛他還在唸叨你呢!快請進!”

說著密斯趙便熱情地將李牆讓了進去。

而就在兩人經過前院的時候,李牆便注意到了停在院子裡的那輛小汽車,隨即便隨口問了一句,“怎麼,顧伯父有客人?”

“是,段老的千金聽聞我們來了上海,就專程前來拜會了.”

“段老的千金?那我這樣冒然來訪,不打擾吧?”

“當然不會了,俞小姐可是個十分隨和的人呢!”

說話間,兩人便已然來到了洋房門口,密斯趙先是主動替李牆拉開大門隨即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李牆則先是微微點頭示意,然後才邁步走了進去。

“顧老,您看誰來了?”

此話一出,顧民章便立刻轉頭看了過來,一見到李牆便立刻熱情地招呼道:“喲!阿牆賢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剛剛我還跟俞小姐說起你呢!快快快,過來坐!”

來到近前,李牆先是滿懷歉意地對坐在顧民章左手邊的俞梅笑了笑,然後才開口說道:“不知顧伯父您有客人,小侄就冒然來訪,實在是太失禮了,還請兩位見諒.”

不想話音未落,顧民章便擺了擺手,“誒!賢侄,你要是這麼說可就太見外了,都是一家人,沒什麼失禮不失禮的。

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段老的千金,俞梅,俞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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