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法租界,重慶路上的一間不起眼的二層小樓裡。

“怎麼是你?”

李牆剛一敲開房門,就驚訝地發現出來開門的不是別人赫然竟是阿誠!於是便忍不住一臉詫異地說道。

而對面的阿誠顯然也沒有料到敲門的會是李牆,於是也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你是漁夫?!”

然而此話一出,兩人便忍不住相視一笑,隨即李牆便壓低了聲音說道:“走,進去說話!”

可剛一進門,便又有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了李牆的面前。

“組……組長?你……”原本還在房間裡大聊特聊的阿平一見李牆走了進來,便立刻猶如觸了電一般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驚慌失措地說道。

此時李牆的臉上則早已沒了剛剛看到阿誠時的驚訝,只是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我說當初讓你假扮阿誠的時候你怎麼扮得那麼像呢!合著鬧了半天你倆竟然是一夥的!”

“組長,我……”不想話沒說完,隨後走進來的阿誠便直接開口截住了他,“好了,阿平,什麼都別說了!各位,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的新組長,漁夫同志!”

話音未落,一個好聽的女聲便響了起來,“你就是漁夫?”

此話一出,李牆立刻循聲望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穿著莊重大方,面容清麗的女子,於是便轉頭對阿誠問道:“這位是?”

然而不等阿誠開口,那女子便主動起身走到李牆面前,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道:“我叫俞梅,謝謝你!”

李牆聽了不由得一愣,“俞小姐,你我二人初次見面,敢問‘謝’從何來啊?”

俞梅則笑著反問道:“還記得023嗎?正是由於你出手相助,023才得以帶著重要情報平安返回根據地,要不是他,恐怕我早就死在營救我未婚夫義妹的路上了.”

“那你應該去謝他,而不是謝我.”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已經謝過他了呢?”

俞梅似笑非笑地說道。

“組長,俞小姐代號茶杯,對外的公開身份是北洋政府前總理的千金,軍政兩界都很吃得開,是收集情報的高手.”

阿誠繼續介紹道。

說完,又把手比向了那個始終站在俞梅身邊一言不發的壯漢,“這位是石頭兄弟代號瓶子,對外的身份是俞小姐的司機兼保鏢,別看他平日裡沉默寡言,但身手和槍法可是絕對的一流。

阿平的代號是菸缸,至於我的代號……則是青瓷!”

“你們這些代號,聽起來很是熟悉啊!”

李牆聽不禁眯了眯眼說道。

“不錯,這些代號都是為了紀念我們的故人而沿用下來的.”

“這麼說,我的代號就應該是‘沙漏’咯?”

“不!”

不想話音未落,阿誠便斷然否定道,“‘沙漏’這個代號,對於我們而言,代表著背叛和恥辱。

我們不想你也重蹈他的覆轍,所以我們希望組長你還繼續使用原來的代號‘漁夫’.”

聽到這,李牆點了點頭,隨即又拍了拍手,“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經互相認識了,那麼我宣佈,從今天起,咱們這個新的地下小組就算正式成立了!”

……一夜無話,翌日一早,李牆便又一次接到了傳喚,來到憲兵司令部接受訊問。

由於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強制傳喚了,故而李牆的臉上早已經沒有了第一次接受訊問時的緊張,反倒多了幾分從容。

“報告!”

緩步來到藤田芳政的辦公室門口,李牆便高聲打起了報告。

話音未落,房間裡便傳來了藤田芳政疲憊的聲音,“進來!”

“藤田長官,您不要緊吧?”

剛一進門,李牆便故作關心地對辦公桌後面盡顯疲態的藤田芳政說道。

然而藤田芳政卻只是擺了擺手,隨即便有些有氣無力地問道:“明科長,我今天叫你過來,還是想向你再確認一下,列車出事當天,你和汪處長真的沒有上車?”

“是啊!藤田長官,你是沒有看到那天赤木君的樣子,鼻孔都快頂到天上去了,說什麼也不讓我們上車,為此卑職還跟他大吵了一架,差點就動了傢伙呢!如果您還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鄭處長,他當時不也現場嘛……”“好了好了,明科長,你先別這麼激動。

我剛剛不是說了,叫你過來只是想向你再確認一下,僅此而已。

鄭處長那邊,我已經問過了。

只是我至今還有一件事怎麼也想不通,不知明科長可否替我分析分析?”

“藤田長官您太客氣了,您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好了,卑職自當為您分憂.”

“你說如果那個明臺沒死,那麼梁仲春連夜逃跑倒也算是事出有因。

可現在我們動用了那麼多的人力物力,卻始終都沒有發現半點明臺還活著的跡象,那梁仲春為什麼還要跑呢?還有那個放出明臺沒死的訊息的傢伙,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這個……”李牆聽了猶豫了好半晌,才壯著膽子說道,“藤田長官,卑職斗膽猜測,您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有人為了挑起咱們內部的爭鬥以及相互之間的猜忌,故意而為之呢?”

“嗯,明科長的猜測不無道理,確實很有這個可能,可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麼到底是誰幹的呢?重慶?延安?還是……”“藤田長官,我們這有句老話,叫‘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就是說一個人無論做什麼都逃不開一個‘利’字,因此在卑職看來,一旦咱們內部失和,誰收益最大,誰的嫌疑也就最大.”

此話一出,藤田芳政便忍不住連連點頭,“嗯,有道理……”然而正說著,便有一個手下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連門都忘記了敲,“報……報告藤田長官,被劫持的火車找到了!”

藤田芳政聽了眼睛便是一亮,也顧不得訓斥那個手下失了禮數,連忙追問道:“在哪找到的?”

“就在……就在距離市區四十公里左右的一條支軌上,偵查機發現了火車殘骸,初步懷疑就是那列被劫持的火車.”

“殘骸?”

聽到這,藤田芳政的心情便立刻從高處跌落到了谷底,但還是強打精神下令道,“快!立刻派人前去確認,探明情況之後立即向我彙報!”

“是!”

不到半天的功夫,藤田芳政便接到了手下的回報:包括火車車頭在內的三節車廂已經被炸藥徹底炸燬,現場慘不忍睹。

可即便如此,收到訊息之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明樓卻還是僅憑著在殘骸中找到的衣服和貼身首飾的碎片確認了明鏡也跟著車上的乘客一起遇難了的事實,當即便悲痛欲絕地發誓與抗日分子不共戴天!而由於日本人並沒有刻意封鎖訊息,故而當天傍晚,明氏企業董事長明鏡所乘坐的火車被抗日分子劫持不幸遇難的訊息便已然在城裡傳得沸沸揚揚了。

然而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是,雖然在列車殘骸現場十分地慘烈,但在清理收斂的過程中卻唯獨沒有發現赤木茂之和他那兩個親隨的屍體和領章!是夜,憲兵司令部。

“報告你們都看了吧?有什麼想法,說說看!”

藤田芳政看了一眼面前眾人,一字一頓地說道。

話音未落,南造雲子便率先開口,“藤田長官,事已至此,事實便再清楚不過了,這一切一定就是那個赤木茂之搞的鬼!”

“南造課長所言極是,卑職以為應該好好調查一下這個傢伙,給軍部一個交代.”

說到這,阿誠偷眼看了一旁的明樓一眼,“當然,也算是給逝者一個交代.”

不想明樓卻非但毫不領情,反而連看都沒看阿誠一眼。

而就在這時,山崎便敲門走了進來,“報告!”

“講!”

“剛剛收到本土來電,在赤木茂之的住所裡搜出了大量尚未來得及銷燬的,與蘇紅往來的信件.”

“混蛋!”

藤田芳政不聽還好,聽了山崎的彙報之後便狠狠一拳砸在了面前的辦公桌上,怒不可遏地吼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這件事,男爵大人知道嗎?”

“應該已經知道了,就在剛剛,他已經連夜啟程到南京去了.”

“哼!算他聰明!”

說到這,藤田芳政這才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隨即便以命令的口吻對眾人說道,“這件事牽連甚廣,影響也太過惡劣,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夠對這件事守口如瓶,倘若要是讓我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到時候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是!”

眾人齊聲回道。

兩天以後,明公館的門前再次搭起了靈棚。

阿香、李牆為明鏡披麻戴孝,明樓則鐵青著一張臉抱著一張明鏡的“遺像”在汪曼春的陪同下為姐姐出殯。

幡旗飄揚,白紙漫天。

靈堂之上,清香嫋嫋,前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靈堂之外,花圈輓聯更是數不勝數。

此時的明樓眼淚早已流乾,神色形同枯木,內心則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呆呆地看著明鏡的“遺像”,恍惚間,姐姐的音容笑貌依舊曆歷在目,待回過神來,卻已然陰陽兩隔。

哀調悠悠,表面上早已生無可戀的明樓,腦海裡卻浮現起了一組組的數字,那是明臺抵達根據地後,第一次用密碼跟他聯絡。

“任務完成。

大姐一切安好。

要我代為轉告你:活下去,殺鬼子!”

活下去,殺鬼子!短短六個字,卻包含了姐姐對自己無盡的牽掛和期許。

放心吧大姐,這一次,我一定聽您的話,好好地活下去,然後,連同你們那份一起,殺光那些前來侵略我們國家的鬼子!正想著,李牆便從外面走了進來,壓低聲音對明樓耳語了幾句。

明樓聽了立刻起身,跟著李牆走出大門,來到了一輛停在路口的黑色小汽車前,恭敬地說道:“藤田先生!”

車裡的藤田芳政緩緩地搖下車窗,“明先生,礙於我的身份,我就不進去了,希望你節哀順變,早一點振作起來,新政府的經濟要是沒了你可不行啊!”

“多謝藤田先生關心,您放心,我會盡快調整好,回到工作崗位上去的.”

“那就好!”

說到這,藤田芳政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新政府警政部成立在即,可這副部長的人選卻遲遲沒有定下來,不知明先生心裡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啊?”

“在我看來,特務委員會的李主任堪當此任!”

“李士群?不對吧?我怎麼聽說你為了坐上這個位可花了不少的心思呢?”

藤田芳政聽了頗感意外地說道。

然而明樓卻苦笑了一聲,“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不錯,一開始我的確是想做這個位子,可是現在我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實在是有些心灰意懶了.”

“好吧,看來這件事給你造成的打擊的確不小。

也罷,機會嘛!只要你好好表現,以後多的是!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保重!”

“您慢走!”

目送藤田芳政的汽車離開,李牆便壓低了聲音對明樓說道:“對了大哥,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你高升,現在又是你來指揮我了,明長官!”

“怎麼,聽你的語氣好像很不服氣啊?我想你現在應該或多或少地理解我之前的心情了吧?”

明樓面無表情地說道。

“大哥,沒想到你這麼記仇啊!”

不想明樓卻板著一張臉一本正經地糾正道:“這不叫記仇,只是單純地記性好罷了.”

“嘁!那還不是一樣?”

李牆聽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對了,‘死間’計劃的第二階段,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不,還不是時候,再等等.”

“等什麼?”

李牆有些不解地問道。

“讓一個人毀滅之前,必須先讓其膨脹!或待許時機成熟之後,都用不著咱們動手了.”

說到這,明樓稍微頓了頓,然後才繼續問道,“對了,林參謀那邊怎麼樣了?”

“已經成功打入了張逆內部,並且獲得了他的信任。

怎麼,要行動嗎?”

“恰恰相反,通知他這段時間務必多加小心,千萬不要暴露身份。

不光是他,其他小組這段時間也要一併保持靜默,等赤木茂之的事情有了結果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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