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運氣向來特別好,但凡有點意外狀況都能夠讓我遇到。

比如吃餃子的時候,我一定會吃到裡面包裹著銅錢的那個餃子;矇眼抓獎的時候,我一定會中頭獎;就算是抽查文書卷宗的時候,都一定會抽到我那本。

那麼,現在到了北固國,已經遇到了百年難遇的蛇神,還喝了人家的膽,現在又遇到了驚天盜竊大案,居然是在太守府裡,就等於是在太守的眼皮子底下被盜走了鉅額銀兩。

北固國的整體生活水平比大月國差一個檔次,可能是因為北方寒冷的緣故,這裡的收入和物價都不高,因此七百兩銀子屬於鉅款,等於太守的一年收入,普通人家三十年的收入。

因此,當郭太守知道自己的府裡丟了公款,也是火冒三丈,就差嗷嗷叫喚了。

嘖嘖嘖,北方漢子就是這一點不好,不管年齡大小,遇到事情就喜歡大聲喊叫,表現出自己的氣概。

其實,有點用處都沒有。

我坐在大廳的椅子上,聽著郭太守大吼大叫地讓下面的人去找銀子,又開始責備銀庫的守衛人員為何不及時把公款收回,為什麼要簽押房的人存了這筆錢過夜。

簽押房,顧名思義,這裡是簽名畫押的地方,也是太守府中文書處。

太守府發出的每一份文書都要經過各道流轉程式,相關的辦理人員也都要一一簽上自己的名字,表示連帶責任。

最後,還要太守用自己的印章蓋上最重要的也是最後的大印,才算是完成了整套公文發出工作的流程。

這些規定手續都是要在簽押房完成的。

當然,如果有上級或平級傳遞來的文書訊息等,也是要在這裡拆開檢閱,才發放到各處進行下一步的工作。

所以說,簽押房在太守府裡等於一個相當重要的中樞,負責了太守府資訊流的工作。

而現在,光天化日之下丟了七百兩,如果我是太守,也會急死了。

可惜,我不是太守,我也管不了這個事情。

我不過是熙雍女皇在大月國的乾妹妹,來吃喝玩樂的。

但是,這郭太守早就看我不順眼了。

倒不是因為我的貌美如花,而是熙雍女皇也一直想辦法打壓他這一派系,萬一這一次丟銀子的事情成為導火索,成為女皇整治他們的出口,那就糟糕了。

所以,郭太守突然發難,吼了一嗓子正在喝茶看熱鬧的我,“內個誰,就是你,你每天在這裡晃悠,是不是你偷的?”

我去,本姑奶奶兜裡有好幾千兩呢,幹嘛要在乎這七百兩,還是現銀,根本就搬不動。

我瞥了他一眼,臉也黑了下來。

“郭大人這話說的過分了哈,本姑娘還不至於看上這點小錢吧!”

鑑於我的口氣很不好,郭太守就更生氣了,直接衝我喊道:“都說你是女皇的妹妹,在大月國也破過不少案子,你來破破這個事情!你若破了此案,我把太守的位置讓給你坐.”

“喲,大人這話又過分了哈。

我不過是個小女子,可不敢和您搶位置。

倒是這案子,我可以管一管,只是回頭案子破了,您可要以後跟著家姐女皇陛下幹活,一心一意,莫要有二心哦.”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知道的多著呢。

“好!趕緊破案,追回銀子.”

“可以,給個期限唄!”

我把二郎腿都翹起來了,估計這個樣子也是挺氣人的。

其實,我本來是想向這邊的男子一樣岔開雙腿坐著,被肖小三嚴厲地禁止了,他看我即將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肩膀,差點把我捏癟了。

我只好翹了個二郎腿,顯示自己信心滿滿,信心十足,信心大大的有啊。

“多則一個月,少則二十天,務必破獲,保證破案.”

郭太守一臉的嚴肅和兇狠。

“別啊,我在北固國可待不了這麼久,我家還有大人要伺候呢,沒時間在這裡耗著.”

我換了條腿又翹了起來,“這麼著吧,多則十天,少則六天,保證破案.”

郭大人的眼睛瞪得溜圓,幾步就走到我面前,“你說什麼?”

肖小三的反應非常快,立刻就橫在我們之間,我的動作也特別快,立刻就竄到了椅子上蹲住,估計比猴也就慢那麼一點點。

“別激動啊,郭大人,咱們有話好好說,您這麼大高個子,我害怕呀.”

有了肖小三的阻擋,郭大人可能也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魯莽,就往後退了半步,說道:“你再說一遍.”

“說哪句?”

“多則十日,少則六日,保證破案.”

“您不是都說了麼,我幹嘛還要再說一遍?”

我的確是有氣死人不償命的天賦,成功地讓郭太守再次往前邁了一步。

“停停停,我也是有條件的,您可別激動!”

“說!”

“三個條件,要答應我.”

“說!”

“第一,請准許我派人把守太守府;第二,凡是出入太守府的人,都必須經過我的人查驗身份;第三,若是有人求見郭大人你,無論何時,千萬不要拒絕,一定要見.”

“這是什麼條件?”

郭太守有點懵。

“答應不答應嘛?”

我躲在肖小三的背後,還是安全的。

“好.”

“就這麼愉快的開始吧!”

我也笑嘻嘻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蹦蹦跳跳地回女皇的別院了,完全沒有查案的半分跡象。

一直晃晃喲喲回到了別院,肖小三先是繃不住了,緊張地問我:“一路上我都不敢問,現在都是咱們的人了,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快找肖大人和承平公主,我們需要人手去巡邏!”

我也是回到自己人中間後,開始緊鑼密鼓地張羅起來。

我手裡有歡夕給我的令牌,還有肖不修的默許,所以立刻調動了女皇的侍衛以及南廠的護軍,一部分前往太守府日夜巡邏,觀察動靜,另外派了八個比較幹練的南廠護衛把守太守府的二道門,“記住,但凡發現身上藏有重物者,步履遲緩者,務必要記下他們身材、容貌、服飾特徵等等,但不要阻攔.”

這些人都是精幹力量,我的指令又很明確,因此也很好執行任務。

歡夕過來聽熱鬧的時候,還拉著肖不修一起吃牡丹糕,然後還遞給我一塊,“就剩下三塊了,我們三個人分著吃了吧.”

“不吃!”

我哼了一聲,只喝了口水。

“喲,怎麼這麼大氣性呀?誰得罪我家乾妹妹了?”

歡夕一點都沒生氣,還笑嘻嘻地挽住我的胳膊。

“吃不下啊,現在就只能喝點水,喝點粥。

那個蛇膽太苦了,現在吃什麼都是苦的,吃牡丹糕多浪費啊!”

我一臉的苦相,“我想喝點甜水,肖大人居然把碗都搶走了,說是容易長蛀牙,牙會疼。

我漱口不就成了,怎麼連點甜水都不能喝,還讓我讓我活了,我可好多天沒正經吃過飯了.”

“咳咳……”肖不修咳了兩嗓子。

“嘿,人家肖大人也是為了你好,這烈酒也傷胃,必然是希望你先養好胃,再吃飯嘛.”

歡夕的笑彎彎的眼睛總是蠱惑著我,我就這麼向美貌低頭了。

“好吧,就這樣吧,喝點水吧.”

我拉著她坐了下來,“我需要您別院裡的護衛,人不要多,但是要熟悉這裡的銀號和首飾鋪、銀鋪或是鐵匠鋪也成,要他們聲勢浩大的去這些地方,查所有來這裡想要熔化銀子的人。

不管是什麼樣的銀子,都拘捕到太守府去.”

“行.”

歡夕也不問緣由,直接就派人去幹活了。

我又喝了口水,對著他們兩人說:“那個,我這幾天會很忙,您們別找我哈.”

“有把握破案麼?”

歡夕摸了摸我的臉,“都瘦了.”

“沒事,案子破了,我也就差不多好了,可以吃肉肉了。

北固國皇宮的美食等著我呢,我得趕緊破案趕緊去吃.”

其實,我也挺感謝這兩個大人物的,他們就這麼放心讓我折騰,也不問緣由,這就是信任吧。

部署好一切事情後,夜色已深。

我讓肖小三立刻套車,我連夜又回了太守府,要求見郭太守。

郭太守這個時候已經睡下了,但是因為之前答應過我無論何時都不要拒絕任何要求見的人,只得硬著頭皮起床穿衣下地,睡眼朦朧地看著我,一臉的不高興。

夜晚的太守府已經都換上了我的人,一切也看起來很正常。

我跟郭太守打了個招呼,就讓他坐了下來,然後我把郭太守的這間會客的書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郭太守看著我,我就順道摸了摸他的桌案,發現這木頭的質量還不錯,還用手指敲了敲。

他的表情很蒙圈,估計也是在琢磨我到底要做什麼。

但是啊,我怎麼能夠告訴他呢?這一切都是秘密。

“你到底要做什麼?”

等我在屋子裡轉到第三圈的時候,郭太守終於忍不住了,吼了我一嗓子。

“小點聲,這大晚上的,幹嘛這麼大聲呀.”

我拍了拍心口,表示有被他嚇到了。

“你要做什麼?”

他的聲音小了一點,“還不抓人去?”

“抓呀!”

“如何抓?”

“這就是問題嘍,我總不能把可疑的人都抓過來,然後全都脫光了檢查一遍吧,就算你忍得了,我也覺得辣眼睛呀。

更何況我還沒嫁人呢,可不能幹這樣的事情.”

我又摸了摸案几上的毛筆,質量也不錯。

“你要怎樣?”

他問。

“回去睡覺了.”

伸了個懶腰,我開啟書房的門,徑直走了出去。

真的就回去老老實實地睡覺了。

我身子虛弱,自然要好好休息才對。

不過,第二日清早,我連早飯都沒吃,又帶著肖小三幾個人跑到了郭太守的書房裡,關上門和他喝茶。

他一臉浮腫的看著我,問:“你怎麼不去抓人?”

“抓.”

“怎麼抓?”

“坐屋裡等著.”

“那人販早就跑了.”

“有可能.”

“到時見破不了案,你就滾回大月國去,讓你的乾姐姐也少管我的事情.”

“嚯,郭大人,您這話說的有點過分了。

這要是在大月國敢這麼著說話,都是要殺頭的。

您可不能這麼對待我家乾姐姐.”

“有何不可?這北固國的天下,是我們北固人的!”

“是是是,但是我們家姐姐現在是你們的女皇呀,您要學會適當的低頭,才會有好日子過.”

“我要是的正宗血統.”

“這個就有點難辦了,現在生孩子也有點來不及吧.”

我瞅了瞅他,“咱們還是破案吧,不能討論這個事情。

這樣吧,我先走了,一會再來,給我留個門哈.”

反正兩個人除了年齡差距之外,更有地域國別差距,重要的是,這人長得一點都不帥,聊天都沒有興致。

我坐著馬車圍著太守府轉了兩圈,又去吃了個早飯,然後又回了太守府,和太守在書房裡對坐。

我後來也算了算,我一天大約是來了八次,無論早晚,這五天裡,最早是雞鳴時,最晚是月亮隱身後。

反正就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完全沒有按照正常的時間表走。

其實,這也源於我的身體狀況,我還是沒有特別恢復,總是想睡覺。

後來我就和肖小三商量,我如果要睡了,就趕緊回馬車上睡,醒了就立刻去太守府書房找太守。

他也是這麼任由我胡鬧,跟著我的行程和時間,如此反覆進出太守府五天,大家也都是人仰馬翻,不知道我到底在鬧什麼事情。

肖不修在別院裡並沒有出門,但也沒有和承平公主天天在一起。

他設計了幾件裙子,讓人給承平公主連夜趕製出來,並且親自動手下廚做飯給她吃。

然後就在自己的屋裡看書,看卷宗,看大月國傳過來的訊息。

我偶爾半夜路過他的房間時,看到燈光還亮著,心裡也在偷偷嘆息,這人的確是太敬業了,趁大月國皇上不在眼前,多睡一會多好。

或者,就找他心尖上的人聊聊天,談談心,促進一下感情也好。

一日清早,我居然看到他還在視窗看書,僅著一身褻衣,平日裡他穿的極為嚴肅,包裹的特別嚴實,可這會兒居然能夠看到他鎖骨間的肌膚,就那樣暴露在清晨的陽光下,我怎麼感覺到有些眩暈呢?他好像是沒看到我,神情專一地讀著卷宗,嘴唇略略開啟,我忽然像被定住身一樣看著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抬眼看到了我,眼睛裡多了一抹殺意,我立刻後仰裝作昏倒了。

反正我身後會有肖小三支撐,我不會真的摔壞。

但是,我發現我的心壞了,總想去摸摸那鎖骨上的晶瑩。

我是不是真的開始春心萌動?是不是也證明我真的長大了?靜心師傅總是說我沒心沒肺的,都不懂的愛一個人的幻夢。

那麼,我現在眼前心裡都有肖不修這個人,還想觸控,是不是幻夢的一種?綺麗絢爛?但是,我也不能把他脫光了呀?就像我之前說的不能把太守府的人脫光了呀!今日是第六日,我要去破案了!一想到這個,我又立刻從肖小三的保護中站起來,元氣滿滿地跑去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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