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簫一路公主抱,將人帶回了十二層。

竺笙很不安,眉頭皺著,往日如白玉的臉上,染了一層緋色,她像一隻不安的小貓,緊緊抓著黎簫,手指都把黎簫的手臂摳紅了。

黎簫尋思著,這要是清醒時,也能這麼依戀他就好了。

桑蒂酒店畢竟是五星級酒店,有女大堂經理緊隨而至,便於提供一些定製服務。

“麻煩你幫她洗漱一下,再準備一些醒酒湯.”

大堂經理後面,非常誇張地有一支預備隊。

服務員甲端著托盤,裡面是真絲睡衣;服務員乙準備了毛巾、浴巾一應洗漱用品;服務員丙端著醒酒茶。

這些物品的籌備不足一刻鐘。

這才真正代表了桑蒂酒店的服務水平。

大堂經理幹練且高效,不到半小時就搞定了。

黎簫掏出錢包,給了她一些小費。

在這個電子支付的年代,本來大家都不帶現金,但黎簫知道,自家酒店有這個傳統。

客人對服務滿意就會給小費,所以他特地去兌了些現金。

“醒酒湯喝下了,怎麼還沒醒?”

想到那幾個臭男人給竺笙灌酒,黎簫又心疼不已。

“沒有大礙,睡一覺就好了.”

大堂經理帶著人退出房間,黎簫就守在竺笙身邊。

她的臉白中透著紅潤,眉頭沒有舒展開,他就用手指幫她眉心按摩,嘴上唸唸有詞,“女孩子不要老是皺眉,會提前衰老的.”

竺笙大抵舒服了些,在他的手將收回之際,抱住了他手臂,小臉還上去蹭了下。

“黎簫,黎簫,你在哪?我打了你電話……”她的聲音很低,近乎囈語,黎簫聽不清,耳朵靠近。

“還不傻,知道關鍵時候,你簫哥哥最靠譜.”

“笙笙,你千萬不要有事。

不然我擔心,我會忍不住想扁一頓黃大少,替你出氣.”

“都是我不好,和衛知吾扯皮那麼久,沒保護好笙笙.”

竺笙曾說黎簫像唐僧,黎簫回想起來,覺得還真有道理,徑自苦笑起來。

難道人有了軟肋,就會變得婆婆媽媽?“我不跳,就是不跳,誰也不能強迫我……”竺笙的聲音斷斷續續,清醒時那些念頭,固執地在腦海紮根,夢中也念念不忘。

“好,不跳。

笙笙的舞蹈,是屬於觀眾的,屬於真心喜歡和欣賞笙笙的知音.”

黎簫順著她的話安慰她。

“黃大少就是個p,讓他見鬼去吧.”

“林卓,你為什麼這樣做?我當你是朋友,你處處逼我。

我也不是好惹的.”

看著人畜無害的小姑娘,發出這樣的狠話,黎簫又心疼又憤怒。

“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幫你收拾她.”

不過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能代勞一切,黎簫覺得還是不要干涉地好。

“品茶賞花還是交給你自己做好了,我給你掠陣,天捅漏了我給你補.”

“滴”,黎簫的手機微信響了,是衛知吾,詢問竺笙狀況。

“笙笙怎麼樣?”

黎簫不理會。

衛知吾卻不氣餒,繼續發,“合作可以談,按照你說的條件.”

黎簫直接甩過去六個字,“晚了,逾期不候.”

“黎少,你要怎樣才肯消氣?”

衛知吾絕對將姿態放到了最低,他能做到一地大區經理,那也是世事洞明、人情練達的。

黎簫勾起唇角,眉毛揚了下,敲下幾個字,“讓黃大少負荊請罪啊!”

衛知吾:“……”末了,他又補充一句:“讓黃大少給笙笙賠禮道歉,無關我的事.”

他就站在笙笙的背後。

築城的初秋很涼爽,黎簫將被子給竺笙掖好,然後把自己房間的被子抱來,攤在沙發上。

今晚,要真正和竺笙在同一個屋簷下。

**第二天,竺笙醒來時,發現黎簫跪坐在床邊,手臂則被她枕著,以一種看起來極不舒服的姿勢睡著。

她捏捏眉心,梳理昨天發生的事,是黎簫及時出現,將她從困境中解脫出來。

臉上有些燙,竺笙離開了他的手臂,輕輕地準備下床,卻還是驚動了黎簫。

一雙瑞鳳眼裡揉了笑意,黎簫臉上都是硌出來的紅印,額前一縷倔強的頭髮,打了個旋,說話時帶著點鼻音,“笙笙早.”

竺笙第一反應,有點萌。

“黎簫,謝謝你.”

黎簫繃起了臉,笙笙對他太客氣,完全沒有昨日乖。

“笙笙,我們之間,不說謝謝.”

竺笙讀懂了他的意思,溫順地說了聲好。

此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新睡衣,黎簫一直在她的房間,這個事實讓她有些窘迫。

“昨天你……我,我有沒有做什麼?”

“磨牙、打呼、說夢話算嗎?”

黎簫忍不住想逗她,故作一本正經,“你還抱著我手臂不讓我走,還說喜歡我.”

竺笙尷尬地要死,實在不相信酒後的自己那個樣子。

直到黎簫那句“還說喜歡我”,她確定了黎簫在撒謊。

她白了他一眼,“我現在只想搞事業,男人這種生物,只會影響我起舞的速度.”

黎簫的熱情,被當頭潑了一盆水,心裡只有苦澀的一句話,“妾心堅如鐵,郎心百轉折”。

“那個……”竺笙意識到,似乎打擊到了黎簫,連忙轉移話題,“你昨天和衛總談得怎麼樣了?”

“崩了.”

黎簫說得心不在焉,輕描淡寫。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惦記著談判合作?”

“一碼歸一碼,黃雲嵩犯的錯,和衛總無干.”

竺笙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她跳下地板,踩上拖鞋,開啟衣帽間,“不過此時,我也不想在望達逗留了,我們這就回紅河鎮吧.”

“不急,吃完早餐再走,還有一場好戲.”

黎簫抱著手臂,透過衣帽間的鏡子,看著笙笙那張嬌俏的臉。

**關於桑蒂酒店的美食,酒店圈有這樣一句話:你可以不相信米其林,但請選擇相信桑蒂。

桑蒂沒有評米其林星,實則是因為黎瑞翔覺得,中國菜沒必要讓外國的榜單來評價。

竺笙盛了一碗手打澆頭面,一些小菜。

黎簫為了和她湊個情侶套餐,來了一碗水潺鹹菜肉絲麵。

吃到一半時,竺笙看見黃雲嵩和羅戰朝著這邊走來,在竺笙桌前停下。

竺笙下意識捏緊了筷子,但很快平靜下來。

這是公眾場合,這裡是桑蒂酒店,黎簫在她身邊。

黎簫泰然自若,拿著筷子輕敲了一下碗邊緣。

早餐時候人不多,但還是不乏一些食客。

看到三個帥哥和一個女孩子,只覺得好養眼。

“這是f3和杉菜嗎?”

一個女孩子滿眼花痴星星。

她男朋友扯了她衣角一下,手指戳戳,“你什麼眼神,那是不是黃雲嵩嘛.”

黃雲嵩朝著那邊掃射過去,一個眼刀子,小情侶嚇得跑掉了。

“昨天的事,是我無狀,唐突了竺小姐,請竺小姐不要與我計較,也不必掛在心上.”

黃雲嵩嗓子微微沙啞,聲音低沉,隨手將一張卡片放在了桌子上,“以後竺小姐,去全國的望達商場,都可以享受五折優惠.”

說完這些話,他便緘口不言。

望達集團是靠商業地產起家的,望達廣場定位高階,且獨立運營,五折的vvip卡,少之又少。

羅戰瞄了眼黎簫,接話道:“還有我,以後竺小姐就是我們的朋友。

如果有機會去帝都,喊一聲,我給你接風.”

這樣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是竺笙始料不及的。

她茫然不解,不過想到黎簫說的話,莫非這就是“好戲”?他是怎麼做到的?竺笙將卡片往外推了一點距離,聲音清冷,“黃大少唐突於我,還要我去你家的商場消費,這是什麼道理?”

黃雲嵩:“……”他本是一片好意,這女人如此不識好歹?“你的歉意我收到了,但我不會原諒。

卡請拿走吧,希望以後黃大少對女人多一些尊重,少一些刻板印象。

你的頭銜和地位,不是萬能的.”

黎簫輕輕打著節拍,“說得好,請黃大少今後,好自為之.”

黃雲嵩怔怔看著竺笙,從來沒有人敢忤逆他,更何況原諒他?但他從竺笙純澈的眼神中,讀到了她的自持、自愛和自傲。

她的尊嚴,不容褻瀆。

他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欸,欸等等我.”

羅戰便也追了過去。

吃飯的興致被打擾,竺笙也沒了胃口,起身,“我們回去吧.”

黎簫說“好”。

十米開完,林卓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她不明白,竺笙有什麼資格和底氣,和黃大少這樣說話?連她都只有討好的份。

最迷惑的確是,連黃大少都預設接受了,這個世界顛倒過來了嗎?**私人會所裡,黃雲嵩進入了一個禪風包間,“啪”的一聲,vvip卡被丟在了榻榻米上。

衛知吾正在泡蟲茶。

“衛叔叔,我不明白,就算他是黎家的公子,我就要低他一頭嗎?論資產、論排行、論影響力,望達集團哪一點比不過黎氏集團?我何嘗這麼低聲下氣給人賠禮道歉過?”

衛知吾倒了一杯茶,給黃雲嵩,“清火靜心,喝點正好.”

黃雲嵩喝一口,也不習慣就放下了。

“況且這幾年,桑蒂酒店很多事務都是羅戰在打理,羅戰和我關係很好。

一個女人的芝麻大點小事,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料他黎瑞翔也不會管.”

衛知吾自顧自喝了一口,馨香沁人心脾,他幽幽說道:“不錯,黎氏不如望達做的大,可就算是你爸,遇見黎瑞翔,也得給三分薄面。

你可知為什麼?”

這正是黃雲嵩不解之處。

他嘟囔一句,“天曉得為什麼.”

衛知吾以食指和中指敲著茶臺,用心良苦說道:“你黃家有錢,人人都知道。

可黎家的實力,誰知道?你家住cbd豪宅,可黎家住的是四合院.”

“因為從祖上,黎家就有功。

黎簫的爺爺,那是人人敬仰的英雄。

黎瑞翔下海經了商,穩紮穩打沒墜了老爺子名頭。

你家再如何,遇見四合院的那位,也要道一聲尊重的.”

這些事情,黃雲嵩不知。

他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衛知吾喝光了蟲茶,站起身來,“黎簫要走了嗎?我要去送一送。

你們也算誤打誤撞,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在和帝都黎家公子打交道。

以後你見著他,要麼繞路走,要麼就乖一點。

真捅出什麼簍子,你爸也幫不了你.”

**望達民族風情小鎮進入了營業階段,走在其中,仍可見許多家庭遊客,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但竺笙已無心欣賞,她慶幸沒有帶奶奶來。

兩個人提著拉桿箱,到了車庫。

裝好,準備出發時,衛知吾姍姍來了。

他敲了下車窗,嘴角噙著笑。

“黎少,笙笙,我承諾的事辦到了,這個合作打造舞臺劇的事,你們倒是給個說法啊.”

車窗落下,黎簫皮笑肉不笑,“笙笙不舒服,我帶她回去休養。

什麼時候養好了,什麼時候再談。

衛總,祝你步步高昇,鵬程萬里.”

小汽車踩下油門,衝出車庫,一騎絕塵。

衛知吾站在那,如一尊雕像。

“還真是個牙呲必報不過夜的主。

看來這紅河鎮,我是要跑一趟了.”

**汽車上了高速時,黎簫收到了柳歌伶的電話。

“喂黎簫、笙笙,我錦城這邊的事忙完了,你們在望達小鎮玩得怎麼樣,等等我啊?”

黎簫開著車,把耳機塞進耳朵裡,“開幕式結束了,沒什麼好看的。

我們離開望達了,正往回趕呢,你直接去紅河鎮吧.”

電話那頭傳來了柳歌伶嗚嗚聲,堪比傷心太平洋,“那太遺憾了,我還沒看到笙笙跳舞。

紅河鎮我就不去了,從錦城直接回帝都還方便。

待我和笙笙問好.”

竺笙拿起了黎簫的手機,開啟了公放,“歌伶,你暫時還不能走哦。

重陽節,席酒要第一次投料,那場面相當壯觀。

你確定不來看看嗎?說不定靈感會爆棚哦。

另外,咱們的《酒神》之歌,席酒酒廠還沒買單,你不打算趁著這個機會把版權賣出去嗎?”

提到版權,柳歌伶精神倍增。

“雖說我也很想賣出去,但是,我覺得發行一支單曲,也會銷量不錯,這首歌傳唱度很好。

行吧,我再去一趟紅河鎮。

如果再賣不出去,我就隨緣了。

等著以後爆火,看他們廠長後悔不後悔.”

黎簫和竺笙回到紅河鎮後,先去竺笙家。

好幾天沒見到奶奶,竺笙也放心不下。

恰好,竺笛也來了,帶著那架未拆封的大疆無人機。

“吉克助理辦事效率賊高,喏,無人機來了,你們趕緊研究一下,過幾天就要實戰了.”

黎簫從車上拿一把工具刀,唰唰唰開始拆封,“不用研究,我熟。

現在就是試試,怎麼和直播相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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