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39 鬧鬼

“我能去看看嘆息之牆嗎？”莊續騰搓搓手、歪著頭，說道：“我在外面看看就行，不一定非要去裡面。我只是能讓公司一籌莫展的嘆息之牆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巫妖大師思考片刻便同意了。“公司在我家籬笆外面到處進行實驗，隨處都可能紮營。加之這麼多年沒回來，我也不知道他們目前的分佈。因此傳送過去之後，不管看到什麼，你都不要驚訝、不要聲張、不要異動。隱形戒指遮不住聲音，也不能阻止碰觸。”

“明白了，我閉上嘴。呃，大師，會不會傳送到牆壁裡？”

“不會。傳送術不會以固體內部為目標，它在研發時已經為這種情況做出了安全設計。最差的情況是把咱們傳送到有毒氣體裡面。另外，除非指定要向空中傳送，否則你總是會腳踏實地，也絕不會站在岩漿上。”

每一個法術中的安全設計都來自慘痛事故的教訓。前人――或者實驗動物――流過的血淚不能白流，後人的安全和幸福都建立其上。

巫妖大師抓住莊續騰的手臂，輕微的眩暈之後，腳踏實地的感覺讓人安心。他們很幸運，公司沒有在他們的落腳點修築研究基地，也沒有在他們身邊開會聚集。不過一支六人組成的研究隊正在三十米外安裝裝置。從他們正在徐徐豎起的密封帳篷判斷，這幫人剛來不久。

巫妖大師手指指向地面，虛空畫了一個圈，然後說道：“我製造了一個單向隔音罩，只要不出圈，你的聲音就不會傳出去。現在你可以說話了。”

莊續騰點點頭，一聲不吭，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嘆息之牆吸引了。就在兩個人前方五十米處，一道頂天立地的牆壁橫亙在建築廢墟之上。它精確地垂直於地面，向左右延伸時呈現弧形，莊續騰便猜測它整體是個圓柱形。牆體在視覺中呈現灰黑色，表面彷彿有云霧不斷翻滾，間或出現一些掙扎、扭曲、表情猙獰痛苦的人臉。這些人臉會做出嘶吼喊叫的表情，但無法發出聲音，光是盯著他們看，就讓人覺得心裡發憷。

“這牆有頂蓋嗎？”莊續騰用卡霍之眼做了簡單的測量，發現牆面永遠豎直於地面，一直延伸至視野盡頭。“它有多高？飛不過去嗎？”

巫妖大師搖搖頭，說道：“牆極高，你向上飛行十萬米，依舊看不到它的盡頭。不過它的實際高度只有一萬米，這也是保護罩的投影直徑。這裡面涉及一些空間法術，我就不具體展開講了。”

“哇，好厲害。這麼大體積的法術還是第一次見到。我讀了神殿的記錄，牧師的神術的規模與這個嘆息之牆根本沒法比。你可真厲害！”

“最初，這個防護罩有兩萬米直徑，逐漸被壓縮到這個程度。”巫妖大師說到：“你看看周圍的廢墟，便是我那個時候所居住的城市。城市以我命名，我同時是這裡的永恆領主。”

這還是莊續騰首次見到廢墟，而這裡的廢墟非常奇怪，它們不是破碎然後遭受侵蝕的，更像是熔化的。巫妖大師說這就是當時那場事故的影響，所有用法術搭建起來的東西，都會變成影從，也就有了死靈、怨氣、腐朽等特性。由於他們法術發達，所有城鎮建築都用法術磚，建築過程也依靠法術。

“毀滅日”之後，法術造物有兩種可能：熔化，或者轉變成影從物品。能在泥土中移動並聚整合礦場的，大部分都是最低等級的影從，用來做成影從電池，這些基本源自法力構築的建築物殘骸。之前越高階的法力物品，轉換成中高階影從載體的可能性就越大。不過最頂級的活性影從只能來自於法力強大的靈魂，也就是曾經的高等法師和大法師。

“世界其他地方基本上快要看不到殘骸了，文明曾經存在的痕跡極快的消失。”巫妖大師說到：“嘆息之牆外圍稍微好一點，儘管現在還是暴露在外，但至少避開了毀滅能力最強的第一波。”

莊續騰說道：“布克爾博士原先的工作就是儲存影界文物，那些東西……”

“那都是手工製品，屬於興趣愛好。我們也並非事事依賴法術，有些人就喜歡純粹木頭、泥土、茅草構築的房屋，也願意用石刻、木雕進行創造。那些東西沒有法力，因此得以儲存。不過很多東西事後沾染了影從能量，也會發生一些改變。我精力有限，不可能事事研究。”

毀得快，文明的痕跡很難留下，但是也少讓公司佔了便宜。如果這裡還是原來的模樣，到處都是法力磚，到處都是魔法造物，四大公司等於白撿了一個世界的資源。不過，公司確實是白撿了一個世界的資源，影從就是資源嘛！

“唉……公司太貪了。”莊續騰有感而發，說道：“影界通道不需要公司維護，開礦都不需要挪地方……但凡稍微不那麼貪婪的傢伙將這個世界的東西弄回去，也夠那邊世界的人都過上好日子。”

巫妖大師說到：“那是你們世界的破事……不過你的石柱上應該有你需要的解答。給你留下那些東西的人，他其實是知道答案的。”

“看來我得早點看看病號小姐的紋身。不過嘛，事情一件一件來。”莊續騰笑了笑，然後指著公司開拓隊問道：“他們都在嘆息之牆外幹什麼？”

“我不懂那些影從裝置，只知道他們會架設一些機器，發射光線擊打嘆息之牆。有時候不用光線換成鑽頭，有時候找來活物往牆上丟。”

“哇哦，感覺一點都不先進。他們沒有嘗試往地下鑽嗎？”

“屏障向下和向上是同樣的效果，他們的確嘗試過挖地道，甚至專門用大型機械不斷向下挖掘，形成一個巨大的礦場。沒用的，他們沒有空間法術。況且就算發展影從法術最終得到空間法術，也不可能弄明白我的咒語。”

莊續騰撓撓頭，說到：“嘆息之牆是絕對無法穿透的嗎？”

“那倒也不是。比如我可以直接走進去，彷彿它不存在一樣。”巫妖大師說到：“說到底，它就是個法術，在這麼多年間也擋不住那麼多侵蝕，只能一縮再縮，終究會完蛋的。說要破解它，其實也簡單，只要把大量影從聚集過來，加強侵蝕，它便會倒。”

“但是強化侵蝕會讓它後退，而露出來的東西也會被侵蝕效果迅速毀滅，等於什麼也拿不到。”莊續騰撓撓頭，問道：“這不還是無敵的嗎？不可能有無敵的法術，對吧？”

看在莊續騰是個合格徒弟的份上，巫妖大師終於還是說了：“如果你能施展停止時間的法術，這面牆就不存在。”

“還能停止時間，哇哦……太神奇……”莊續騰並沒有說完後面的話，他皺起眉頭，看向開拓隊那邊，說道：“巫妖大師，剛才那個紅色隔離服的男人好像瞥了咱們這邊一眼。”

“我沒有注意。”巫妖大師抬起右手，打了一個響指，然後看著指尖，說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干擾法術。”

“小心。”莊續騰將破甲錘拿出來，提升超算武技的專注程度，同時對巫妖大師說到：“我覺得不太對勁，咱們離開這裡如何？”

“好。”巫妖大師伸手抓向莊續騰，準備帶著他一起傳送，但莊續騰突然揮手，用全部怨靈觸手猛推巫妖大師，直接將它推出去。與此同時，一個紅色的影子出現在原本巫妖大師站立的位置，它將手中的發光短刃揮下來，剛好切空。

莊續騰已經進入八閃，他的動作沒有紅色人影快，但是他的反應速度佔了極大優勢。就在紅色影子揮空的同時，莊續騰掄起破甲錘，朝著紅色人影的軀體砸下去。

紅色人影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它在空中扭動並旋轉。它好像知道巫妖大師的位置，正在朝那邊轉向。莊續騰揮動破甲錘，原本要擊打紅色影子的軀體，但它變形後，四肢和軀體的相對位置發生改變。這一錘，只是命中了紅色影子的肩部，然後貫穿下來。

大約只有三分之一受力的感覺，剩餘的三分之二，好像砸在了空氣上。莊續騰肯定眼前的紅色人影絕對不是完全實體，反而有點像是強化版怨靈僕役的感覺。隨著他的攻擊，紅色影子的一條手臂被完全砸碎，迅速隨風消散，而它那把發光的短刃武器掉在地上。

亮光消失，只剩下一個不長的刀柄。莊續騰剛剛命令怨靈觸手撿拾，就發現紅色人影重新長出手臂，且轉而面向自己，做好了衝鋒姿勢。

正處於八閃狀態的莊續騰察覺出問題：他無法直接感知紅色人影的意圖，超算武技在這傢伙身上，由於其“不完全實體”的狀態，也受到了極大制約。怨靈果凍摸不準，對人類體態動作的判斷也沒法用在這傢伙身上。莊續騰現在只相當於5閃、最多6閃的狀態，這顯然無法與公司的強化人戰鬥。

紅色人影猛然加速，莊續騰已然感覺自己躲閃不及。不過，巫妖大師出手了，它只是揮手間就驅散了紅色人影。那是一股灰色的狂風，如同炮彈爆炸衝擊波一樣橫掃地面。莊續騰被吹飛出去，藉助浮空術才好不容易站穩。紅色人影消失的比颱風中的肥皂泡還快，而短刃的刀柄正好經過，被莊續騰抓在手中。

抓住之前，他挺開心的――又撿了公司的東西。但是，下一瞬間他就意識到，隱形戒指可以讓他以及被他持握的東西消失，但從“可見”到“不見”的變化，肯定會被公司的強化人注意到。

剎那間，便有三個強化人啟動了植入體，同時向他這個方向衝來。任何一個只要能碰到他，都是極為重大的威脅。好在莊續騰頭腦清醒，意識到問題就立刻移動，堪堪從三人的包夾中脫身。不過，他的防護服被其中一人蹭到，立刻被撕出一道口子，順便帶走了部分材料。

一名公司的強化人舉起手，爪指間勾著黃色的防護服外套。“是個公司的傢伙，一定用了隱身斗篷！”

破隱身斗篷的最好方法是灑水，大面積灑水，透過分析水滴變化就能找到隱形者――但這隻適用於事先準備好場地的情況。另外一個通用的方法其實大家都知道，那就是戰爭鐐銬。

不過，啟動戰爭鐐銬意味著大家身上的防護服都會停止工作。雖說這些服裝早已設計成具有被動氣密性，也就是停止過濾之後就能把人活活憋死，但隨著檢測功能下線，誰也不敢賭氣密性是不是有百分百。一旦使用戰爭鐐銬，所有人都得執行撤離程式，儘早儘快離開影界。但萬一戰爭鐐銬把通訊系統全都徹底幹趴下，他們無法呼叫直升機，便很有可能來不及離開……

這個時候就需要有更多反隱形的獨特方法。伴隨著一聲“我來！”的喊叫，稍遠些的一個身高兩米五，彷彿鐵塔一樣巨人用力踏地，同時雙掌在身前猛然合併，先後發出“轟”“啪”兩聲響。力量形成的振動波沿著地面傳播，鼓掌的聲波掃過空氣。這傢伙居然把自己身體當做震盪波雷達來用，這可真讓人想不到。

隱形戒指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保護自己，莊續騰不得而知；自己一個人對抗4個公司開拓隊的強化人，結果卻是顯而易見的，便是自己會死。他根本不去想如何破解震盪波雷達，只是啟動駕駛輔助套裝植入體，在落地的瞬間蹬地，藉助浮空術進行轉折，貼著地面向巫妖大師的方向移動。

幸虧有浮空術。他蹬地的聲音被聽到，飛濺的塵土和石子兒也被用作情報，因此幾個強化人立刻算出了莊續騰的原始起跳方向。兩發鬼影能量彈交錯而過，它們距離莊續騰的後背也就二十厘米的距離。莊續騰被驚出一身冷汗，本來要在地上再蹬一腳，可為了避免再被發現，他少踩一步，便只能翻滾著降落到巫妖大師身邊。

鬼影能量彈緊隨而至，中間還夾雜著十數根極速飛行的金屬針。好在巫妖大師右手向上一揮，透過改變空間分佈，讓這些飛行道具全都轉而向上，保護了莊續騰。與此同時，他左手抓住莊續騰的肩膀，開始傳送。

就在這時，一個公司強化人再次啟動高速高爆發，以遠超卡桑德拉、伊莎貝爾以及塔夫上校的速度，瞬息衝到莊續騰身邊。他的速度和爆發力已經超過巫妖大師的應對極限，加上傳送法術正在施展，也實在沒法變招。莊續騰雖然提前知道了對方的意圖和動作方向，但他的絕對速度跟不上，躲是躲不開了。他只能做好防衝擊的姿勢，然後希望巫妖大師能夠早一點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