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38 掘墓人

“整個世界已經成為世界之人的墳墓，影從便是墓地裡的骨灰。”巫妖大師對莊續騰說道：“在這裡進行挖掘工作的公司，在我看來，就是些掘墓人、盜墓賊。”

莊續騰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影從……怪不得影從和怨氣有諸多相似之處，原來影從就是死亡的副產物，也就是一種死靈現象。影從對身體和精神造成的影響、所謂的影從副作用，便是死靈法術對人的影響。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可以理解了。

將傷害轉移到別人身上一直是死靈法師治療自己的主要手段，休眠武技採取了類似的路徑。不過饑荒陌客師父和戈工道師兄只能透過體表接觸將傷害轉移到小白鼠或蛋白蟲上，而莊續騰學習了死靈法術，怨靈觸手延伸了休眠武技的作用範圍，這才有隔空轉移傷害的能力。

“怪不得你剛附身的時候讓我用手掌吸收影從能量，原來你把那個當成死靈法術的法力來用……我當時真以為自己撿到了一個能夠對話的頂級智慧活性影從，腦子裡整天都在琢磨能把你賣多少錢，能不能活著收到並想用那筆錢。你不是影從，只不過你的死靈法術讓你表現出影從的特性。”

巫妖大師點點頭，承認道：“我的身體被炸之後，你那邊的世界規則就開始腐蝕我。我這邊有死靈法術，也沒有神界、審判和靈魂歸處等概念，這些都不適合我以純粹精神體、靈魂體的狀態存在。所以我不得不與殘存碎片結合，偽裝成影從，從而避免消融。”

“當時我就打算奪取或者寄居到某個人身上，但是來的人都不適合我寄居――莊續騰，你猜這是為什麼？”

莊續騰想了一會兒，認為還是要從“來的人”而不是“人”這個角度思考。過了熱一會兒，他一拍腦袋，說道：“我真笨！你都說過作為活體影從被公司發現，那麼找到你的人大概就是公司。你從影界通道出來，影界通道都在公司的控制之下，爆炸定會被他們知曉，因此找到你的人就是公司的研究員。”

巫妖大師點點頭，示意他到目前為止沒錯，接下來呢？

“公司用於在影界工作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影從植入體、影從器的使用比例很高，影從副作用積累的量就很大。副作用相當於死靈怨氣，因此我推測這些人在死靈法術上呈現出死屍的特徵。死屍，定然不是你所需要的寄居體――你得要活體。”

“對，很不錯。”巫妖大師自看到了莊續騰真正的法力學習能力之後，喜愛之情自然而然地讓他開始多鼓勵、多表揚了。“我需要年輕、充滿活力的身體，還需要能夠承載死靈法術的體質。可惜在這個世界，能夠承載影從的人幾乎都在公司裡，且已經安裝了接近於其最大承載量的影從零件。你算是個漏網之魚――你是怎麼沒有被公司發現的？”

莊續騰雙手一攤，說道：“這你得去公司問問。我上學的時候成績很差，筆試門門不及格，只有體育稍微好點，但也只能和沒有強化過的同學相比。我覺得進行影從能力測試是我出人頭地最好的機會了。我做好了各項準備，非常重視測試，可三輪測下來，我只得到不及格的評分。”

“可是你之後也學會了用影從法術，使用影從器的承受能力也相當優秀……”

“我也不確定，但我能想到一種解釋：你附身到我這裡，改變了我的體質。頭腦層面，我變聰明瞭，也能正確記憶和閱讀文字內容；身體方面，我可以承載死靈法術，也就有了施展影從法術的能力。”

巫妖大師不認可莊續騰的解釋，因為附身之前，他就看出莊續騰身體素質優秀而且影從體質優異，遠超在場的其他人。如果他不是特別出色的話，巫妖大師也不會選一個脊椎斷掉，瀕臨死亡的人附身了。他吊住莊續騰的性命、為其治療傷勢，這些都要花費法力。而他當時的法力相當緊張、珍貴，如果不是看中了莊續騰的潛力和上限，他也不會冒這麼大險。

算了，不再深究，反正賺了――巫妖大師心想。莊續騰這個公司的漏網之魚最後不還是掉到自己這張網裡來了嗎？

莊續騰對自己現在的情況很滿意。如果沒能遇到巫妖大師，他肯定活不到現在。幫助巫妖大師回家以及為他尋找殘骸，這都是自己應該做的。同時莊續騰也沒有妄自菲薄，能在僱兵行業闖出一片天，除了靠戈工道領進門之外，大部分還是他自己的努力。

以前的努力達成了目前的成就，一個普通人，哪有機會站在山樑上俯瞰公司的採礦營地，而且還是在影界呢？莊續騰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巫妖大師，公司這樣的採礦基地有多少個？影界通道有多少個？”

“我也不清楚。雖然我可以傳送，但我無法同時觀測世界的所有角落。如果我的那些老朋友還在，藉助法師塔形成的網路，我還有機會試一試。”

“噢……大師，如果你施法的話，能不能把那個營地轟上天？”

巫妖大師搖搖頭，說道：“那太難了。別說是我，就算達乍比爾在這裡也做不到――他是個精通元素能量的法師，把爆炸變成了一種藝術。不過，換個方式，將裡面的人全殺光並不難。”

“如何做到？”莊續騰搓搓手，表示自己想學。

“將周圍的死靈力量集中到影界通道門口，如同雲霧一般遮住。隨後讓怨靈出擊，割壞他們所有的防護服，打破房屋密封。他們留下會死，穿過死靈力量集中的霧，也會死。”

莊續騰撓撓頭，說到：“懂了一半。破壞密封防護和用死靈下毒都是必要的。不過防護衣壞了，他們也不會立刻死。憋著氣，或者臨時裹一裹，用最快的速度衝進通道，也有機會活吧？”

“怨氣形成的死靈霧，其殺傷能力是本地環境的一千倍。他們猛衝的話，就算進了影界通道，到了那邊，也就只剩下影從植入體了。”

“那你幹嘛不直接用死靈霧覆蓋營地？”

“因為環境隔絕服裝可以擋住它。”巫妖大師說到。

“那也就是說，確實還有穿得足夠厚並逃跑的可能？”

巫妖大師覺得莊續騰在這裡較真兒很讓人討厭，但莊續騰的話確實有道理。“只要有從這次災難中活下來的人，就能傳出情報，以至於下一次便想出針對性的防範。”

“你已經重複說了很多次了：要麼不做，要麼做絕。”莊續騰嘆了口氣，說道：“可是你這個辦法，似乎還達不到能夠‘做絕’的程度。如果能補上漏洞就好了。”

聽了莊續騰的話，巫妖大師沒有任何表示，因為他深有同感。殺人的辦法很多，主要是不讓人逃跑的方法捉襟見肘。關鍵在於公司的強化人，一個個皮糙肉厚，偏偏速度極快，破障能力極強，就算召喚一堵鐵牆擋在他們面前，也不過一兩拳就能打穿，這太變態了。

現存法術從來就不是為這種敵人設計的，巫妖大師一直都在琢磨如何改良法術。一旦他完成改良，當然要開始清理這幫挖墳的混蛋，然後再為整個世界報仇。

看著還在興致勃勃觀看營地情況的莊續騰，巫妖大師將自己的計劃做了一點小修改：毀滅世界的時候就不殺莊續騰了，讓他帶上一個人離開，甚至可以將成神的方法告訴他。雖然自己這邊的世界已經沒有可能再出現神，莊續騰那邊的世界也不該再有神，但其他世界或許還有空位，這樣莊續騰也有希望能夠永遠活下去。如果他沒有那種命，早早死了，那就是他自己運氣不好，就不能算是“我”的問題，“我”的徒弟都該有永生的本事才對。

巫妖大師有充足的理由毀滅世界，他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也是他目前唯一想做的事情。關於他的世界如何毀滅以及所有人如何死亡這件事，他沒有說半句假話，但的確有所隱瞞。

當飛昇的神靈途徑巫妖大師的世界時，有兩個神覺得後繼乏力，便選擇暫停一下，來這個世界吸收信仰。這兩個神，或許認為途徑的這個世界對神靈有敬畏，是一個非常容易取得“補給”的地方，但巫妖大師那幫人與神的猜想完全不沾邊。

強大的法師們透過思維網路立刻設定了計劃，一邊哄騙、一邊研究神靈。兩個神受到了熱烈歡迎，他們膨脹的自我感覺得到了滿足，便一邊講述著飛昇的美好，一邊用“帶人飛昇”為誘餌，想要快速獲得信徒。

“大家都能飛昇”這個資訊，便是兩個神靈說出來的。他們編造了一整套理論，提供了虛假的證據支援，讓巫妖大師的同行們採信。大法師們對神靈進行了細緻的研究，透過實驗，確認了飛昇技術的可行性。但是，飛昇與全體飛昇之間的差距沒辦法提前實驗，因此當災難降臨的時候，已經無法阻止。

大家都死了，哪怕已經飛昇的，也被這股力量拽回來，化成了渣子。每一個死去的神都對莊續騰的世界存有巨大怨念，怨念打穿了世界之間的屏障，形成了影界通道。每一個枉死的生靈都被神靈的怨念吸引，主動聚集過來，便形成了影從礦。而這些礦全都在低窪處，並非因為水往低處流，而是神靈墜落時大多砸出了坑，造成了這些低窪。

巫妖大師承認大法師對飛昇的研究存在失誤，懲罰便是全世界死絕。但是，兩個神靈提供的錯誤資訊不一樣應該得到懲罰嗎？

根據世界毀滅時，已經飛昇的神靈也被拉回來的觀測現象，巫妖大師認為應該用同樣的方法徹底毀滅莊續騰的世界，將那些神靈拉扯回來，一波幹掉。如果這個辦法不成，那就再想下一個。目前，毀滅世界仍舊是巫妖大師認為最有成功可能的方法。

這一點，沒必要提前給莊續騰說――也算是巫妖大師的一點私心了。

“哎呀！”莊續騰突然拍了下手掌，說道：“不好！影從既然是這個世界的死靈效果，那麼影從製品對普通人的傷害……所有使用影從植入體的人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接觸死靈法術，影從能量到處流淌，也會散發影響。對了，還有安全藍，那也是影從技術造出來的，裡面還有影從法術和舊日神術的成分！”

巫妖大師緩緩搖頭，說道：“影從技術的確是你們世界的重大發明，它創造性地找到了影從的使用方法。在世界毀滅前根本沒有影從，我對它也無法產生認識，將它類比成死靈怨氣，這個舉動只是為了便於理解，並非真理。而且，你的世界也找到了緩解影從危害的方法，不然你的植入體養護店從何而來？”

他慢慢打消莊續騰的警惕心，同時還要小心不要做的太明顯而引起莊續騰的警覺。“你也是死靈法術的使用者，應該知道死靈法術不等於毒藥。人體本身就有承載和自我恢復的能力。問題並非出在死靈法術或者影從上，而是公司對於治療技術的控制。普通人，根本用不到公司的先進治療技術。”

莊續騰想了想，點點頭：“確實是公司的問題。那些強化人使用大量植入體和影從裝置，照樣天天活蹦亂跳。普通人，要麼被強化人徹底壓制，要麼就只能用劣質的植入體、影從裝置，還要用安全藍來撫慰身心。安全藍更是個騙人的玩意兒，說白了就是自我欺騙和滿足的法術唄！”

巫妖大師很滿意莊續騰的思想狀態。

“巫妖大師，我那邊世界並不知道影界還有這樣的過往，這才把影從當成礦來挖。從我自己的利益出發，我也支援使用影從。影從技術構建了我的世界，影從不是問題的根源，根源在於公司。不公正的分配，貪婪的掠奪，非人道的控制……這些應該被改變，但不是影從技術體系。”

巫妖大師轉頭看向莊續騰，說道：“挖就挖吧，這一點沒什麼。包括抓捕幽靈作為活體影從，培養強化人，這也沒什麼。對死者的利用，使其繼續發揮作用，在死靈法師看來是非常正確的。”

“你沒意見？”

巫妖大師搖搖頭，說道：“沒意見。我並沒有到處攻擊公司的挖礦營地，也沒有用法術封堵影界通道。我和公司的衝突主要在防護屏障，也就是嘆息之牆。他們想進我家，那肯定不行，對不對？”

“對對！破門而入就是強盜，該打！”莊續騰說道：“我能看看嘆息之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