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蠍急忙低下頭,悄悄退步。

“喂,你做甚,怎麼了?”

藍飛逸在後面低聲道:“夜晚婷可是我夕雲觀公認的大美女,絕天峰弟子可是極難見到的,此千載難逢的機會,絕非故作矜持的時候啊!”

藍飛逸所言自是沒錯,單從旁邊人目瞪口呆的反應便可看出。

但凌蠍此刻卻是如同啞巴吃了黃連,有苦難言。

他咬咬牙,低沉道:“將你面紗借我一借.”

……身後驟然陷入一片死寂,凌蠍正覺不耐,藍飛逸吞吞吐吐飽含尷尬、訕笑的聲音穿入耳中。

“那個,今日過後,師兄送你幾十條都沒問題,唯獨今日,抱歉了,呵哈哈…”臺上,夜晚婷美目正掃視過一個個外門弟子,眼見就要被認出,哪知藍飛逸竟給他來了這麼一句拒絕的話,凌蠍一口老血差點噴出!然而半晌過去,臺上不見任何動靜,好似並未認出,凌蠍暗暗慶幸。

玄陽真人負手身後,笑問道:“夜師侄,如何?”

夜晚婷眸若流波,也不知在想什麼,面對玄陽真人恭敬道:“婉婷不過一介沒出息的晚輩,不敢妄言,但想來凡入玄師伯門下,想必他日定將成就非凡的罷.”

她本就是沉魚落雁之貌,舉手投足間,眨眼便險些奪了在場眾多男弟子的魂魄。

周邊弟子的失態,令長老們大是搖頭,意欲責罵,但此時看在眼裡卻是不能在明面上說出。

玄陽真人面色淡然,微笑道:“夜師侄真是看得起我絕天峰,既然話已帶到,你便儘快回去紫雲回稟你師傅他們罷,代本座向蘇凝師妹問聲好.”

夜晚婷不知覺又向場中看了一次,一直低頭不敢抬起來的凌蠍倏忽覺著冷芒過背,不免有些緊張。

玄陽真人有些詫異:“夜師侄?”

夜晚婷深呼一口氣,眉眼低垂,螓首道:“師伯,婉婷許久不來絕天峰,此番帶師命前來,甚感絕天峰風景瑰麗,著實令婉婷迷醉,不知婉婷可否留宿一夜,多些賞玩的時光?”

玄陽真人疑惑不解,他背後的絕天峰長老也是一頭霧水,不明她突然的想法從何而來。

雖是疑惑,但留宿一夜又非什麼大事,總歸不能當場拂了她的臉面,於是玄陽真人長笑一聲便答應了下來。

又是簡單教誨一番,玄陽真人便吩咐下去,讓枯木道長領著外門弟子去尋三天住宿的地方。

夜晚婷也告退離開。

廣場之上,只剩下玄陽真人與一名鬚髮盡白的長老。

玄陽真人眼眸眯著,望向蒼穹下不斷變幻的白雲,抬手道:“邱長老,叫千羽帶著話兒去給逸飛.”

邱長老眉頭皺緊,拱手回道:“可,逸飛不是下山歷練了麼?”

玄陽真人眼神幾度變幻,淡淡道:“你只需帶話與千羽,他會知道怎麼做的.”

枯木道長帶著凌蠍等人,來到絕天峰頂一處閒置了十數間房屋的角落後,也不多言語,說一聲“這三日你們便住在此處”,徑直離開了。

外門弟子歡呼一陣,便開始尋找自己的房間。

凌蠍與藍飛逸對視一眼。

“那個.”

“你……”兩人一齊開口,又雙雙愣住。

“你先說罷!”

“你先說罷!”

又撞到了一塊兒,兩人無語了。

藍飛逸摘掉面紗,擺手笑道:“你傷沒事罷?趕緊回屋療養.”

凌蠍應了聲是。

遠處青樹茂密的葉子一陣聳動,兩人同時望去,只見一縷白色法氣如夢幻輕煙飄起。

藍飛逸劍眉微豎,隨即談笑風生從容道:“你趕快回屋休息罷,師兄去瞧瞧這絕天主峰有何奇妙.”

他身影一閃,幾個閃身消失不見。

凌蠍目光悠悠,欲收身回屋,餘光卻看到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立身於不遠處突兀的怪石之上,似冰雪,清寒孤冷。

也是在此時,他心裡陡然一緊,同時指間的扳指似乎亮了一下。

……深山野林,寂靜小嶺。

一男一女對峙而立,兩人氣勢生風,將路旁綠油油的青草吹著壓不起身。

女子長得極是妖嬈,身姿婀娜豐腴,即便是嗔怒亦隱隱有顛倒眾生的誘惑。

若是凌蠍在此,定然是激動不已,此女子不是他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孃親,媚娘。

男子揹負古劍,正氣英挺,乃前些日子凌蠍渡劫時出手救助的葉辰風。

媚娘冷眉對著葉辰風,如箭一般的冰冷目光似要射穿他而去:“你這人,憑地多管閒事!”

葉辰風定定看著她,便連背後的古劍也不曾抽出一分,沉默半晌始終不言語。

近日來媚娘尋凌蠍不得,已是心急如焚,哪知前刻入住客棧竟還遭幾個不知死的散修流氓過來搭訕調戲,惱怒之下格殺了一人,還險些將客棧拆了個透。

路過的葉辰風看不過去,只得出手攔下,使得那小客棧免災,奈何媚娘無處洩憤,咬住他不放,鬥法到此。

媚娘酥胸起伏,見他不說話兒,薄怒道:“怎的不敢說話兒了?!”

葉辰風望著那張絕美隱約面熟的面孔,也不知心緒飄到了柔軟的何處,世人眼中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他竟是流露出了幾絲笑意。

隨後,在媚娘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搖搖頭,轉過身,頭也不回走開。

風兒靜靜吹拂,青草的味道暗暗浮動,飄散在空中,恍若某段遙遠而不可觸及的歲月。

……平坦的草地,小木屋靜靜佇立。

“姐姐,我們怎麼又回來了呀!”

小女孩蹦蹦跳跳跑在前方,肉嘟嘟的小臉笑容燦爛。

後邊的女子淡泊素雅,素白的衣裳隨風飄動,恬靜,如聖潔的白蘭。

“月月,慢點慢點,莫要摔倒了.”

女子對活潑好動的小女孩沒有法子,笑道:“我們回來等你大哥哥,不好麼?”

“好喔,月月要等大哥哥!”

月月頓時興奮不已,雀躍得像只小鳥,兩隻嫩嫩的小腿腿嬌憨地撒歡了往前跑。

白蘭搖頭苦笑,略微意動望向當日被凌蠍所救的小樹林,青天白雲下,樹濤陣陣。

應該沒事了罷。

她不急不緩向前行去。

這是?白蘭停下,只見腳下鬆軟的草地多了好多被鋤過的痕跡,而那些被鋤過的地方儼然是冒出了不知名的新芽兒,青翠嬌嫩,宛若盛開的希望。

她突然想起那個深夜裡,那個仰望夜空低低訴語的少年,他的表情是那般迷茫,好像前路有無盡的苦難等待著,可那一雙藍色的眼眸又那般倔強。

“在我這臨死的生命面前,彷彿一切希望都顯得渺茫。

可即使前路艱辛,我又能如何呢,在黑暗看不到光亮,我能做的也僅是繼續走下去……”那個少年的話語彷彿被夜色揉進了看不見的空氣裡,隨著她的回來,在這一刻於她的耳邊輕輕回放。

湛藍的天空下,女子緩緩坐到那個夜裡自己曾經坐過的木階的位置上,驀然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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