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賈琮:不打無準備之仗

聽了一早上的糟心事,皇帝聽得這訊息,已是忍不住喜形於色,忙大聲道,“宣寧國侯覲見!”

“宣寧國侯覲見!”隨著殿上的聲音傳出去,賈琮已是一身緋紅蟒袍走上殿來,近前之後,跪奏道,“啟稟皇上,臣昨日護送家中女眷出城,夜裡在牟尼院留宿,誰想,女真人竟然圍攻牟尼院,臣不得已反擊,斬獲一百三十二人,俘虜二人,大勝!”

“好!”

不待眾人說什麼,皇帝已是一掌拍在了龍椅上,大笑道,“這些女真真是猖獗,竟然敢對我大順的寧國侯下手,朕真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就在此時,柳芳上前來,道,“皇上,女真人竟然來了京城,臣以為此乃夏進失職,其在遼東抗虜,一年多無寸功,反而讓女真人潛伏至京城,欲對皇上不利,臣懇請將夏進問罪!”

賈琮朝柳芳斜乜了一眼,忙道,“皇上,遼東此前局勢靡亂,夏總兵前往之後,一直據以守勢,臣分析有多方面的原因,此乃眼下最穩妥的戰略方針。固然,努爾哈赤該戮,但眼下其已經坐大,並非易事,一旦不慎,一局敗,遼東之勢不可逆轉。

誠然,這是臣一點謬見,若柳爵爺有更好的策略,願為大順立下赫赫戰功,臣以為還請柳爵爺徐徐道來,本侯雖不才,也可參謀之!”

在前世的歷史上,大明萬曆皇帝命楊鎬領軍二十萬,分四路對努爾哈赤進行圍剿,卻被努爾哈赤各個擊破,將大明最後一點國運耗盡,從此成為了明清交替的轉折點。

對於夏進據守勢,不對努爾哈赤出擊,賈琮以為是眼下最好的戰略方案,努爾哈赤乃是靠搶掠大順邊民而維持生活,此時的黑山白水與後世可不一樣,說起來,與原始部落差不離,夏進守撫順,不令努爾哈赤進一步,努爾哈赤眼下部落的日子就不好過,無從談發展。

一個連鐵鍋都打造不出來的民族,文字剛剛誕生,文明還在萌芽狀態,一旦與外界隔絕,如何談發展?

若進擊,則需要大量錢財,在忠順王從江南迴來之前,大順的國庫還處於剛剛將朝臣們工資發足的程度,家底都空了,處處的老百姓都吃不上飯,這等時候,跑去打仗,豈不是自取滅亡?

這一點,柳芳不是不知,他只是裝作不知,以此來攻訐夏進,其目的也是為了對付賈琮。

滿朝文武也都看出了這一點,無奈,賈琮攏共上朝也就上了兩次,第一次將柳芳氣倒,第二次將言官罵敗,自己是沒吃虧,但留給人的印象並不好。

因此,雖說他言之有理,但並無人為之搖旗吶喊,聲援支援。

好在還有泰啟帝幫忙,他眯著眼睛朝柳芳看了一眼,問道,“柳愛卿想必是有良策,可否教朕?”

柳芳渾身一激靈,他哪裡有良策,不過是想要嘴炮一樣夏進,夏進這個師傅丟了人,賈琮也就跟著丟人,誰想賈琮竟是如此不饒人!

“臣以為當舉兵對努爾哈赤剿滅之,皇上威德四海,我大順皇威豈容努爾哈赤這等跳樑小醜挑釁,其不過區區毛賊,何足懼也?臣聽聞那些東虜尚處於刀耕火種的野蠻之境,一衣一飯尚賴我天朝,眼下應當將此小賊儘快捏死,以免其壯大,將來圖費功夫!”

賈琮笑道,“說了半天,原來柳爵爺也無甚好辦法。”

“臣有良策!”柳芳似不願與賈琮計較,“皇上,臣以為可調集大軍,對努爾哈赤四面圍剿,一戰以定江山!”

泰啟帝不由得不心動,他深深地看了柳芳一眼,點頭道,“此事,朕稍後與愛卿商議!”

說完,泰啟帝對賈琮都不甚熱絡的樣子,道,“賈卿適才奏抓獲了東虜二人,不知是哪二人?”

賈琮也明白,泰啟帝或許早就對夏進守而不攻心有不滿,故而柳芳的進言暗合了泰啟帝的心思,他急於剿滅努爾哈赤,柳芳若有好的方略,泰啟帝自然極為滿意。

也因此,泰啟帝對與夏進持同樣方略的賈琮也就有些不滿了。

“東虜王子阿濟格和他的貼身護衛薩穆什哈!”賈琮道,“臣抓住這二人的時候,聽說阿濟格已經來京三天,逗留京城,臣以為,當對此二人進行嚴加拷問,以明其來意。”

好好兒的,一個東虜的王子跑大順來做什麼?

不少人此時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往兵部和五城兵馬司人的身上瞟去,雖知此舉不妥,但心中總是難免會生出一些影子來。

柳芳忙道,“皇上,臣以為不妥!”

“柳卿有何見解?”

“皇上,臣以為若欲對努爾哈赤行圍剿之策,可將這東虜王子作為誘餌,令努爾哈赤來救,行一招請君入甕,如此,方不令我等佈網落空!”

“善!”泰啟帝也就聽出了柳芳言外之意,下旨道,“將東虜王子押解至刑部大牢關押,不得對其用重刑,不得令其有性命之憂,若殞命,朕拿爾等是問!”

事已至此,賈琮便也懶得說話了。

柳芳所行的圍剿之策,雖說有可能與前世歷史上的薩爾滸之戰一樣,但好歹有了阿濟格這個誘餌,說不得,最終的結局不一樣呢?

但,無論如何賈琮都不能掉以輕心,最起碼在這樣一場大戰中,他不能令師傅夏進丟了性命。

賈琮憂心忡忡,散朝後,正要退去,誰知,宋洪追了上來,道,“寧國侯,皇上有請,臨敬殿議事!”

賈琮點了點頭,跟隨宋洪而去,路上尋無人之處時,賈琮將一個荷包塞給宋洪,“久得公公關照,無奈琮不曾回京,即便歸京,也是暮至朝發,公公之恩情,琮一直記在心上。”

宋洪並不推辭,很快收進了袖中,笑道,“侯爺在外征戰,為國效命,還惦記咱家,咱家真是感動不已。咱家也一直盼著侯爺得勝歸來,侯爺不辱君命,咱家也為侯爺欣慰不已。”

“多謝宋公公了!”賈琮拱手道,“皇上應是有意出海,本侯聽聞宋公公乃是閔人,年少時曾隨父兄出海,不幸遇難,父兄身亡,宋公公僥倖留得一命?”

若在尋常時候,賈琮如此道盡宋洪的身世,他必然會生忌憚,但宋洪只聽得了賈琮前一句“有意出海”之言,一向穩重的宋公公頓住了腳步,連皇命都忘了。

“琮久不回京城,欲與公公一道飲,不知公公今晚可否得空?”賈琮問道。

“咱家也正要邀請侯爺,今晚咱家在寒舍掃榻恭迎!”

二人這才忙快步朝臨敬殿走去,偏殿之中,五城兵馬司和兵部尚書已“”經到了,正低聲閒談,看到賈琮來,又忙噤了聲,等待宋公公往裡稟報後,這些人才魚貫而入。

偏殿的一面牆上,掛著大順的堪輿圖,遼東在左上角上,此時,天子的目光正凝聚其上,眾人不敢打攪,只默默行禮。

“平身吧!”泰啟帝轉過身來,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賈琮的身上,微一停留,道。

起身後,賈琮也朝堪輿圖上掃了一眼,便又眼簾低垂,不做聲響。

“柳卿,你有何良策?先說來聽聽!”泰啟帝道。

“皇上,女真一族本是我大順良民,可因受努爾哈赤的挑唆與壓迫,隨努爾哈赤造反,罔顧皇恩,是可忍孰不可忍!”

柳芳義憤填膺地道,“臣以為,當務之急應當圍剿努爾哈赤,以舉國威,也讓大順普天下的人都看看造反的下場。”

賈琮此時才明白,柳芳勝過自己師徒的緣由何在?

眼下大順因天災人禍之故,百姓口中無糧,賣盡兒女而不得保命後,揭竿而起者已是比比皆是,柳芳此言,便道盡了流民造反的緣由,並非是泰啟帝御國無能,而是努爾哈赤起了個壞頭。

只是,中原百姓,又有幾個知道努爾哈赤是何人物?不說普通老百姓,便是天下讀書人,非身處廟堂之上,聽都沒聽說過努爾哈赤之大名。

但這些道理,世人明白,泰啟帝不明白,這一刻,賈琮也似乎能夠感受到泰啟帝那一顆脆弱的心,他一心想要證明自己比萬慶帝聖明,一心想要成為中興之君,但眼下這副局面,卻令他格外無奈。

泰啟帝手捻鬍鬚,微微點頭,這便給了柳芳莫大的鼓勵,他眼角餘光朝賈琮斜睨一眼,忙看著輿圖陳自己的戰略方案。

“臣以為,眼下努爾哈赤部兵力不足,若繼續望其坐大,將來或成大患,因此,趁著火勢不大,應當儘快滅火,而不是縱其壯大而置之不理!”

“卿誠乃老成謀國之言!”泰啟帝道。

聽聞此,北靜郡王和南安郡王也都高興不已,均是目含期待,看著柳芳,實沒想到,在遼東一事上,柳芳竟然深謀遠慮。

賈琮則不以為然,他深知,只怕柳芳在此之前從未想過遼東局勢,而是在阿濟格前來與他勾結之後,生怕朝廷對阿濟格用重刑而交代出一些事來,方“深謀遠慮”至此。

但賈琮也知道,皇帝此時在興頭上,他是一句潑涼水的話都不能說,況遼東如此膠著也不是長遠之計,好在如今江南那邊的抄家銀子已經運送至京城,皇帝手中有了錢,想要將遼東事辦了,也在情理之中。

“臣聞遼東一直無進展,晝夜不眠,日思夜想,才想出一點拙見,還請皇上明鑑!”

開了頭後,柳芳便開始道,“臣以為,圍剿努爾哈赤,當在赫圖阿拉!”

他說完,看向泰啟帝,泰啟帝面色沉凝,卻是龍目之中閃爍精光,眾所周知,努爾哈赤是在赫圖阿拉建立“大金”,自立為汗,可以說赫圖阿拉乃是後金之都城。

有句話不是說,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柳芳這一招馬屁,真是令泰啟帝舒坦極了。

而這,與前世大明歷史上的薩爾滸之戰,似乎越來越接近了。

“我大順兵可分四路,分別從南、北、左、右此四個方向進軍,皇上可下聖旨,命朝鮮軍與我等進行支援,在此處進行合兵出擊,如此,可將努爾哈赤及其部署滅在此處!”

僅僅只是一個圍剿的方略,泰啟帝眼下似乎看到了大順軍兵在赫圖阿拉打出的戰火,他渾身微顫,幾乎不能自已,對柳芳道,“若卿能為朕立下此戰功,朕又何吝爵位呢?”

柳芳此四路圍剿之策也是在看到堪輿圖時,才透過急智而想出來的,他此時聽了皇帝的話,若能立下此戰功,將來恢復祖上的榮光就在眼前,甚至還能更進一步。

柳芳不由得朝賈琮看了一眼,得意之色溢於言表,道,“皇上,寧國侯少年英才,已是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勞,乃是英勇有謀之輩,不如請寧國侯參謀一番臣之方略?是否有不妥之處?”

賈琮知柳芳的意思,若是果真對努爾哈赤發起攻勢,眼下若自己認可他的方略,功勞是沒有的,但若是一旦失敗,他少不得要被柳芳拉上咬一口。

但要想一舉消滅努爾哈赤,則圍剿之策也是在所難免,大明當年雖敗於此戰,國運殆盡,也是諸多細節沒有籌備好。

一場勝仗,必結天時、地利、人和之功,缺一不可,是以,若籌謀得當,未嘗不是一出好計。

賈琮實事求是地道,“臣以為,大計無錯,然若欲行此計,當慎而又慎!其一為選將;其二為天時,遼東苦寒,圍剿之時機當對我大順有利,是以,冬春二季當避開;其三為地利,朝中是否有人對遼東地勢瞭如指掌?

四路圍剿,每一路的地理不同,包圍時行軍速度不一,在此過程中須防備女真各個擊破;最後是將官,誠然,我大順軍將無不英勇善戰,但既是圍剿,當是集結完畢後,合而攻破,則主將如何知四路軍之況?四路軍將如何及時聯絡?若其中被擊潰,敵之,而我不知,豈非敵在明我在暗,成了待剿之師?”

賈琮如此一說,皇帝心頭的熱血也被澆得透涼透涼,理想總是比現實更加殘酷,而賈琮所列這數條,除了天時可以避免之外,其餘幾條,於眼下的大順似乎迴天無力。

“皇上,臣以為,古往有知己知彼方百戰百勝之論,眼下,我大順對女真知之甚少且不提,若一場大戰中,若主將不知下,下不知主將所在,我一路不知旁一路存滅與所在,這一仗還未打,敗局已定!”

泰啟帝此時心頭雖不高興,卻不得不承認賈琮言之有理。

柳芳聽得心頭氣急,冷笑道,“寧國侯果然少年有為,不知可有教我等之言?”

賈琮道,“柳爵爺提出要儘快剿滅東虜,圍剿是唯一一策,否則將淪為與努爾哈赤打游擊戰,我軍更加不佔天時地利人和,所費甚巨,所獲甚微。

眼下若想促成此事,提前便須做好準備工作,不打無準備之仗……”

“好一句不打無準備之仗!”泰啟帝聽得興頭起,道,“賈卿接著說!”

賈琮說話被打斷有些無語,道,“臣以為,皇上可派人先往遼東進行詳盡偵查,一是努爾哈赤舉國之兵力,二是地利,詳盡的山河圖,三是天時,遼東之苦寒,我大順軍卒少有能適應,況將來路途遙遠,糧餉供給此等均是要提前籌謀;四是提前部署,將來一旦戰起,彼國之中有我內應,資訊傳遞等事也更便利。”

賈琮所言便是戰中資訊,泰啟帝聽得這話,心頭不知不覺有了一個念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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