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羊入虎口

賈琮與柳湘蓮還沒有走遠,柳湘蓮聞得此話,已是不能再忍,朝賈琮一拱手,“侯爺,是可忍孰不可忍,令姨表兄實令人無法忍受,請恕柳某不能從命,若有差遣,還在改日!”

賈琮勒馬而立,對柳湘蓮道,“柳兄言重了,此人乃寶二哥的姨表兄,與吾無親無故。昔年,吾尚不可忍,將其懸於金陵城牆外,以示懲戒,今日,豈有令柳兄相忍之故?

吾實有要事相商,吾於此地,辦一所學院,設武院,欲招攬教師、勾管人員,柳兄若有意,亦或是有舉薦之人,可往我府上遞一份帖子。“

柳湘蓮喜出望外,朝賈琮一拱手,“侯爺,待柳某將此事了,若無後續,必定前去應差!”

賈琮點頭道,“人命關天,柳兄出氣則可,萬不可鬧出大事來,且看在寶二哥的份上。”

“省得!”

柳湘蓮與寶玉甚為親近,素有來往,再說了,他家世式微,此次出京,本也是因理國公府柳芳出事,擔心牽連到自己頭上,而打算避禍他鄉。

哪裡知道,鬼使神差遇上了薛蟠,他本擔心寧榮二府一體,賈琮會維護薛蟠一二,誰知賈琮竟曾與他有一樣的經歷,至此,柳湘蓮便計上心頭,決定給薛蟠一個教訓。

賈琮騎馬回京,柳湘蓮則調轉馬頭,打馬回去,看到薛蟠笨手笨腳地往馬背上爬,應是打算去追自己,柳湘蓮忍住心頭的噁心,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薛蟠以為柳湘蓮也是放不下自己,一看大喜,上前攀住了柳湘蓮的馬韁,“好兄弟,你要往哪裡去?”

柳湘蓮道,“你果真要和我好?還是假意要和我好?”

薛蟠聽得這話,喜的心癢難撓,乜斜著眼忙笑道:“好兄弟,你怎麼問起我這話來?我要是假心,立刻死在眼前!”

柳湘蓮道,“既如此,伱可肯跟著我去,連一個跟的人都不帶,到了我那裡,我自安排人服侍你,你可願意?”

薛蟠忙笑道,“願意,我又不是呆子,怎麼肯不願意呢?既如此,我跟著你去就是了!”

柳湘蓮道,“你現在就上馬,將一應的人都攆了,跟著我去,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城外住一夜,你可捨得?”

“捨得,捨得,有了你,我命都可不要,還要家做什麼?”

二人騎馬一前一後,柳湘蓮縱馬飛快,沒遷就薛蟠,但為了懲治他,也並沒有將其落下。薛蟠在後面,縱然跟得辛苦,但看柳湘蓮馬上英姿,胡思亂想的心思倒也令他苦中作樂,竟是跟了上前。

見此,柳湘蓮越發堅定了其狠狠懲治薛蟠的念頭,待跑了小半日功夫,二人來到了一處山莊處,柳湘蓮下了馬,上前叩門,看門的門子開了門,一見柳湘蓮,上前喊了一聲“大爺”,殷勤地將二人往裡請。

薛蟠不知,竟以為這裡是柳湘蓮的地方,牽著馬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二人在莊子上歇息一頓,傍晚,外面陣陣馬蹄聲,一群剪徑響馬一般的人物大踏步朝大廳裡走來,薛蟠見這些彪形大漢,頓時驚得站起身來,他以為這些人乃是前來放火打劫,嚇得兩股戰戰,面色蒼白。

“柳兄弟,果真是你,適才門上的人說,兄弟你來了,我還不信,親眼看到你,我才相信。“

柳湘蓮忙站起身來,朝前迎過去,一揖到底,“大哥,一早就接到了你的信,我就存了要來望你一面的心思,迫不及待地就來了,大哥不怪我唐突就好!”

“哎,兄弟,你這是說哪裡話,這般說,我就不喜歡了!”

此人乃是王嘉胤,乃府谷縣人,生得身材魁梧,臉膛發紅,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精光四射,朝薛蟠望去時,令其身子一縮,已是膽寒不已。

王嘉胤見柳湘蓮並沒有主動與他介紹薛蟠之意,又見此人腦袋碩大,兩眼呆滯,面上一眼可望酒色財氣,便也不將薛蟠放在心上,問也不問。

一屋人落座,旁邊還有吳廷貴、王可貴、王自用及王國忠等幾位兄弟,原與柳湘蓮都是相熟,久別重逢,自是說些敘舊的話,薛蟠雖陪坐在旁,但一句話也聽不懂。

王嘉胤察言觀色,見薛蟠一雙眼睛不時瞟過眾人,雖一言不發,但其評頭論足之意溢於言表,令人十分不快,王嘉胤便不得不道,“柳兄弟,不知這位兄弟姓甚名誰?”

柳湘蓮這才道,“大哥,這位是我在神京城裡認識的薛蟠薛兄,祖上乃是紫薇舍人,欲與我一塊兒出來玩耍,我因想到國忠兄素愛帶人玩,方才引來此處,不知國忠兄意欲如何?”

王國忠乃是王嘉胤同鄉,一塊兒出來,麾下也有不少人,多在運河上賣力氣,兄弟一群這些年創下了不小的家當,人人都娶妻納妾,唯獨王國忠因好南風,還是孤身一人。

偏又沒個定性,玩起來也是葷素不忌,尋常男子招架不住,王國忠想要募個入幕之賓甚是不易,適才,他也觀察了薛蟠良久,有些垂涎其面白體胖,養尊處優下,比尋常男子細皮嫩肉些,心裡頭便有些計較。

王國忠一聽此言,忙起身朝薛蟠行禮,“薛兄,幸會!”

薛蟠坐了這半日冷板凳,冷眼看這些人不知來路,卻又十分厲害的樣子,早生了結交之心,無奈,無一人將其看在眼裡,正有些不自在。

王國忠主動與其招呼,薛蟠喜不自禁,忙與王國忠對拜,王國忠起身扶其一把,手拂過薛蟠的手背,近處看了薛蟠一眼,有些迫不及待。

王國忠朝柳湘蓮看去,點了點頭,柳湘蓮會意,也覺著薛蟠落到了王國忠的手裡,總算是能為他出一肚子氣了,對薛蟠道,“薛兄,這位國忠兄弟與我乃是金蘭之交,我與王大哥還有些話要說,就由暫由國忠兄弟招待你。”

薛蟠被王國忠帶出去的時候,還有些不安,扭頭朝柳湘蓮喊道,“好兄弟,你一會兒要來找我啊!”

王國忠一把攬住其肩,深嗅一口,“好兄弟,別擔心,有我招待你,保準你連爹孃都想不起來!”

薛蟠被帶走之後,柳湘蓮一張俊臉上方顯出厭惡的神色來,王嘉胤看在眼裡,朝薛蟠的背影看去道,“這廝是如何得罪了柳兄弟?”

柳湘蓮道,“我平日裡好串些生旦風月戲文,便叫這廝會錯了意,竟百般調情於我。不瞞大哥說,先前我就欲來投奔大哥,為的是避之一二。”

王嘉胤道,“既是此人祖上乃是紫薇舍人,便是官宦子弟了?”

柳湘蓮搖搖頭道,“算不上官宦了,不過家中是皇商,原是金陵人氏,進京之後,住在榮國公府。榮國公府雖說如今日漸式微,但長房庶子出嗣寧國公府後,爵位因軍功進至超品侯。弟原是對其有些忌憚,方才不敢出手。”

王嘉胤問道,“可是先前抗倭,後又寧夏平叛的那位少年侯爺?”

柳湘蓮道,“正是!今日弟在城外偶遇,賈侯爺還邀請弟此事了卻,去往他所辦的族學任教習。”

王嘉胤為之大喜道,“這是好事,若能出成績,將來也可入了寧國侯的眼,兄弟自有出人頭地的一日。”

“正是!”柳湘蓮道,“弟原也擔心族裡如今不太平,弟前次與兄說過,柳芳此人遲早要為族裡惹禍,弟想這一日應是不遠。若能投賈侯爺麾下,也能得其庇護一二。”

王嘉胤不由得有些嚮往,柳湘蓮看在眼裡,對其道,“寧國侯也說過託弟幫忙引薦人才,不知兄等是否有意?”

王嘉胤兀自沉吟,王自用等人則面面相覷,若王嘉胤無此心,他們這些人自是不好出頭。

“我等這樣的身份,與柳兄弟還不同,還是不好在寧國侯面前露臉,且待以後看機會吧!”王嘉胤道。

柳湘蓮自也不勉強,再說了一會兒話,王嘉胤命人帶柳湘蓮去安置,他讓下人領著他往王國忠所在的院落經過,聽到了薛蟠殺豬一樣的叫聲,裡頭王國忠及其同伴哈哈大笑的聲音,夾雜在一起,令柳湘蓮分外解恨。

柳湘蓮在一旁聽了一會兒,又在窗戶紙上戳了個洞,往裡頭看了一眼,不由得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榮國公府,梨香院中,薛蟠的小廝回來與薛姨媽報信,說是薛蟠跟著柳湘蓮去了,也不知去了哪裡,甚至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薛姨媽一聽,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哀嚎道,“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寶釵也是心急如焚,卻只能安慰薛姨媽,“媽,先彆著急,把跟哥哥的人喊來問問,究竟那柳湘蓮是個什麼人,哥哥為何要跟了人去,若是能夠問出此人的來歷下落,自是可以找到哥哥。”

薛姨媽方才心頭稍定,將跟薛蟠的小廝喊了進來,問道,“若不好好說實話,揭了你的皮去!”

這小廝拼命磕頭,道,“小的今日一早被大爺吩咐跟著去了延平門外,說是等柳家大爺……”

“你先別說等的話,你且說說,這柳家大爺究竟是什麼人,如何與大爺認識的?”寶釵問道。

小廝道,“這柳家大爺,原是在一家唱堂會的時候認識的,本也是世家子弟,讀書不成,父母早喪,專愛串戲,當日柳家大爺串的是個青衣,扮相好,大爺便生了結識之心,後又遇到兩次,這一次大爺聽說柳家大爺要出遠門,方帶了小的在延平門外等著。”

不用說,寶釵便已經知道,自家哥哥安的是什麼心了,薛姨媽也是大恨不已,道,“這等人,豈有個好的,你哥哥被他帶了去,只怕將來越發不好了!”

寶釵便道,“媽,也只有去跟姨娘說,看能不能幫忙打聽得這柳家大爺的下落,好把哥哥找回來?”

小廝安了將功補過之心,忙道,“太太,姑娘,若說這柳家大爺的底細,兩邊府上都有人知曉,寶二爺本就與柳家大爺是熟識,今日寧國侯也與柳家大爺相識,若問兩位爺,準是一問一個準。”

薛姨媽只好對寶釵道,“也只好先去問問寶玉了。”

寶釵也只好起身道,“媽,我去問問寶兄弟,他若是知道柳家大爺的下落,咱們自己派了人去問。”

薛姨媽六神無主,這事兒又不好張揚,只得點點頭,讓女兒跑一趟。

寶釵一路穿花拂柳,從東北角過來,穿過東廊三間小正房後面的東角門,又過西角門,穿過東西穿堂,到了賈母的院子,此時正廳裡頭安安靜靜,早過了用飯時間,賈母這兩日身子骨不好,想必安歇著。

寶釵去了寶玉的屋子,見裡頭氣氛不是很好,笑著與襲人打了招呼,朝裡頭看了一眼,“寶兄弟呢?”

“寶姑娘來了,請坐!”襲人朝裡頭努了努嘴,“正在裡頭不自在呢,今日又是出去逛了一日,晌午後才回來,老太太把跟的人罰了一通,回來就歪在裡頭不得動彈。”

裡頭,寶玉也聽到了襲人與寶釵說話的聲音,媚人推了他一把,低聲提醒道,“寶姑娘來了呢!”

誰知,寶玉卻是不理會,翻過身,面朝裡躺下,沒聽見一般。

外頭,寶釵倒是好沒意思,想到也不是唯有寶玉一個人知道柳湘蓮的下落,況,若柳湘蓮將哥哥不是帶往他自己家裡,少不得要人到處去尋,寶玉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寶釵也想到,一事不煩二主,她還不如直接去問寧國侯,若寧國侯肯援手一二,她們便省了好大的心思,如此想著,襲人要給她倒茶,她也推了笑道,“我原也有事,路過這兒才來看看,既是寶兄弟歇下了,我改日再來便是。”

襲人生怕寶釵慪氣,將其送出門,返身回來,挑起簾子,進了裡屋,責怪寶玉道,“寶姑娘來了,二爺也不說起身與寶姑娘說說話,幸而是寶姑娘,若是換了那愛使小性兒,心眼兒小的,不知又鬧到怎麼樣,哭的怎麼樣呢。”

寶玉因每日不得與簫君子常聚,每相聚的時候,便覺著時間太短,每分別後就覺著時間漫長,哪裡有心事在這些事,這些人上頭,渾不在意地道,“你說的愛使小性兒,心眼兒小的又是誰?以前林妹妹在的時候,倒是愛掉眼淚,如今,她縱然掉眼淚,那淚水也不是為我流!”

襲人一聽,被唬得大跳,上前來就捂住了寶玉的嘴,“我的祖宗,這些話也是你能隨便說的?仔細被那閻王聽到了。”

且說寶釵從賈母院子裡離了,往東邊府上去,過了私巷,從寧國侯府的西角門進去,被丫鬟領著到了寧熙堂裡,黛玉與尤氏、迎春、探春和惜春正坐著說話。

寶釵心頭有些急,與黛玉和眾人寒暄過後,便對黛玉道,“原是有些急事,前來尋侯爺。”

黛玉忙問道,“不知寶姐姐遇到了什麼急事?若是方便,可與我說說?”

寶釵有些不情願說,自家兄長的事,實在有時候張不開嘴,她欲言又止,尤氏等人看到了,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回院裡去了。”

說著,便都走了。

黛玉這才命晴雯去請了賈琮來,“就說寶姑娘有事,欲找侯爺說話,去請來!”

寶釵見晴雯去,有心想要跟著去,到底不妥當,便只好坐著等,她雖為人沉穩,但此時,哥哥的事,又想單獨求一求賈琮而不得的心思,兩樁攪合在一起,竟有些沉不住氣,一張帕子在她手上絞個不停。

明天的更新也不要等了,有時間就更,沒時間就要請假。

大後天就好了,事兒少些,我會盡量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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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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