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黛玉:怎麼瞧著還不高興了?

賈琮起身相迎,順勢,也從賈母的羅漢床離去,往前走了兩步,略站,賈政從外面出來,看到賈琮很是高興,“琮哥兒過來了?適才說什麼說得這麼高興?”

“二老爺!”賈琮喊了一聲,倒也不明就裡,不知道賈政是從何處得知,他們說得這般高興,只怕,不光是王夫人,這會子他針對寶玉,連賈母都後悔請他夫妻二人過來用膳。

“適才在和二太太探討有關幾個姐妹和寶二哥的教養問題,說得激烈了一些,琮快言快語,怕是得罪了二太太!”

王夫人聽聞,心頭一跳,一雙充滿了怨毒的眼睛看向賈琮,果然是那等小門小戶養出來的賤種,這般告狀的手段,實與那等狐媚子並無二致。

這恰是賈政最關心的事兒,他與賈母見過禮後,便拉著賈琮一起落座,頗有興致地道,“是怎麼說?琮哥兒可有高見?”

賈政眼裡,賈琮乃是他賈家的麒麟兒,如今聖眷至渥,小小年紀不但行兵打仗,百戰百勝,身上還有秀才功名,江寧府案首,乃是文韜武略之輩,他能如此關心寶玉,賈政心裡唯有感激。

“琮得二太太應允,將二姐姐和三妹妹接至東府,老太太這邊若想要承歡膝下,每每將她們喚過來便是。實在是如今姐妹們年歲大了,寶二哥也一日大過一日,常居一處,多有不便不說,外頭怕有不好的風議,這於寶二哥和姐妹們的聲名均不好聽,這只是琮的一點淺薄見識。”

老太太既然否定了他世家大族養兒女的規矩,那他只有從另外一個角度來促成此事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寶玉是個無事忙,他若是盯上了迎探二春,慫恿著賈母將二人接過來,他不離京,賈母看在他的面子上,會讓二姐妹在東府住上幾天,他一離京,說不得立馬就會接過來。

難道,他賈家的姐妹,都是他寶玉的玩偶不成?

王夫人也是驚呆了,方才分明不是這般說辭,不過,方才的說辭更加難聽,什麼她的寶玉吃女孩兒嘴上的胭脂,這會子又說女孩兒們和寶玉養在一起外頭會說閒話。

她榮府後院的事,外頭的人誰知道,誰又會說?

真是……無中生有的高手!

眼見賈政面色沉凝,看向寶玉的目光中帶著凶煞,深知丈夫對寶玉不喜,若非賈環越發不堪說不得,丈夫會放棄寶玉,大力培養庶子的王夫人,此時心頭一跳,顧不上與賈琮爭鋒相對,對賈政道,“老爺,寶玉還小,又是養在老太太跟前,承歡膝下,本就是盡孝道,哪有琮哥兒說的那般?我是在想,琮哥兒若要她姐妹過去住,過去便是了,倒也犯不著說這些!“

賈琮倒也不分辨,只端坐,端著一杯茶在喝,他篤定,賈政雖是個耙耳朵,素來沒一點主見,後院婦人的話,一聽就聽進去了,但在寶玉一事上,賈政是深惡痛絕他成日裡耽於與姐妹嬉戲,不將舉業放在心上。

果然,賈政便道,“寶玉比琮哥兒還大上幾個月,琮哥兒都已經中了案首,他如今連四書都沒有背全,成日裡學一些精緻的淘氣,將來也不過是給祖宗蒙羞的東西!”

“那倒也未必!”賈琮道。

王夫人一聽這話眼睛一亮,看向賈琮,心說,眼下是知道撿好聽的說給老爺聽了?

賈政也是極為感興趣,忙問,“琮哥兒怎麼說?”

難道說,他兒子身上有什麼閃光點是他不曾發現的?

“琮奉命接管王節帥麾下三千營,適才去了一趟京營,與王節帥有過交談……“說到這裡,賈琮抬眸看向王夫人,見其聽到其兄長,面上已是顯有得色,倒是熙鳳比她還要清醒一些,一雙丹鳳眼盯著賈琮,等著下面的話。

“琮想著,王節帥乃是寶二哥的親舅舅,咱們賈家這些兒孫裡頭,別人尚不可知,將來寶二哥的前途必定是要繫於他舅舅身上,王節帥必定會幫寶二哥謀一身功名。二老爺何必掛懷?”

王夫人愕然,一雙三角眼裡怨毒的目光閃現,盯著賈琮,嘴巴張得可以塞得下雞蛋,她始終不解,賈琮這是發了什麼失心瘋了,處處針對她的寶玉?

但見賈琮眼中的冰冷,一絲明悟湧上王夫人的心頭,賈琮他故意的,故意拿寶玉說事,故意與她鬧得很僵,將來,他就有理由與這邊走得遠些?

這是怪來怪去要怪老太太了,若不是老太太,誰稀罕他過來?

王夫人兀自氣悶,事涉王子騰,她著實也不好開口,心裡卻是道,寶玉的前途將來不靠他舅舅,這偌大一個賈家,還能指望誰?

賈家後世子孫,除了她的寶玉,有哪一個是成器的?

只是賈政的臉色變得鐵青起來,他賈家子孫不求自立,竟是指望孃舅,也難怪寶玉自小不喜讀書,說不得就是王氏挑唆所致。

賈琮看在眼裡,心知賈政是聽進心裡去了,賈政這種連父祖恩蔭都不願授,一心想自己科舉入仕之人,怎生受得了妻兒這般?

“不過,我看王節帥的京營中,每天人喧馬嘶的,聽說寶二哥連灰塵都受不得,今日一早與我在寧榮街對了個面,回來就要請大夫,將來進了京營,日日與一幫粗漢子打交道,寶二哥能受得住?”

寶玉一聽,眉頭皺起來,眼中已經閃過嫌棄,他不光是嫌棄京營,他連賈琮都嫌棄,想到賈琮第一天滿頭滿臉的灰塵,今日與他迎面過時,那騰起的漫天灰霧,眼下似乎還將他籠罩,寶玉忍不住咳嗽起來了。

賈政氣得臉都綠了,王夫人見此,生怕賈政在賈琮的挑撥下,對寶玉動粗,忙對賈母道,“老太太,時辰不早了,往日這個時候,老太太怕是都歇下了,要不,傳飯吧!”

賈母聽出了王夫人話裡的意思,賈琮來晚了,害得她緊等著,便忙道,“他們爺們兒在外頭忙,琮哥兒忙的又是皇上的差事,時辰上哪裡就有個準兒?我們一天到晚在家裡,沒個正經事,就一日盡等著吃三頓了!”

她笑道,“那就傳飯吧,說好了請姨太太的東道兒,今日讓姨太太跟著我們餓肚子了!”

適才,薛姨媽都吃了好幾塊糕點了,聽了這話笑道,“一夜老長,回去還能有什麼事不成?吃得晚些,夜裡還頂餓呢!”

熙鳳這會兒才將話接了過去,“姨媽別怕,一會兒吃完了,從這裡去梨香院,一路上肚子又餓了,說不得回去還能再趕上一趟宵夜呢!”

“你這猴兒,我是盡吃了,拿老太太的話笑話我呢!”

因有了適才賈琮的話,榮慶堂裡用一座八扇的屏風隔開,開了兩桌席,女眷一桌,爺們一桌,寶玉不得已與賈琮和賈政一桌。

桌上,賈政暫且將滿腹心思放下,問著賈琮關於平叛的事,“你這一趟去,究竟有沒有把握?”

賈琮道,“眼下說這些尚早,兵之一道,不過是知己知彼,伺機而動,戰場之上,戰機瞬息萬變,琮尚未離京,前方之事,一知半解,諸多資訊尚未甄別,不好妄下結論!”

賈政聽得這老成之言,心中大為放心的同時,也甚為讚賞,再一看坐在自己右手邊上,低頭耷腦的寶玉,一張大圓臉上,無半絲歡喜笑意,甚至隱隱有著不耐煩,賈政再看看侃侃而談,氣質獨芳的賈琮,心頭的不喜已是愈發濃烈,不由得罵道,“無知的孽障,一直低著頭作甚,我們說的這些,你可有話說?”

“啊?”寶玉猛地被罵,有些懵了,他連經濟仕途都嫌腌臢,別說這兵刀對戰之事了,聽起來,只覺得嘴裡吃的都是糞了!

賈琮朝寶玉看了一眼,已將他的心思看穿,拉了賈政道,“二老爺,寶二哥怕是不慣這些,兵事一道,最是講究個天分,寶二哥怕是對這些事沒甚興趣,故而也不曾聽進去。“

賈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邊,王夫人隔了一道屏風聽了,心裡真是悶氣得慌,恨不得一頓飯趕緊吃完了,好將這些人打發過去,落得個清淨。

一時飯畢,賈母還留賈琮說會兒話,賈琮以天色已晚,要回去做準備為由告辭,賈母便喊了鴛鴦,“伱送送琮哥兒兩口子,還有珍哥兒媳婦,四丫頭幾個你們也都去東府那邊住著,等我悶得慌了,再喊你們過來伺候。”

鴛鴦忙應下,送賈琮一道兒出去的時候,她打著燈籠走在賈琮身邊,笑著低聲說道,“今日,琮三爺怎地……是因了這麼晚了,要過來這邊用膳嗎?”

燈籠裡,橘黃的光在腳前晃動,天上的明月灑下如水一般的光,從北地吹來的風還帶著些刺骨的寒意,賈琮的腳步也不由得跟著緩了緩。

他的身邊,黛玉並肩而行,賈琮伸手握住了她略微涼的手,笑道,“鴛鴦姐姐這是說哪裡的話,我倒也並沒有要這般,不過是和二太太話趕話趕上了,老太太那裡,還請鴛鴦姐姐幫忙解釋則個。”

鴛鴦側目看了一眼少年長身玉立的身形,披風在身後揚起,露出他牽著黛玉的手來,緊緊拽在手中,如同珍寶,二人的披風便在身後攪合在一起,身影重合。

她眼眸不由得一閃,笑道,“老太太一向將琮三爺看得如寶二爺一般,也總說,孫子裡頭,琮三爺是最有能耐的,三爺又是帶兵的武將,原就是直來直往的性子,老太太素來都知道!”

賈琮笑而不答,出了垂花門,眼見車在前面了,賈琮住了腳步道,“鴛鴦姐姐,就到這裡吧,外頭風大,你早些回去!”

待上了馬車,賈琮將黛玉圈在懷裡,柔聲問道,“冷不冷?我適才牽著你的手,冰冰涼了,這會子如何?”

黛玉感覺到他身子如同火爐一般,將她的臉也都烤得火熱了,將一張臉埋在他的懷裡,羞喜道,“還好,不冷了,適才,鴛鴦姐姐的話,我也想問呢,你今日哪裡來的不快?是外頭的差事不順嗎?”

“差事都是順的!皇上將京營中的三千營撥出,由我來節制,眼下這三千營未必能夠打得了仗,不過,以如今軍中的尿性,寧夏衛雖說有五六千兵,應只是賬面上的,實際兵力究竟多少,有沒有一半,真是很難說。

況,寧夏衛那邊這幾年與韃靼之間的摩擦雖不少,但也不曾有過大摩擦,作訓之事估摸著也沒怎麼上心,戰鬥力也勉強,我麾下飛熊衛實兵實餉,還有秘密武器,這一趟出去,只要我夠小心謹慎,應是無大礙。”

雖事涉軍中之事,賈琮依然將實情透露給黛玉聽,為的也是讓她不要擔心,黛玉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她握住了賈琮作亂的手,道,“那你還是要萬分小心,你以前不是說,寧夏當天下西北要衝,孤懸大河之外,實關陝之藩籬,神京之扼塞也。況寧夏緊挨塞外,是蒙古集聚之地,若內外勾結,琮哥哥又將如何?“

賈琮輕輕噙住黛玉甜軟紅唇,一雙桃花眼中暗潮湧動,氣兒吐在黛玉的臉上,將其一張粉面嬌容燻得緋紅若霞,“這會子沒人,怎地又這樣喚我?”

“夫……夫君!”黛玉氣息不穩,如一灘水一般被裹在他的懷裡,掌心無力地抵著賈琮的臉,羞惱不已,“外頭有人,一會子回了屋裡……琮哥哥快別使壞了!”

“我怎地使壞了?我哪裡使壞了?”賈琮不懷好意地笑著道,終究還是心疼她小女孩兒,不好真的鬧太狠,便將嘴離了她的臉道,“寧夏那邊的局勢應是十分緊張了,你說的這些不無道理,但究竟如何,也要等我去了,清楚形勢,方才好行事。眼下朝廷的局勢也是極為不穩,寧夏兵變,拖得時間久了,朝廷怕是拖不起,還得速戰速決!”

“可兵家之大忌,求勝心切,戒躁!”黛玉昔日與賈琮一起守孝,跟著他也讀過不少兵書,她本就聰穎非常,賈琮每每與之閒聊古往之戰,會生出黛玉非男兒的遺憾來。

“這我自是知道,你也不必太過焦心,你要知道,我還有秘密武器呢!”賈琮在她耳邊道,將她如孩童般抱在懷裡,一隻手正好託在其圓潤上,黛玉羞澀不已,有些不安地在他懷裡挪動。

馬車在東府儀門前停了下來,外面,尤氏等人紛紛在下車了,賈琮將黛玉鬆開,先下去,轉而牽著她的手,半扶半抱地將她接下了馬車。

各自屋裡有丫鬟婆子迎了出來,晴雯前來道,“侯爺,軍中有人在前院等候,說是有軍情要稟報侯爺!”

賈琮命丫鬟婆子將尤氏和迎春三姐妹好生送回屋裡,自己牽起黛玉的手,“我先送你回院!”

“我自己不會回去麼?你有事你先忙去,早些回來歇息,明日還要早起!”黛玉嬌嗔道,臉上的紅霞尚未褪盡,好在夜幕下,外人看得也並不真切。

“我明日要早起,怕鬧得你不安,要不今日就歇在前院好了,省得半夜裡,又把你鬧醒。”

賈琮話未說完,腰間就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黛玉轉過身來,將自己半依在賈琮懷裡,用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我還說,你今日夜裡,讓紫鵑服侍你……”

她話未說完,就被賈琮用一根指頭按住了唇瓣,吩咐道,“不必,我晚些時候會回房。紫鵑,服侍夫人回去,我先忙去了!”

賈琮將身上披風解下來,披在黛玉身上,掉頭就往外走,黛玉看著他的背影,不明所以,怎麼瞧著還不高興了?

既是不想,又怎地在她這兒表現得這般猴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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