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堂堂武將,竟如此弱不禁風

賈琮第一天上朝,其實,規矩他也不知道,但總知道,柳芳一個子爵,而自己是侯爵,年紀雖比柳芳小一大截,爵位要哦比他高出一大截吧?

他呵斥了這一聲,猶自不解恨,卻不知道,當著這群臣們的面,他只差沒把柳芳氣死。

賈琮也就認識了柳芳,再一次上下將其打量一眼,心說,這般模樣,還爬得上馬背嗎?

女人肚皮都未必爬得上去了吧?

肆無忌憚的打量,清冷的眼中毫不掩飾的嘲諷,甚至在看到他隆起的肚子時,帶上幾分鄙夷,這叫誰受得了?

柳芳胸脯劇烈起伏,臉上一陣潮紅,雙拳緊握,要不是泰啟帝已經走上了御座,群臣們已經跪下來山呼萬歲,柳芳保不住要一拳揍向賈琮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匍匐在地,賈琮也跟著一起,並不知道,此時坐在龍椅上的泰啟帝,目光在柳芳和賈琮身上轉來轉去,又在柳芳身上略作停留。

這大殿中的動靜,又怎麼會避得開泰啟帝這個主人,自有人將這些人的一舉一動報給泰啟帝知曉,許是賈琮年紀尚小的緣故,在泰啟帝看來,這幹文臣武將們,分明是在欺負人。

一群尸位素餐之輩,居廟堂之高,行齷齪之事,不解君主之憂,不憫百姓之苦,對於木秀於林者,欲摧之,意欲何為?

泰啟帝很是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用平靜的聲音道,“平身吧!”

“謝主隆恩!”

臣子們誠摯地表達感激之後,方才從地上爬起來,賈琮起得快些,看前面南安郡王起身有些艱難,又垂眸去看側後柳芳,見其一舉一動都頗為費力,忙“好心”地過去,攙扶一把。

柳芳被嚇住了,從無人在大殿之中行如此“好事”,他呆愣了一瞬,就被賈琮拉起來了,其力道之大,倒是讓柳芳頗為忌憚。

“賈侯爺,大殿之上,不得僭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賈琮,見其雙手從柳芳的胳膊上鬆開,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倒是給人留下了少年做好事的形象。

只是,很多人這才意識到,原來柳爵爺已經肥胖到了,上朝跪拜都很困難的地步,也是,這身形格外肥碩了一些。

其實柳芳比起南安郡王來說,還是要苗條一些的。

但與賈琮,那就不能比了。

皇帝清了清嗓子,道,“宋洪,你把昨日八百里加急的奏疏,念一遍,讓眾臣工聽一聽!”

柳芳忍不住朝上位看了一眼,適才,賈琮殿前失儀,糾儀御史都已經出聲了,皇上不打算責罰了嗎?

最起碼,罰半年俸祿,也應該要有吧?

皇帝提都沒提,就好似沒看到一樣,但文臣武將們都看到了他的大肚腩,和蹣跚的動作。

待宋洪尖細的聲音在大殿裡響起,柳芳豎起耳朵一聽,腦子裡就是轟然一聲巨響,到了這一刻,他哪裡還顧得上賈琮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兩隻眼睛上,睫毛上的汗水都成了水簾洞。

飢兵譁變!

去年戶部撥往寧夏衛的餉銀,他確實得手了不少,但又不是他主動索取,而是別人送給他的,吃空餉歷來是兵家之常事,到了他這兒……,柳芳不敢再想下去了。

“都聽清楚了嗎?”泰啟帝雙手扶膝,目光掃過滿殿,格外留意了排在前面的文臣武將們,乃是閣臣與公侯伯子男爵,這些人才是正兒八經的中流砥柱,國朝干城呢。

“宋洪,把奏疏讓諸位愛卿們看看,光聽,怕是有些人耳聾心啞連朕的話聽不清楚,既是還找得到臨敬門,眼睛應當還沒有老花,看應是看得見的!”

宋洪步下了臺階,將奏疏第一個遞給了南安郡王,先是給倒了,安南郡王接到了手裡,字是個反的,忙調了個個兒,這才慢慢地看下去,看完,心情沉重不已,又沉默地遞給北靜郡王。

五軍都督府捏在四王八公手裡,看似各自分管一塊,但對外乃是一塊整體,如今寧夏衛出了這樣的問題,會讓人有種錯覺,天下烏鴉一般黑,其他衛所說不得也是這樣。

柳芳,真是糊塗啊!

北靜郡王自然是恭謹不已,反覆看了兩遍,當然,看第二遍的時候,心裡其實是在琢磨應對之詞。

南安郡王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而今不過是如何描補罷了。

之後,他遞給賈琮,賈琮接過來,掃了一眼,直接遞給柳芳,他已經看過不下兩遍了,這個時候就不浪費時間了。

“賈琮,你好大的膽子!”柳芳見他看都不看,低聲呵斥,“聖上旨意,你敢不從?”

這是在報適才被攙扶之仇?

賈琮挑眉朝柳芳看去,冷峻的目光在他的肥臉上掃視兩遍,“柳爵爺,還是看您自己的吧,本侯看的時候,您想必還在做夢呢!“

這話,可就很不客氣了!

但其中透露出來的意思,令南安郡王和北靜郡王不寒而慄,這是什麼意思,這麼重大的事,昨天夜裡送進宮來的八百里加急,事關寧夏衛叛亂之事,皇上急召的物件不是他們,而是賈琮?

這小兒,聖眷優渥到這等地步了?

柳芳也聽懂了,他惱羞成怒,但大殿之上,他也著實不好動手,更何況適才,群臣均是看到賈琮還攙扶了他一把,他轉身就恩將仇報?

他倒是想參賈琮一本,理由是什麼?賈琮對他說話不客氣?

人家是侯爵,他一個子爵,本就位卑一等,雖好意提醒,實際上也存了陷害心思。

賈琮將奏疏拍在了柳芳的手上,轉身就對泰啟帝道,“皇上,寧夏衛叛亂,臣以為朝廷當緊急派兵平反叛亂,收復城池,安撫百姓。臣請戰,臣麾下將勇才從戰場上下來,滿腔熱血,可為皇上效死!”

“好……”

皇帝的話音還未落,南安郡王已經一步跨了出去,“皇上,寧夏衛屬陝西都司,上屬右軍都督府,臣以為,當由都督同知柳芳領兵前往叛亂。“

賈琮與他們雖同屬武將,卻根本不是一個系統,一個是五軍都督府,一個乃是京衛,而京衛獨立於五軍都督府,本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讓賈琮沾手他們的分內事,這不可能!

“皇上,臣以為不妥!”賈琮待南安郡王的話落,道,“自古‘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寧夏衛乃九邊重鎮之一,關外就是韃靼,原本就虎視眈眈。如今寧夏衛叛亂,訊息不出數日,便會被韃靼得知,眼下又是青黃不接之時,一旦進犯,內外交困,局勢將一發不可收拾。“

“皇上,寧國侯聳人聽聞……”柳芳此時已經反應過來了,他忙將奏疏傳給了下一個人,加入了戰局。

“皇上,臣不是在聳人聽聞!臣尚有細情稟報,臣以為,讓柳芳這等人前往平叛,一個不慎,極有可能釀成敗局,一旦叛軍突擊到了皇城腳下,那時候就不是朝中一日三驚,而是國中一日三驚,矚天下之大目,我等武將,唯有一死謝罪了!”

“賈琮,伱放肆!”

柳芳兩道稀疏的眉毛倒豎,眼睛鼻子通紅,顫抖的手指向賈琮,“本爵還沒有掛帥出征,你就在此胡言亂語,咒詛本爵兵敗,是何道理?”

“柳爵爺,你這副身板,爬得上馬背嗎?到了戰場之上,你能提得起刀嗎?衝鋒之時,你跑得動嗎?是不是還要親兵抬著你往前衝?還是說,如今我大順的武勳們,已經不屑於上戰場了,只適合在後方運籌帷幄,從古至今,武將身先士卒,衝鋒陷陣,只成了說書先生口中的傳說?”

賈琮不同於柳芳,他一手指著殿外,清冷的聲音不疾不徐,卻是字字如刀,句句如劍,連打帶敲,話機鋒銳,將柳芳罵得氣不能出,臉膛發黑,眼見就要昏厥過去。

朝中文臣們也是第一次見識賈琮,此時尚有人記起,這賈琮好似秀才出身,難怪有這等口才,且小兒無狀,說話渾不講道理。

賈琮目光如炬,看著柳芳,見其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睛充血,鼻子通紅,一看就是血壓飆升,眼看就要中風的節奏,他心頭一喜。

趁你病,要你命,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賈琮衝上前,再一次一把將柳芳攙住,急切地道,“皇上,柳爵爺不行了,柳爵爺您別死啊!柳爵爺!堅持一下,挺一挺啊!”

他扶著柳芳,拼命搖晃,一副要將柳芳晃醒的樣子,柳芳本來是有點暈,這般被人晃著,一陣頭暈目眩,另一隻手不可避免地抬上來扶住了額頭。

賈琮喊一聲,他的氣就短一點,他還沒死呢,在賈琮的口中,他都快見閻王了,想申辯兩句,張著嘴又喊不出話來。

君臣瞧著,柳芳臉色灰白,雙眸微闔,胸膛劇烈起伏,張著一張嘴,大口大口喘氣,如同離了水的魚兒,也確實是大不好了,心中咯噔一下,不會被罵死在大殿上吧?

泰啟帝也跟著有些慌了,真要死了人,別的不說,豈不是晦氣,忙起身喊道,“宣太醫!”

“皇上,等等,臣,臣,臣無礙啊!”

柳芳使了吃奶的力氣去推賈琮,賈琮這些年習武打仗又不是玩遊戲,況他穿越過來,不論是記憶力還是力氣,都開了掛一樣,非同一般,自然不是柳芳這等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廢物能夠撼動的。

賈琮似乎扶不穩一樣,而柳芳此時反而被賈琮拉著往後倒去,又往前栽了一下,一副他站不穩,賈琮扶不穩的樣子。

太醫來了,也不好在大殿診治,宋洪忙提醒泰啟帝,“皇上,柳爵爺瞧著,也不好待在殿上了!”

泰啟帝又忙道,“來人,將柳芳抬走!”

殿上,皇帝一發令,幾名殿廷衛士和內侍紛紛上前,不由分說地將柳芳抬起來就走,因柳芳太沉了,兩名殿前衛士使力不著,差點將其摔了,也是好險!

眼看著柳芳被抬走了,泰啟帝也覺著,這暈倒得真是時候了,柳芳這個右軍都督同知躺倒了,賈琮出征就再無障礙。

西寧郡王掛右軍都督府右都督,官居一品,但西寧郡王守土西寧,只將家眷留在京城,一個孫兒鐵圖是四皇子穆永祚的伴讀,近兩年,西寧郡王身體欠安,已經兩年不曾回京述職。

右軍都督府基本上是由柳芳這個同知主持大局。

柳芳被抬走的時候,還在伸手朝泰啟帝召喚,他不過四十出頭,身體好得很,今日要不是賈琮,哪有這樣的事!

賈琮噗通跪了下來,“皇上,臣有罪!”

泰啟帝鬆了一口氣,坐在御座上,心情有些不好,他倒是沒怪上賈琮,先前他一進來,群臣行禮的時候,柳芳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結果,爭執了幾句,就大氣兒都喘不上來了。

這就是大順的武勳,不如說是廢物!

皇帝目光在一溜兒武勳身上掃了一遍,越看越是氣得慌,再看賈琮,身形欣長,器宇軒昂,鶴立雞群,越發入眼,聲音也親和了不少,“愛卿何罪之有?”

“臣只是實話實說,沒想到,柳爵爺身子骨兒弱成這樣,柳爵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臣不知該如何是好?臣請皇上責罰!“

賈琮一副也被嚇著了的樣子,適時地在泰啟帝跟前示弱,一副出了事找家長的節奏,很是取悅了泰啟帝。

北靜郡王和南安郡王等一干武將卻氣得不能自已,這是把人殺了不算,還要補幾刀的節奏?

什麼意思?

柳芳身為一個武將,身子骨弱成這樣,這要傳出去,往後,他還怎麼帶兵,怎麼打仗?

“朕也是沒想到!”泰啟帝抬抬手,讓賈琮起身,吩咐宋洪,“早朝之後,你去瞧瞧,看需要什麼藥材,從宮裡拿一些,送過去!”

自家孩子惹了事,做家長的該賠償賠償,該低身段,低一下身段,倒也無妨。

“是!”宋洪深深地看了賈琮一眼,這等不要臉的事,也唯有賈琮這樣年紀的才幹得出來,也不叫人反感。

言歸正傳,還是寧夏衛的事要緊,皇帝略一沉思,對南安郡王道,“適才卿一提議,朕原本也屬意柳愛卿領兵打仗。

只是朕也沒想到,堂堂武將,竟如此弱不禁風,朝堂之上幾句爭吵竟然能夠讓柳愛卿舊疾復發,幾乎命喪朝堂,此等體力如何打仗?難道正要如寧國侯所言,坐鎮後方,運籌帷幄,從古至今,又有幾個臥龍先生?”

此言一出,那些文臣們腰板都挺直了,泰啟帝似乎忘了,臥龍乃是文臣。

賈琮鬆了一口氣,果然,人一胖了,身體肯定就出問題,三高如影隨形,方才柳芳那麼激動,搞不好血壓飆升兩三百都有可能,萬一腦溢血什麼的,當場死去都有可能。

這等人,不在家裡好生養病,還談什麼率兵出征?

“皇上,臣以為,可派寧國侯率兵出征!正如寧國侯所言,其麾下兵士在東南與倭寇數戰,血正熱,刀尚利,且數戰數捷之軍,威勢不可擋,必能迅速平鎮叛亂,以紓國危!“

出言的是章啟林,首輔趙菘等人紛紛朝他看去,趙菘眉頭狠狠地皺起,方才,賈琮說的話,他可是聽了進去,八百里加急是昨夜送進宮裡的,章啟林昨夜值宿,上朝前,賈琮又已經被宣召進宮了。

說不得君臣之間早就商量好了。

這樣大的事情,皇上並沒有將他宣召進宮,反而喊了賈琮這小兒,這本就令趙菘很不舒服,此時,章啟林越過他這個首輔直奏,他更是如同吃了蒼蠅一樣。

皇帝微微頷首,看向南安郡王,“卿可有話要說?”

南安郡王還沒有從柳芳差點猝死的陰影中走出來,他適才也難免想到,柳芳這身體,怎地就到了這一步呢?

年紀輕輕的,若是就這麼沒了,實在是可惜!

皇帝突然點名,南安郡王張了張嘴巴,他有些沒聽清楚皇帝的意思,問的目的是什麼,只聽見章啟林說了一通,皇帝就問他,他沒反應過來,也不能久等,忙道,“請皇上聖裁!”

北靜郡王吃了一驚,正要說話,便聽到皇帝很是讚賞地道,“那……擬旨,授寧國侯賈琮右軍都督僉事,領飛熊衛、三千營,火速出京,剿平叛亂,安撫邊鎮!”

“臣領旨!”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賈琮已經跪地領旨,南安郡王看著出列跪地的賈琮,總覺得這事虛幻得有些不現實,但他領前軍都督府,不能手伸得太長,一直干涉右軍都督府的事。

況,柳芳這個右軍都督府同知已經被抬出去了,做主的人也沒了,南安郡王府縱然想伸手幫一把,也找不到使力的地兒。

北靜郡王咬碎了後槽牙,都督籤事,正二品,這都是次要的,畢竟賈琮如今身上是超品侯爵,但是,三千營給了賈琮,將來還要的回來嗎?

皇上,終於是朝五軍都督府下手了,江南,他的老丈人家一去,他徹底伸不進手了,這讓水溶心頭格外不安。

明天要請假,手腕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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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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