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錦辭了崔秀才,才行兩道街,便見一處偏僻巷子口正正停著一輛不打眼的車架。

那車架並無半分靖安侯府的標識,只侍墨正著一身粗布荊衣,單腳支在車轅上。

打眼瞧見時錦,他往那邊招呼一聲兒個,便將個時錦招了過來。

“怎的在這邊?”時錦見這邊沒什麼人影兒,自向後頭馬車瞧了眼,壓低了聲兒問,“二爺也在?”

“正巧從這邊路過,便來瞧你一眼。”侍墨沒多說,撩開了馬車簾子。

車裡奇黑,顯然是用的遮光的料子,時錦大膽上了馬車,正正問到一股子血腥氣。

車簾被侍墨放下,她有些看不清二爺面容,只面向裡問了聲兒,“二爺受傷了?”

“無礙,別人的血。”二爺的聲兒極淡,許是顧忌身上的血腥氣,並沒有如往日般攬了她。

時錦於一邊坐了,聽二爺問她,“今兒個,去見崔秀才了?”

她點點頭,又想著他瞧不見,便又添了句,“是去了趟,除卻幫表哥安置了住宿的地方,又幫他整理了下東西。”

“春闈馬上開始了,又兼之選秀,眼下顥京城裡魚龍混雜,你若沒事,便少出些門子。”二爺默了一瞬,叮囑道,“這些小事,下回遣個奴才出來就行。”

“可是……”時錦想說,崔秀才熬了三年才得個機會,她想多來瞧瞧。只又嗅得滿腔血腥味兒,便又低了頭,“我聽呈顯的。”

她的聲兒分外乖巧,齊墨璟暫時放下心來。

“既如此,且先回去罷,我還有事,先不送你了。”齊墨璟道。

時錦不再多問,當下摸索著起了身,手扶了下車壁,徑自下了車。

侍墨見她出來,直接驅著馬車離開。

便是此時,馬車內亮起一點燭火。

二爺今兒個正正穿著緹騎司都的緋紅衣裳,只衣角沉甸甸的,仿似飽蘸了鮮血,順著衣角滴落下來。

侍墨叩了叩車扉,輕聲兒開口,“爺,這會兒去哪?”

“下一處據點。”二爺面色平靜無波,隻手中的劍散著寒光。

.

時錦被放下馬車,有一瞬茫然。

她頓了下,繼續往侯府走。

二爺顯見得有事要忙,她明面上自然不能違逆他,以免分了心。

只雖說不能來瞧崔秀才,但一場考試便要延續三日,吃食這一塊兒,她不親自經手,到底有些不放心。

如是想著,時錦便覺著此事待得回去了,再央一央他也好。

正自顧走路,又一道兒聲兒帶著些驚喜與不確信,自後弱弱傳來,“可是二爺院子裡的時錦姑娘?”

時錦轉頭,正瞧見一身髒舊襖裙的丫鬟怯怯望著自己。

她那模樣委實有些可憐,手中抱著個洗衣用的木盆,裡面是溼淋淋的衣裳,搭在木盆上的手指俱都踆裂開,瞧著委實猙獰可怖。

時錦在記憶中逡巡一遭,方才記著這姑娘是湘竹館那位表小姐的丫鬟,應是叫巧兒罷。

只聽院子裡的丫鬟說,大公子親自把這表小姐送出了府,應是回了孃家,不知緣何在此見著巧兒。

她當下帶了點客氣的笑,“是。你是叫巧兒罷?你家小姐呢?”

巧兒確認了時錦的身份,又是拘束,又是難安。

她放下木盆,將一雙裂傷的手在腰間衣裙上擦了擦,這才眼中蓄了淚,大步上前,“時錦姐姐,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命苦,遭了那般大的苦楚,現下整個身子都不好了……”

時錦對秦芊兒並沒什麼好印象,只被巧兒攔著,不好走開,她不由得搖了搖頭,“我一介奴婢,又有什麼好救你家小姐的。巧兒言重了……”

巧兒卻彷彿遇到了救命稻草,不肯放時錦離開,“姑娘不知,先時小姐身子止不住血,奴婢便再三求了大公子,特特把我家小姐送到了醫館。一開始還好,大公子給付了三天的藥錢,可這三日過後,大公子便再也沒了蹤影兒。現下我家小姐又病著,奴婢便只能尋些漿洗的活兒,湊個藥錢……”

“那你沒去尋大公子?”時錦覺著不可思議。大公子遠瞧著還好,竟是這般冷漠無情之人。

“奴婢尋過兩次,只大公子不知對底下的人說了什麼,侯府的奴才瞧見奴婢一回便驅趕一回,加之大公子行蹤飄忽不定的,奴婢委實沒有辦法。”提到這裡,巧兒忍不住拿一雙粗糙的手去抹眼淚。

她雖不若那些正經一等丫鬟金嬌玉貴的,到底沒受過這般苦楚,離府這幾日生生把一輩子的苦都吃完了。

偏小姐脾氣不好,動輒摔碗砸鍋,更是令人苦不堪言。

“……時錦姐姐,求求你,見見我家小姐,哪怕說幾句貼心窩子的話兒也好……”

巧兒捏了時錦的衣袖,臉上的淚在寒涼中傾瀉而下,顯是受不了了。

“那我只去瞧瞧她,其餘的,再說吧。”她嘆口氣,道。

巧兒得了時錦一句話,當下歡喜不勝,抱起木盆,直引了時錦往過道後頭的醫館去。

許是在此住久了,巧兒慣常自後門出入,當下熟門熟路得把時錦引至一角門,“我家小姐便住在這家濟世堂醫館後間,因著銀錢不夠,現下只能屈居在角落裡。”

時錦隨她順著邊廊往裡走,在最角落靠近馬廄的地方瞧見一漆色斑駁的木門。

許是聽見外邊的動靜,內裡傳來一陣咳嗽,“巧兒回來了?”

巧兒應了一聲兒,引著時錦進了門,“小姐,您瞧,誰來了?”

眼下雖是半下午,房間裡卻陰涼涼得泛著潮,連盆炭火也無,瞧著倒是比院子裡還清冷些。

時錦忍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黴味兒,往床邊靠了靠,便見秦芊兒正於床面上仰躺著。

她身上的棉被破了洞,露出裡面黑黢黢的棉絮,往日裡風流恣意的人兒,落魄起來便分外觸目驚心。

聽得巧兒這般說,秦芊兒略略支了支身子,側頭瞧過來,正正瞧見時錦那張喜怒無波的臉來。

“咳咳,怎的?這是來瞧我的笑話兒的?”秦芊兒雖落魄,卻還在支著可笑的面子,便彷彿時錦依然是去歲七月裡幫她拎物件兒的小丫鬟。

“巧兒說你病了,強行拉我來瞧你。”時錦說話也有些硬邦邦的,直把一旁心虛的巧兒噎得低下了頭。

秦芊兒也有些下不來臺,當下嘲諷般笑了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又能光鮮多少時候?”

她這話委實不中聽,時錦轉身便走。

她跟這秦表小姐委實沒什麼交情,又何苦來聽她的挖苦?!

倒是秦芊兒,見她欲走,當下撂下一句話兒來,“崔時錦!你就沒想過,我為何放著二爺不要,偏要個爛到骨子裡的齊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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