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秀林的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你的意思是,他們僅僅為了一條運送官鐵的商路,就能肆意殺戮了?”

“要說的話,還真就是如此。”

於寵在地方為官多年,對其中門道一清二楚,“廟堂與朝廷之間,其實有一條預設的規則,他們之間相互廝殺,即是民不舉,官不究。”

“若傷及平民百姓?”蘇秀林問道。

“那自然是不可以的。”

於寵回答,“在城中當街殺人,又或是叫無辜百姓遇害,鎮兇司就會出手了,否則的話,若無人報官,咱們一般是不插手的。”

蘇秀林卻有理由了:“那麼杜星可不是江湖人物吧?如果他死了,我們不是就可以介入?”

於寵笑起來:“蘇郎中啊蘇郎中,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身為朝廷命官,若想介入,隨時都可以,只是沒這個必要。”

他繼續說道:“江湖險惡呀,一個行差踏錯,便是你我也可能深陷泥潭,而對他們來說,那也是自己選擇的宿命,杜星雖說頗有才氣,可他選擇了與奔雷門一道同行,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蘇秀林不由地想起了一些曾經聽說過,因為與江湖勢力牽扯不清,丟了管帽乃至性命的同僚。

於寵進一步勸道:“蘇兄,你就聽我的,暫且等上一天,等明日看看情況,隨後再做計較不是?”

“好吧。”蘇秀林心繫兩個棋壇新秀,但還不至於到了願意危害自身利益的地步。

……

次日,蘇秀林組織從戶部帶來的官吏,在縣衙之中佔用了一處場地,擺下了幾方桌桉,準備開始競價評選。

首先到場的是奔雷門主遲飈,他和門中另外一名五境的修行者一同前來,只多帶了一名跑腿的扈從,至於門中智囊,白紙扇洪先生依然沒有露面,事實他幾乎不會出現在人前。

在他到了之後,其它幾家競選勢力的掌舵人也陸續趕來,很快就只有一個位置是空置的。

“蘇大人。”

遲飈明知故問,“敢問剩下這個位置的,是什麼人啊?叫我們等等無所謂,可二位大人的時間,那是很寶貴的啊。”

蘇秀林沒有答話,辦事的文吏說道:“是共濟堂。”

早已與奔雷門串通一氣的那個劉姓老者說道:“若是時間差不多了,不如先開始,總不能一直等下去。”

“的確,他若遲了,那也是自己不重視,怪不得別人。”

遲飈對眾人的表態很滿意,既然上了一條船,就該齊心協力,排擠不是同路的人。

蘇秀林和於寵對視一眼,心道那些傳言莫非真要坐實,林守真得出事了?

就在這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年輕道士:“諸位莫要心急,這不是來了嗎?”

“小道共濟堂顧憐,見過二位大人。”

於寵波瀾不驚地說道:“顧道長請入座,既然都來齊了,咱們這就開始。”

他是名義上的主辦官員,一聲令下之後便請算開始,那些文吏給眾人奉上紙筆,然後有人住持:“下金縣寅山礦、黑樹礦、中金縣老坑礦、上金汪家礦、碧波潭礦,由繡州下金縣起,至愣州溫水渡貨車押運,第一輪競價,現在開始。

這條路線是從接近南原道中部為起點,一直要將鐵礦運到東南部去,途中要經過六州。

文吏又報出了一些里程、貨運數量重量和頻率等資料,這都是提前已經通報給各家經過初篩的商行,只是在這裡形式上重複一遍。

遲飈身旁的扈從顯然是門眾負責經營生意之人,立即在紙上開始寫報價和貨運方案。

顧憐這邊帶來的,正是旺濟貨行裡的那個管事,對自家生意十分了解,所以也是由他動筆。

另外幾家雖已與奔雷門達成了一致,但終究不能太過明目張膽,所以都在奮筆疾書。

此時,坐在上面的蘇秀林面露憂色,因為他仍沒有見到林守,所以越來越感覺,那傳言恐怕不假。

與他相同的,還有舉目四顧的遲飈,他從一開始就在打量那道士,企圖從他的神色氣勢上判斷,看看林守如今究竟是生是死。

然而顧憐畢竟是無劍觀嫡傳,並非普通人,在這等場合下,依然是飄逸出塵,正襟危坐,彷彿萬事與己無關,根本不透露任何端倪出來。

第一輪報價結束之後,各家發來的紙張都被收了上去,並未公開,這樣無疑會增加商戶議價的難度,畢竟不清楚別人如何報價,自己心裡就沒底,到時候說不得便會將自己的價格壓得更低。

然而對於遲飈一夥人來說,一切都是昨天便商量好的,他們早已經約定好了各自的報價,關鍵的變數在於顧憐那邊。

文吏看過之後,與兩位主官低聲商議了一番,然後說道:“奔雷門、共濟堂、虎巡商行貨運方案符合要求,出價最低的是迎州共濟堂,請不達標的兩家各自增設車馬,如若無法滿足,則自動退出競價,稍後將開始第二輪報價。”

遲飈皺了皺眉頭,衝自己帶來的報價之人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又開始等待,只是桌子下的腿卻忍不住抖動起來,顯然沒有先前那樣閒適。

在來之前,他已經與洪先生商討過,兩人一致認為,在林守出事之後,共濟堂應該會幾乎放棄本次競爭,群龍無首之時,首先要穩定的是內部,一個遠在繡州的經營權,他們不會硬掙到底。

然而經過第一輪報價,他感覺事實好像並非如此。

共濟堂這樣一攪和,遲飈先前的佈置全都落了空,利潤空間直接就被大大壓縮了。

心裡怒罵一聲,他也只能先忍下,反正報價有三輪,上午兩輪,下午一輪,還有時間從長計議。

很快,第二輪報價也結束了,共濟堂依然是最低價。

遲飈心裡很是納悶,這共濟堂裡剩下的人,是不是都是一幫傻子。

“他們是真敢啊?”

遲飈有點不會了,“碰到這幫愣頭青應當如何是好呢?洪先生沒說啊。”

別說是他,就算是白紙扇親自在此,恐怕也會納悶。這等明爭暗鬥,往往是各方根據自身狀況妥善行事,像共濟堂這樣的首領出了事,就應該退一步才對,否則就算是拿下來也守不住。

然而,顧憐坐鎮的共濟堂就是一直往下壓價,看上去是志在必得的樣子。

第二輪結束後,已經接近正午,競標會暫時散場,各家都有時間下去重新籌劃。

遲飈卻沒有走,而是走到顧憐身邊,笑眯眯地說道:“這位顧道長,幸會了啊。”

顧憐臉上並無太多憤恨之色,只平澹地說道:“遲門主,幸會。”

“敢問近日如此重要的時候,林先生為何沒來啊?好幾日不見,遲謀倒想再與他聊聊。”

遲飈說道,“不過近日競價都已經一上午,好幾個時辰了,他恐怕不會來了吧?”

正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一句話。

“哦?想不到遲兄竟有如此情誼,林某真是不勝感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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