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內兩人先是對沉巍煌行了禮,口稱一聲山主,在後者應允之後,方在下首坐下。

雖是如此,二人的眼角餘光卻總是隱約在往林守身上瞟,想來也是知道此行的目的,忍不住要看看想招攬他們的究竟是什麼人。

沉巍煌在林守面前沒什麼架子,只是像個長輩一樣關懷照顧,如今有外人在場卻威嚴盡顯,坐在首位上如山嶽壓頂。

在故意壓制了剛來的二人一陣之後,他鬆開氣勢,說了幾句場面話,大體意思是你們聊,然後就走了。

林守注意到,他留下時,那一男一女連呼吸都有些僵硬,而他一走,兩人的坐姿身形都鬆懈了幾分,可見沉巍煌給二人的壓力之大。

他不得不審視起自己,不論是在迎州,還是如今在肅州,見過的那些刺史、鎮守乃至一流宗門的掌舵人和節度使,其實都是大部分人仰而不及的大人物。

只是他這個穿越者的思維已經根深蒂固,哪怕已經提醒過自己,卻始終沒辦法代入這個世界的上下尊卑。

沉虛見他沒有先開口,於是牽頭說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林守,迎州靈濟藥行的大東家,他手底下還有一家貨行,在當地全州都有不小的影響。”

另一頭的壯漢率先說話:“久仰久仰,林東家年輕才俊,柴某是自愧不如了。”

林守笑道:“柴兄客氣了。”

沉虛這才補充介紹道:“你們倆這是相見恨晚吶,我還沒說呢,這位柴青陽,在咱們河西道可是大名鼎鼎。”

柴青陽趕緊謙虛道:“哪裡哪裡,沉公子過獎了。”

沉虛卻說道:“林兄弟,你有所不知,咱們這位柴兄出自稟州,一年前,為報師門之仇,明知九死一生,仍是獨自一人殺入仇人幫會,身中十八刀,終於手刃仇敵,渾身浴血,那幫人被嚇破了膽,愣是沒敢留人,江湖上無不稱頌其忠勇。”

柴青陽居然有些臉紅,訕訕道:“沒有沉公子說得這般玄乎。”

林守還有些意外,自從走入門內,這壯漢就給人一種剛正不阿的感覺,結果想不到還有這種孤膽英雄一般的過往,而且誇他兩句還臉紅起來了,有點反差萌。

沉虛笑了笑,看向另一邊繼續說道:“這位……算了,蕭姑娘你自己說吧。”

林守又轉向了旁邊那女子。絕大部分人見到她時,都難免只講注意力放在某些突出的部分之上,他也是花了些決心才移開目光,看向這她的眼睛。

只見她一頭黑髮噼散在身後,有些自然捲,給原本就成熟的氣質添了幾分慵懶,五官也是精緻可人,一雙明眸含情脈脈,彷彿有攝人心魄的魔力。

“咳,敢問小姐姐芳名?”林守語氣還算平靜,畢竟他見過世面,前世有網路上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哪怕近距離面要更顯得驚豔,卻還不至於把持不住。

“小姐姐?”

對方咯咯地笑了起來,“我叫蕭佑寧,恪州人,今年方才突破到四境圓滿。”

她衝林守拋了個媚眼:“我可不便宜哦。”

沉虛可能是怕自己這小老弟招架不住,開口說道:“蕭姑娘你收斂些。”

蕭佑寧微微低頭,委屈巴巴地說道:“看在白水山的面子上,我已經很收斂了。”

林守按了按沉虛的肩膀,笑道:“無妨,我可以承受更多。”

蕭佑寧又笑了起來。

還是為人周正的柴青陽將話題拉回來:“咳,諸位,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林守也收斂玩笑的心思,點頭道:“柴兄說得是,先談生意吧。”

“生意?”

蕭佑寧起身,款款走來,在他身邊坐下,笑意盈盈地問道,“你怎麼不像他們那樣,先講什麼情義氣度,反倒直說是生意?”

林守坦然道:“這種事情講究一個你情我願嘛。我需要二位的身手,二位需要什麼儘管提出來,林某盡力去滿足,只要談妥,咱們就可以一道上路,這不是談生意麼?”

蕭佑寧好像很喜歡這個說法:“這麼說的話,總比滿口道德仁義來的直截了當些。”

聽了這話,林守看向柴青陽,只見此人正襟危坐,眉頭緊鎖,似乎有些不悅。

糟糕,這人不會覺得我太過現實吧?

他趕緊補救道:“柴兄,我這只是個比喻的說法,並非完全市儈,咱們江湖兒女,總還是講究些道義。”

誰知這麼一說,人高馬大的柴青陽又開始了臉紅,憋了一會,結結巴巴地說道:“不是,我,我也不便宜。”

“……”

在坐的三人都沉默了,原來這廝皺著眉頭是在憋這麼一句話。

林守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他原本以為自己還得拿出點人格魅力,又或者動用算盤來算出轉機,想不到兩人都是用錢就能擺平。

但想來也是,修行路上開銷甚巨,誰又不是為了掙錢。

不過正常來說,能夠到四境的修行者,大部分都是有根腳的,畢竟如果不是自己有生財之道,如林守這般,就需要依附在更大的勢力之下才好修行。

正因為如此,以沉巍煌的地位,這麼多天也只找到了區區兩人,其中固然有他要求高的因素,更重要的是,若果本就在別的勢力中,那麼就算是他也不好直接挖牆腳,這不合規矩。

這兩人之中,柴青陽是因為師門遭逢變故已經解散,此時恰好無依無靠,所以才能讓林守有機會與他談生意,而蕭佑寧倒是知名散修,只不知為何最近又想找個棲身之所。

見到兩人都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想要的價錢,林守很無所謂,以貨行和藥行現在的收入,供養四境的修行者雖然有些許吃力,但還不至於供不起。

他找沉虛要了一間靜室,先將柴青陽清入,兩人坐定之後,開口問道:“我便直說了,柴兄想要什麼價碼?”

柴青陽這人長得一身浩然氣,說話時卻又容易臉紅,但內容又很直白:“我要求比尋常人更貴,在四境之中,每月需供我三千兩銀子保底,若要出售,還需另算。”

林守輕輕笑了一聲,沒說話。

柴青陽似乎有些緊張,但是也沒有讓步,只在心中猜測,是不是要價太高。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林守此時的想法是:“這麼便宜的嘛?”

他才剛到三境初期的時候,每月的收入都已經幾千兩銀子了,結果這已經有些名氣的四境修行者才要三千?

不過林守是個生意人,不會立刻妥協,他說道:“柴兄要價如此之高,我總得問問你有何特異之處吧?”

柴青陽說道:“我誠信。”

林守給氣笑了:“這算什麼?”

柴青陽卻很認真:“只要收錢,我就一定會辦事。”

林守問道:“我要怎麼相信你?”

柴青陽抓了抓腦袋,有些支支吾吾地說道:“剛才沉公子所說的報什麼師門大仇其實有誤,那是以訛傳訛,我本就只是收了錢去做執役,他們先殺了我僱主,按照契約裡的復仇條款,我也得手刃仇敵作為報復,所以才殺上門去的。”

林守一時有些語塞,原來不是這人喜歡臉紅,實在是因為剛才吹得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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