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黑苗大祭司重重拍了拍桌子,惡狠狠的說道:“我不同意請漢人幫忙,苗疆是苗人的苗疆,我們自己處理!”

白苗大祭司冷笑道:“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漢人給黑苗苗寨修路架橋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把人趕出去?”

紅苗大祭司的目光最長遠:“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現在的問題是,要把外敵趕出去,不能讓他們站穩腳跟。

千百年來,我們靠著地形優勢,無論什麼樣的敵人,都能驅趕出去。

如果讓他們站住腳,咱們堅不可破的屏障就出現了空隙,漢人可以把南詔作為跳板,連續不斷髮起襲擊。

咱們能撐三年五載,還能支撐三五十年不成?憑苗疆的底蘊,與中原王朝拼消耗,你們想過這個後果麼?”

黑苗大祭司冷哼道:“大不了重新躲回山上去,到那個時候,我……”

紅苗大祭司嚴肅的說道:“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被下屬綁了,送到漢人大軍的帥帳前,換取權勢地位!”

白苗黑苗向來不對付,不過聽到紅苗大祭司的話,白苗大祭司還是決定幫黑苗大祭司說幾句話,紅苗大祭司說的太嚴重,似乎苗疆到了生死關頭!

“漢人雖然地大物博,擁有無數的軍械米糧,外敵卻也不算少,不可能把國庫的存銀,完全消耗在苗疆。

再者說了,苗疆百姓,怎麼會賣主求榮呢?他們怎麼會相信漢人?”

黑苗大祭司附和道:“我不覺得我麾下的祭司,會選擇背叛苗疆。”

紅苗大祭司嘆了口氣,很是認真的解釋道:“曾經咱們能躲到山上,是因為吃過苦,早就已經習慣於吃苦。

現在的年輕苗人吃過苦麼?

隨著漢人商隊到來,咱們的生活越來越好,吃的是米糧,穿的是棉布,幾十家苗寨建立村學,可以讀書識字。

在這種情況下,你讓他們躲到山裡吃苦受累,有幾個能夠承受得了?

至於忠誠問題,你有沒有聽過那些村學的課程?他們教的是漢家的忠君愛國之道,對於漢家本就非常推崇。

紅苗寨子的小孩,就算是沒錢去讀書的,也知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前幾天,我問我的小孫子,最崇拜的大英雄是誰,你猜他怎麼說?

他說教書先生講的故事,叫什麼隋唐英雄傳,開口就是秦瓊、尉遲恭,對於唐朝的太宗皇帝,更是萬分推崇。

先生還講過什麼諸葛亮南征,七擒七縱孟獲,是亙古爍今的大英豪。

我還能怎麼辦?

我是讓孩子不讀書了,還是告訴他這是不對的?我有什麼辦法麼?

漢人的刀,早就已經深入到苗疆的臟腑,就算咱們想要限制,也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想辦法飲鴆止渴。

把趙家的人打退,咱們或許還有幾年時間,否則的話,你們不會想看到那種場面的,你們都小看李瑾瑜了。

李瑾瑜不是宋缺,不是李沉舟,他的心機深不可測,耐力無與倫比。

從他初次進入到苗寨,便已經在進行佈局,時至今日,足有十年,他用十年時間,把影響力涉及到方方面面。

知道為何苗寨總有人提起,想要讓李瑾瑜帶兵來援助麼?

因為去年那一仗,李瑾瑜不僅沒有趁火打劫,而且送來無數的好處。

許許多多的苗人相信,李瑾瑜會提供幫助,但不會侵佔領土,就算佔了幾座寨子,也會給他們對應的補償。

補償?

真是好大的補償!

宋璟以修橋鋪路為藉口,佔了一座破落苗寨,按照每家的人口補償糧食、食鹽、銀兩、布匹、瓷器、牛羊。

大人有,老人有,小孩子也有!

這還不算,他還在新的苗寨裡面開辦村學,請漢家的秀才當老師,免費教導讀書識字,甚至提供筆墨紙硯。

原本那些人擔心徵地,現在巴不得自家被佔去,你問我怎麼知道的,因為被佔據的地方,就是紅苗的苗寨!

宋璟到來的時候,我以為他是下一個宋缺,甚至還不如宋缺,因為宋璟沒有繼承宋缺絕世無雙的天問九刀。

現在才知道,這是一個遠比宋缺可怕的對手,宋缺只能摧毀肉體,他卻能夠讓苗疆苗人,變為漢疆苗人!”

聽到這些話,黑白兩位大祭司感覺到刻骨的寒冷,只覺得四面八方包圍無數強敵,把他們的血肉吞噬殆盡。

黑苗大祭司怒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為何不早說,憑咱們三個的影響力,我就不信不能把他……”

紅苗大祭司打斷了他的話:“因為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是木已成舟,並且你用什麼藉口反對?

漢人有句話,叫做名正言順。

如果師出無名,即便咱們三個是苗疆大祭司,也什麼事都做不成。

漢人在苗疆之地,已經凝聚出滔滔大勢,如果咱們敢來硬的,他們就敢帶兵起義,把咱們三個全部替換掉!

大祭司很重要,百姓對於咱們非常的尊崇,但再怎麼尊崇,也不能讓他們放棄已經享受到的美好生活。

否則的話,苗疆可能只需要漢家的大都督,不再需要苗人大祭司!”

“引狼入室啊!”

三位大祭司同時發出了感嘆!

可惜,世上什麼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人生也不可能重新來過。

除了感嘆李瑾瑜佈局太深遠,糖衣炮彈太厲害,只能拼死驅趕趙家。

如果趙家被驅趕走,苗疆至少可以支撐五到十年,甚至二三十年,如果趙家在苗疆紮根,南詔就會成為跳板。

李瑾瑜會踩著這個跳板,如同磨刀石一般,一點點的消磨,哪怕苗疆硬的好似大鐵杵,最終也會變為繡花針。

說句不好聽的,只要李瑾瑜把商隊全部停掉,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這種事情,李瑾瑜當然想過,只不過想出來的時候,便已經決定放棄。

李瑾瑜要做的不是征服苗疆,而是收服苗疆,收服苗疆百姓的民心。

紅苗大祭司看得足夠長遠,但相比於李瑾瑜,相比於虛若無、梅長蘇,相比於狄仁傑、姚崇,還是差了太多。

夜。

剛剛開完大會的白苗大祭司,拖著疲憊的身子去見何玉虎。

“玉虎,我想聽一句實話,楚王到底打算做什麼?他要征服苗疆麼?”

何玉虎氣定神閒,並沒有因為大祭司的語氣而憤怒,因為他理解三位大祭司的擔憂,換做是他也會這麼做。

能理解,不代表能諒解。

何玉虎能做到不生氣,完全是因為李瑾瑜給他送來了承諾,並且何君琪生了兒子,地位比以前更加穩固。

既然已經穩坐釣魚臺,那麼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會非常的澹定。

何玉虎澹澹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因為我看不透他,他的智慧和目光,遠遠超出我的極限。

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當初把冰蠶蠱送給他,我這輩子做的最無奈的事,就是對他全無辦法。”

說到此處,何玉虎略有些得意。

白苗大祭司厲聲道:“你是苗疆五仙教教主,你要注意你的身份。”

何玉虎依然氣定神閒:“我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願意為苗疆探聽他的動向,可惜我什麼都做不到。”

“君琪是他的寵妃,剛剛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怎會什麼都不知道?”

白苗大祭司不相信這些話,反而覺得何玉虎很可能已經被李瑾瑜收買。

呃……收買這個詞不準確。

但如果換一個詞彙,白苗大祭司想不出合適的,因此這話沒說出來,免得語句不妥,被何玉虎抓住破綻。

何玉虎才懶得管這些,自家女兒目光精準,找了個好女婿,他要做的是維持這份關係,不能給女兒拖後腿。

“漢人規矩,後宮不得干政,莫說是君琪這個四夫人,就算是李瑾瑜的正妻鐵飛花,也不會在議事時現身。

李瑾瑜做事向來嚴謹,分派出的命令是分割的,每人負責其中一部分。

詳細的計劃只有三四個人知道,那些人是他最信任的臣子,還有一位是他的岳丈,別的人無法探聽半點。

至於文字記錄,我敢肯定他一定有相關的文字記錄,但那些記錄並沒有放在楚王府,而是在梅長蘇手中。

存放秘檔的密室,不僅有身經百戰的老卒看守,而且還有多位機關大師設計的陷阱,司空摘星也難以進入。

不過大祭司你放心,我的心肯定是在苗疆的,苗疆越是強盛,我女兒的地位越穩固,這個你總該明白吧?”

白苗大祭司嘆道:“我不知道你的真實心思,我只希望你沒有欺騙我,苗疆之地,經不起這麼多的折騰。”

何玉虎道:“我做的一切,都是要讓苗疆越來越好,如果我說謊,就讓我墮入萬毒深潭,永世不得超生!”

白苗大祭司道:“我相信你!”

說完,白苗大祭司快步離去。

……

三位大祭司談論的內容,李瑾瑜當天晚上便接到了詳細的記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不記錄的清楚詳細。

送來這份情報的,既不是相對溫和的白苗大祭司,也不是地盤被趙家佔據大半的黑苗大祭司,更不是何玉虎。

李瑾瑜在苗疆之地,埋藏的最深最隱秘的棋子,正是紅苗大祭司!

想想就明白,如果沒有紅苗大祭司的允許,宋璟怎麼可能在紅苗聚居地大肆新辦學堂,宣揚漢家的文化。

會議上的那番話,明著說李瑾瑜不得不防,實際上每時每刻,都在渲染李瑾瑜的強大,削弱抵抗的意志。

哪怕是武功最高深,性格也最為暴戾的黑苗大祭司,也覺得李瑾瑜是深不可測的強敵,充滿了恐懼之意。

李瑾瑜翻看著苗疆的情報,搖頭晃腦的說道:“民間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我現在處於最後一種。”

梅長蘇翻了個白眼,心說你若是去參加科舉……應該能高中探花。

李瑾瑜看起來不愛讀書,似乎沒有什麼文采,但看過李瑾瑜寫的那些詳實的計劃,便知李瑾瑜的才華非凡。

到了殿試的時候,以李瑾瑜出眾的顏值,探花之位不過是囊中之物。

話雖如此,李瑾瑜的話著實是不怎麼靠譜,這怎麼能是金榜題名呢?

難道你在參加考試麼?

李瑾瑜笑道:“人生本就要經歷一次次的考核,為了這場考試,我積攢了九年根基,又努力奮鬥足足三年。

十二年的辛苦付出,追求的就是要無怨無悔,每一個付出汗水的人,在這個時候,都應該收到甜美的果實。”

金榜題名!

千萬要記住,金榜“題”名,絕對不能寫作金榜“提”名,否則差了這麼一點點分數,那就真的糟糕了。

梅長蘇道:“王爺,雖然咱們佔據絕對的優勢,但萬萬不能大意,趙家當代的家主,很擅長帶兵打仗。”

李瑾瑜道:“我當然知道,如果貿然發動攻擊,穆王府可能會吃虧。”

聽到這話,梅長蘇有些羞赧。

雲南穆王府的穆老王爺,有三個兒女,大女兒穆桂英,二女兒穆霓凰,小兒子穆青,兩個女兒負責統兵。

大女兒穆桂英許配給楊家,明年就要正式嫁過去,已經逐步交出兵權。

二女兒穆霓凰許給李家,與越王李貞的小兒子李規指腹為婚,兩人小時候青梅竹馬,可惜未能成就良緣。

梅長蘇對此一直頗有懷戀,卻又擔心牽連到穆家,這些年只是偶爾在穆霓凰為難時,才會派人去出謀劃策。

如果穆王府出兵,領兵大將必然是穆霓凰,若是她敗在趙大手中……

唉!

君要臣低頭,不得不低頭。

“王爺,咱們何時出手?”

“如果我沒算錯,三個月後是最好的時機,先生可以去苗疆做些準備,等我出兵的時候,務必要準備完畢。”

“都需要準備什麼?”

“整訓兵馬,整肅軍紀,我說不能做的事情,那就是萬萬不能做,我說要退走時,金山銀海也必須退走。”

“三月時間足夠麼?”

“以趙大的兵法,趙二的秉性,武三思的拖後腿,三月時間,足夠完成全部的佈局,那時正好秋高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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