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饒州知州大老爺相召。

餘家村的男女老少瞬間快速聚集起來。

只是聽得知州大老爺戴有德,張嘴就是要解剖遺體。

餘家村的這些個男女老少,紛紛憤怒的護住了所有棺槨。

說什麼也不讓眾多衙役和官兵們隨意靠近。

知州戴有德,有些憋屈地朝著張丹青攤了攤手。

表示自己已經盡力了。

看著這些個極度迷信的村民。

張丹青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自己穿越到大明,仗著自己是刑警學院法醫系出身,也破獲過幾起奇桉。

可是這些封建社會的落後臣民。

卻有一個讓自己向來頭疼的風俗:

桉子可以不破,但是屍體說什麼也不能剖…

無論你和他說什麼,也無法解開他們心中的強烈固執。

鬱悶的笑了笑。

張丹青往前跨上一步,溫和的笑道:

“各位鄉親別激動,我答應你們,不剖屍就是了。

我已經想到一個萬全的法子,既能夠不破壞你們親屬的遺體。

又能夠偵破此桉,還望鄉親們行個方便。”

那個為首的年老族長,下巴斑白的鬍鬚一抖一抖的。

滿臉警惕的,望著張丹青,緊緊的死死護住他木箱中的解剖小刀,以及其他工具。

雖說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但也能大概猜出個一二,看形狀應該就是解剖屍體用的。

挑了一具最近才死的屍體。

張丹青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輕輕壓了壓。

屍體倒是還沒有開始明顯腐敗。

而順著下巴一直往下壓。

咽喉位置,有明顯的腫結症狀。

想來是,有明顯的異物,堵住了這些死者的消化道。

導致一時間無法完成順利吞嚥,而產生窒息。

不過奇怪的是,從按壓的觸感來看。

這些個異物,應該大於死者的喉腔橫截面體積。

而死者是怎麼吞下,比自己喉腔橫截面體積還大的異物。

倒是讓人詫異不已。

解開衣物,這使者的小腹微微隆起。

看上去就像是,已經懷孕幾個月的婦人一般。

但這分明是一具男屍啊。

這就讓人有些嘖嘖稱奇了。

周邊圍觀者,無不稀奇不已。

一個個圍在張丹青身邊,不由的議論紛紛。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

真是活久見!

順著咽喉,一路用手指輕輕摁到了小腹。

張丹青心中的發現更加明顯了,只不過當著死者家屬的面,不敢公然出來。

有些信心滿滿的,朝著身後那個不中用的衙門午作…勾了勾手指頭。

示意他上前來。

知州戴有德更是毫不客氣一聲怒吼:

“還不識趣的滾上前來?”

面對著渾身找不到傷口的屍體,這個不及格的午作,當初可是直接開出猝死的論斷。

可讓知州戴有德,氣悶了好久。

眼下更是毫不客氣的朝著他頤指氣使。

午作在張丹青的指導下。

小心翼翼的,按要求輕輕摁了摁死者小腹。

張丹青微微點頭:“力道再大點……”

一不做二不休,午作狠狠的朝著死者小腹用力一摁。

頓時噗的一聲。

死者腹內強大的積壓氣體,頓時把咽喉處的堵塞物,給直接衝了出來。

噴的棺槨之中到處都是。

就連那午作,也直呼晦氣不已。

知州戴有德,看得嘖嘖稱奇,一臉迷惑的望著張丹青:

“先生,這是何故?”

取了張白紙,小心翼翼的收集著,死者噴吐出來的一些堵塞物。

張丹青呵呵一笑:“好叫大人得知。

死者應該是窒息而死的。

正是由於在咽喉處有堵塞物的窒息,所以腹部的一些氣體並未能夠及時排得出來。

而屍體腐爛,往往從內臟腹部開始。

腐爛產生的大量腐敗氣體,一直就積壓在腹部。

我們往腹部一按,就能夠利用這些氣體將咽喉處的堵塞物給衝出來。

當然,肛門的一些宿便,也會……”

知州戴有德,尷尬的點了點頭笑笑,表示我懂我懂。

但對於利用腹部氣體,衝出咽喉部積壓堵塞物。

這種高明的法子。

讀了一輩子聖賢書的戴有德,倒也是欽佩不已。

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的這個臨時刑名師爺張丹青。

忙碌的收集著咽喉部堵塞物。

不由皺起眉頭,好奇的問道:

“先生,可檢視明白了,是因何物而死?何人所殺?”

張丹青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眼下只是弄清楚了死者的死因,以及將導致死者窒息死亡的堵塞物給弄了出來。

至於這些堵塞物是什麼東西?

是自殺還是他殺?又是何人所殺?

說這些,壓根就是為之過早。

連忙推脫,說需要勘驗。

說著便檢查了,其餘屍體。

情況都幾乎一模一樣。

眼下情形如此,不由讓張丹青,直皺眉不已。

……

住進了餘家村族長安排的房間。

張丹青也整個人不得空閒,一直馬不停蹄的忙碌著。

……

坐在一旁太師椅上的,知州戴有德,倒也不好隨意打擾。

裝著一杯茶盞,裝作一副煞有其事的望向窗外。

只見這時。

房間外頭傳來了一陣陣打罵聲。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女子和年輕女孩的哭嚷聲。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

不由讓知州戴有德伸長了脖子。

頗為關注(準備吃瓜)的靜靜望向了那哭聲來源之處。

只見一個年輕婦人,一臉委屈的摟著懷中的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約摸只有五六歲。

在母親的保護之下,依舊顯得驚惶未定。

而身後。

十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怒不可遏的拿著掃帚和扁擔。

開始驅逐起這母女倆。

勢單力薄的母女兩人。

猶如大浪之中的一葉小舟。

彷徨然而不知所歸處。

只能狼狽的相互依偎著,腳步凌亂的逃向餘家村口。

身後人群的人數,漸漸增多。

逐漸有更多的男女老少加入隊伍。

窮兇極惡的,對著這一對母女倆,開始大聲的討伐和怒罵。

“讓她們滾出餘家村!”

“對,外姓人不配留在餘家村,滾!滾得越遠越好…”

“這婦人,生的女兒也是賠錢貨,將來也是要嫁給外姓人的,不如趁早滾出餘家村。”

“不相干的人,一定要趕出餘家村,她們的老宅,她們的土地,都是村裡的,都是族裡的…

和她們沒有半點相干,區區外人,休想染指我們餘家的田地屋宅。”

一聲聲怒罵驅趕之中。

母女二人,相互緊緊摟抱,跌倒在泥濘的餘家村口上。

嗓子都開始微微哭啞。

聲嘶力竭的,哀求眾多族人。

懇請族人們,給她母女倆一點安身立命之處。

可眾人組成的驚濤駭浪,卻毫無情的將她們淹沒在,狂暴的聲浪之中。

任由母女二人,孤零無助的跌坐在村口泥濘土地上。

……

知州戴有德,一臉不忍的搖了搖頭。

冷不丁的就看到張丹青,叉著腰站在自己身邊。

一臉茫然的看著窗外,又看了看自己,疑惑問道:

“知州大人,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好端端的非要為難那對母女倆?”

無語地長長嘆了一口氣,知州戴有德一臉滄桑:

“吃絕戶,他們這是吃絕戶……

這種事你總聽過吧?

但凡哪家人,要是他們家,子孫後代沒有生出兒子。

一旦家中唯一的男丁死去後。

族人們就會將剩下的寡婦和女孩,蠻橫的趕出村子。

她們的屋宅田地,也會被收歸族人所有。

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外姓人,染指宗族的田地住宅。

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鄉下人重男輕女,也是有道理的。

畢竟要是生不出兒子,孤女寡母,就會被趕出村子和家族。

所以世人們為了生存,無不重男輕女,盼著有個兒子,能夠延續香火……”

震驚的張丹青,仰天一聲長嘆。

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白紙包裹著的那一堆屍體咽喉堵塞物。

眼神微微一亮,彷佛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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