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著江一龍的崔隆章微微地搖搖頭，將目光聚焦在江一龍的臉上。
“我想知道，後來呢？”
江一龍在床上坐好，又嘆了口氣道：“說來話長。”
區小桃沒好氣地搶白道：“那你就簡單點！”
江一龍白了一眼區小桃緩緩道：“嗯，這樣。後來他們就隔三差五地弄點菸*土來，都不大。大概三個月前吧，那個她男人，就是衛守倫來找我，說是有筆大買賣，要三萬大洋。”
崔隆章冷哼了一聲，盯著區小桃。
區小桃剜了崔隆章一眼。
區小桃慪氣地道：“你看我幹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又朝江一龍瞪了一眼，別過身子。崔隆章鼓勵地望著江一龍。
江一龍乾笑了兩聲道：“他說一個月以後交貨，我就給了他三萬塊。我懂的，做生意要上下左右打點，尤其是那種生意，風險很高。還有，我覺得這個人挺誠信的。再說，他幫過我很大一個忙。”
區小桃轉身，臉色變得平和起來，專注地聽著。崔隆章臉上也是微微的期待。
江一龍端正了一下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道：“就是，他有個姓夏的表弟還是表哥在電報局，我每次給南洋的先生通電話都能優先，後來不用我求，他就給我弄了個專線，可以直接要長途電話……”
崔隆章打斷他道：“說正事。貨呢？給你了嗎？”
江一龍拍了一下大腿道：“嗨，別提了。丟……我那麼相信他，拿了錢以後，連個影也沒見到。我原來以為小桃紅在我手裡，他總不至於不露面吧，嗨，丟……”
區小桃指著江一龍，痛心疾首地道：“我就知道你對我不安好心……”
江一龍白了區小桃一眼，探尋地看著崔隆章。崔隆章澹然地笑笑。
“我在場子裡看見你用我給他的骰子賭錢，才意識到他肯定出了意外。果然，你……不不，果然他讓人給殺了。”
崔隆章朝又要咋呼的區小桃擺擺手，沉聲問江一龍：“另外一個人呢？別告訴我他後來沒有找過你。”
江一龍看著崔隆章，連續地翻著眼睛。似乎是在琢磨崔隆章緣何知道，還有就是他究竟知道多少。他又是什麼人。
崔隆章訕笑地道：“保你命的大部分時候也是要你命的。今早的事跟這個也脫不了干係吧。”
崔隆章把針盒在手裡掂著，把鐫刻著英文大寫字母的那一面晃動著給江一龍看。
江一龍沉吟著垂首，片刻，抬起頭，目光掃過針盒，又盯著崔隆章的傷處。
“我明白了，他們也想殺你？”
江一龍的問題讓崔隆章一陣劇烈的心痛，大腦裡閃現的是那枚從自己身體裡取出的彈頭，還有眼前的這個“GD”標誌。
影像交替中，把兇手指向了自己的——戰友！
崔隆章望著天花板，沉吟道：“不是想。是真的殺了。我妻子，還有13歲的兒子，8歲的女兒，都死在他們手裡。”
江一龍面露悽然地看著崔隆章，隨即又扭頭瞥了一眼木然地望著崔隆章的區小桃，接著面露疑慮地望向崔隆章。
崔隆章看著江一龍，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把手裡的針盒拋給江一龍。
崔隆章肅然到：“我現在也是一個死人。”
此話一出，就連崔隆章自己都有點不可思議。
自己怎麼會告訴他們這些？
是仇恨在心裡壓抑得太久了嗎？
是自己需要傾訴嗎？
他喃喃地吐出一個字：“不！”
江一龍愣愣地看著崔隆章，又盯著手裡的針盒看了一陣，輕輕地嘆了口氣，把針盒揣在懷裡，站起來，定睛地看著崔隆章。
江一龍沉聲道：“我帶你去。”
崔隆章有些疑惑地笑笑。
區小桃突然擋在江一龍身前，臉露出焦慮。
“你不能帶他去！”
江一龍一愣道：“為什麼？”
區小桃眉毛挑動著，認真地說道：“他找到要找的人，就會殺了我。”
江一龍瞥了一眼崔隆章，訕笑道：“你？他殺你？”接著哈哈地笑著又說，“要是殺你，等不到現在，也根本不用他動手吧。再說了，他要是殺了你，我就安全了。”
區小桃雙拳緊握，怒目道：“我現在就殺了你！”
江一龍作勢往崔隆章身後錯了一下，調侃道：“你最好先問問他。”
區小桃一窒，瞪著崔隆章。
崔隆章臉色冰冷。
區小桃臉色沉了下來，默然地望著地面。
江一龍對崔隆章語帶懇切地說：“放了她吧。咱們走。”
此時的江一龍認為歐小桃的男人去殺崔隆章，結果被崔隆章反殺了。至於殺人的原因嘛，他懶得去琢磨，更懶得去證明。
崔隆章沒有理會，從床底下拉出一個袋子，又找出那個錦盒塞在袋子裡，挎在肩上。
江一龍望著他肩上的袋子沉吟著。
崔隆章衝他頷首。
江一龍恍然道：“噢，走，走。”
兩人走向門口，崔隆章伸手拉門。
區小桃突然道：“等等。”
江一龍惱怒道：“幹什麼？都讓你走了，找死啊？”
區小桃瞪了江一龍一眼，又很認真地看著崔隆章，胸口有些劇烈地起伏著。
區小桃辯解道：“我不相信我男人是一個殺人妻兒的人！我要去問問那人，親口聽他說。”
江一龍徵詢地看著崔隆章。
崔隆章沉吟著點點頭。
江一龍對區小桃說：“你得走在我前面，最少要在我看得見的地方。”
區小桃深吸了一口氣，瞪著江一龍。
江一龍：“因為之前你想殺我。”
區小桃橫眉立目地道：“之前？現在更想！”
江一龍大睜了下眼睛，看向崔隆章。
崔隆章歪了下頭，徑自開啟房門。
三人魚貫而出。
區小桃走在前頭，江一龍中間，崔隆章殿後。
他們走過垃圾滿地的棚戶區街道，在開闊地邊上一座傾頹的木板房停住。
區小桃和江一龍詫異地看著叫他們止步的崔隆章。
崔隆章掃視著他們，很嚴肅地道：“你們確定要一起去？”
江一龍不滿地“嘁”了一聲道：“你早問啊。再說了，我不去你找誰去？”
崔隆章的目光轉向區小桃。
區小桃瞄著江一龍道：“他去我就去。”
崔隆章心裡一陣感嘆，因為他知道這兩人人前往的原因。但他不想連累無辜的人，眼前的這兩個人不見得是什麼好人，但在自己報仇這件事情上，怎麼說他們也是外人。
他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人。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道：“那好吧。看到眼前的開闊地了沒有？”
兩人側頭瞄了一眼，衝著崔隆章點點頭。
他讓兩人分左右各走五十步，然後再過開闊地。
崔隆章話音一落，邁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