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群從山底湧出後,四周防線上的諸派弟子,紛紛披堅執銳,做足攔截準備。

他們都以為要激戰一場。

結果望見戰車裡的賀蘭雪師,忽然騰空飛起來,揚手抽出一條冰索,仰天甩擊,發出尖銳的噼啪之音!

這索有數丈來長,外相像是冰晶煉製而成,卻軟似遊蛇,在賀蘭雪師的驅使下,繞空旋轉,也如飄帶一樣翩翩飛舞。

她這施法動作輕盈靈巧,又沒有明顯的神通顯露,以致於讓人產生錯覺,她的冰索應該沒甚麼威力。

也只有熟悉她的雪映門弟子才知道,她的冰索是本命道繩所演化,一旦全力施展,可在方圓十餘里內都降下重力術。

她每甩動一次冰索,索上都有雪氣擴散。

她施法又急又快,眨眼之間,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經是雪霧密佈。

這雪霧把鴉群盡數籠罩其中,它們本來體小,飛遁迅捷,結果被雪霧附身後,身上就好比被縛了巨石,集體遲緩下來,再無法對附近人修造成突襲威脅。

賀蘭雪師居高臨下,見鴉群攻勢被自己一手遏制,心裡很滿意。

她環望四周,朝諸派弟子喊道:“這批鴉群並沒有全部化妖,你們只需要盯住藏匿鴉群中的鴉妖,把它們擊斃打掉,其餘凡鴉無須去管。”

凡鴉沒有絲毫靈智,它們是隨眾發動攻勢,只要首領死亡,它們就會做作鳥獸散。

至於如何區分凡鴉與鴉妖,其實非常簡單。

方獨樹迎前打量,在賀蘭雪師的冰索雪霧籠罩下,所有凡鴉集體滯空,它們艱難扇動翅膀,雖不致於墜落,但飛遁速度卻慢如龜速。

那些鴉妖仗著天賦神通,仍舊可以在雪霧中機敏穿梭,可惜它們的數量已經不多,而且蹤跡全部暴露在了諸派弟子的視線內。

整片鴉群,凡鴉足足有數千頭,但鴉妖只有數百,又普遍是練氣期的妖力,不管是修為還是數量,都沒有任何優勢。

戰場上,開始出現一邊倒的屠鴉行動。

方獨樹手持悲弓,搭上毒影箭,對準鴉群瞄了一會兒,忽然又把弓箭垂了下來。

今次參戰的諸派弟子有百十人,讓他們對付數百頭低階鴉妖,那是易如反掌,方獨樹每瞄準一頭鴉妖,往往不等他發箭,就被其他弟子搶先下手。

那些弟子作戰的積極性這麼高,並非他們與鴉妖有仇怨,而是牽涉到戰功,等打完這場仗,返回宗門後,到時要論功行賞的。

方獨樹不在功勞榜內,不管他殺死多少妖修,他都拿不到宗門賞賜。

不過當初鐵霜鳳師與費烈靈師找到他,讓他給牧鷹女牽線搭橋時,曾經做過承諾,如果伏擊掣電鷹與圍剿鷹巢的行動得以成功,那麼戰後繳獲的禽妖歷代珍寶,他有資格分配一份。

所以他的賞賜是由鐵霜鳳師與費烈靈師頒佈,就算他在戰場上沒有殺死一頭妖修,也絕對不會影響他獲賞。

既然如此,他就沒有必要與諸派弟子爭搶功勞了。

於是他收回弓箭,待在戰車內警備防守,並不主動發起攻勢。

他旁觀戰況,目睹鴉群漸漸被剿滅。

等最後一頭鴉妖被斬殺,其餘凡鴉四散逃走後,戰場重歸了平靜。

但諸派弟子絲毫不敢放鬆,目前逃出鷹巢的禽妖只是一小部分,整個禽妖一族的核心力量仍舊沒有動靜。

備戰期間,方獨樹朝鐵銘相詢:“鐵兄,這座老巢裡邊,是不是隻棲息了五支禽族?”

“不止五支!”

鐵銘告訴他:“昔年五禽洞創立時是以五支禽族為首,它們數量最多,實力最盛,就引來其它禽族爭相投靠,但凡雪原上能飛的妖類,基本都藏匿在這座老巢裡。”

方獨樹又問:“統領它們的妖師有幾位?”

鐵銘也不清楚:“具體多少位,只有師尊他們才知道!不過以我推斷,禽族妖師的數量絕對不多,前幾年妖禍爆發,禽族參與覆滅大庸兩座宗門,結果損失慘重!”

鐵銘瞭解妖禍的情況,他繼續道:“禽族原本住在雪原東部的落鵬坡,為什麼不遠萬里逃到西部白茫山來?肯定是妖師銳減,它們擔心被其它妖族奴役吞併,不得不藏匿起來休養生息!”

方獨樹點頭:“有道理!”

禽族肯定缺少高階修士,否則掣電鷹風馳妖師不會為了營救三首鷲,而把希望寄託在並不熟悉的牧鷹女身上。

鐵銘露出嗤笑:“妖族普遍矇昧無知,即使修成妖師,也大多沒有什麼遠見,它們絕不是鐵板一塊,內鬥廝殺才是它們的常態。”

他手指左右的白茫雪山:“這裡以前有走獸妖類定居,而且數量還不少,結果飛禽一來,它們把走獸殺的殺,攆的攆,非要獨霸領地,這給咱們圍剿禽巢減少了很大障礙。”

但即使妖族常年相互廝殺,它們的數量仍舊對人修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大庸宗門雄心勃勃,試圖殲滅雪原妖族,這可是任重道遠啊。

兩人聊到這裡,耳邊突起一陣轟隆聲。

他們迎前觀望,只見藏匿禽巢的那座雙頭雪峰,忽然坍塌了一座峰頭。

山倒陣勢石破天驚,轟鳴之音直衝雲霄,擴散到幾十裡外。

伴隨著這陣聲響,一頭白色巨禽從山塌的雪塵裡騰飛昇空。

這是一頭龐然大物,它雙翅展開足有幾十丈長。

方獨樹等諸派弟子盤踞外圍,可以清晰目睹它的真容,這是一頭丹頂白鶴,原本有金丹期的強橫妖力,但它鶴腹上顯露一條血淋淋的傷痕,衝澹了它的威懾力。

它騰空一刻,左方緊跟飛出五道人影,正是此次攻打禽巢的主力鐵霜鳳師、費烈靈師、屈公古師、胡嘯文師,以及負責引路的牧鷹女,他們一行人俱無損傷,但神態並不顯輕鬆。

因為在白鶴的右方,同樣飛出兩道人影,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叟,還有一位濃妝豔抹的中年婦人。

兩人模樣相當古怪,那個老叟沒有童孔,眼珠全是眼白。

方獨樹對這樣的異相那是再熟悉不過,他一眼就看出,老叟不是人,而是一頭殭屍冥修。

那個中年婦人穿著一身粉紅色繡袍,袍上全是花朵圖桉,打扮的花枝招展,她臉龐與人修無疑,但她光著頭顱,頭上沒有人皮,而是露著森森白骨,並散發著濃郁冥氣。

方獨樹斷定,中年婦人應該是一頭骷髏妖所化,同樣是冥修妖族。

那老叟與中年婦人都有金丹期修為,兩人隔著白鶴的龐大妖軀,與鐵霜鳳師五人陰沉對望。

卻聽那個中年婦人先開口,她開口就罵街:“不要臉的牧鷹毒婦,吃裡扒外的叛徒,竟敢把人修引到這裡來,伏擊我妖族同道!當年我一番好心把你引薦給風馳道友,想不到是引狼入室,你真是個應該挨千刀的毒婦!”

她滿腔怒意:“你等著,等把你捉住,一定把你插標遊街,示眾給雪原各路妖府,到時看你如何再不知廉恥!”

牧鷹女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她口吻平澹的反唇相譏:“花骨夫人,你能好到哪裡去?趁著我與風馳道友做交易,你領著這頭老屍偷偷潛入陷空洞,想要盜取大鵬遺物,結果被人家困在老巢裡。”

她譏聲漸高:“要不是我領著幾位人族道友趕來,讓你脫困,你哪裡還有命在?你這麼恩將仇報,這才是不知廉恥吧!”

“呸!”

花骨夫人唾罵:“老孃是在和白鶴道友談買賣,都已經快談成了,你偏偏來搗亂,還想讓老孃報恩,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她說完望向白鶴,換上喜眉笑眼:“白道友,今兒這局勢對你老不利呀!你瞧瞧那些人修,足足五位金丹期高手,哦對了,天上還藏著一個潑婦!”

她指指賀蘭雪師,目光轉回來,開始苦口婆心的勸說白鶴:“你逃是逃不掉的,今兒估計是必死之局,不如把大鵬遺物交給我與施道友,作為回報,我與施道友將來替你報仇!施道友,你說對不對?”

她轉頭去看那位老叟。

老叟嘿嘿一笑:“這白茫山陷空洞裡住著三大妖師,風馳道友與金鱗道友應該都已經被那幾個人修給宰了,要報仇的話,肯定替整個禽族報仇雪恨!”

他環望四周,手指過去,又道:“看看這陣勢,周圍估計藏著上百號人修,把陷空洞圍的猶如鐵桶,禽族可憐啊,今兒恐怕要遭遇滅頂之災了!”

他一副幸災樂禍的口吻。

奇怪的是,身處六位金丹期人修的包圍之中,他竟然一點不憷,也不知他是憑藉了什麼樣的依仗。

中間的白鶴妖師,聽著左右兩幫人馬的言辭交鋒,怒氣抑制不住的爆發出來:“統統都是狼子野心!人是惡人,鬼也是惡鬼!”

它倒黴上了天,今兒不湊巧,竟然遇上兩幫同時偷襲老巢的大敵,它雙翅難敵人手,自知生機渺茫,心裡已經絕望。

花骨夫人捏起蘭花指,點點她的滲白臉龐:“老孃是花骨!”

老叟跟道:“老夫是屍魃!”

兩人默契的很,又異口同聲:“不是鬼!”

“管你們是什麼奇形怪狀!”

白鶴妖師怒意更盛,它張開長啄,厲聲呼喊:“人也好,鬼也罷,不管你們前來老夫家園做什麼,老夫都絕不讓你們如意得逞!”

只見它長啄裡邊,含著一團墨綠色的妖風。

這團妖風呈現橢圓之狀,風內應該藏有異物。

在白鶴妖師的驅使之下,這團妖風順著長啄朝外飄動,似乎是要大發什麼神威。

“大鵬遺寶!”

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瞧見妖風,俱都露出貪慾之色,但他們都清楚大鵬遺寶的厲害,紛紛後退了一段距離,打定主意讓人修與大鵬遺寶硬碰硬,他們再坐收漁利。

鐵霜鳳師幾人瞧見白鶴妖師施法,不約而同望向了胡嘯文師:“胡道友,還請施展你的龍象道鼻吧!”

他們人多勢眾,足足六位金丹期修士壓陣,比對方多了一倍,何況白鶴妖師與花骨兩人是敵對方,他們自持可以穩穩控制住局面,於是決定派遣胡嘯文師出馬,搶奪大鵬遺寶。

胡嘯文師聽見示意,並沒有退縮,他此行趕來陷空洞,任務就是與大鵬遺寶較量一番。

他舉臂前指,袖口急躥一條銀繩,此繩到了半空,潰為一團銀煙,只見銀煙滾滾翻騰,忽有一聲象鳴在煙內爆發。

待象鳴落罷,煙中甩出一條銀光粼粼的長鼻,鼻孔散射一道音波,一下罩住了白鶴妖師的長啄。

原本藏在長啄內,正要蠢蠢欲出的大鵬妖風,被音波籠罩以後,突然急縮回去,再沒有動靜。

“好!”

鐵霜鳳師幾人齊聲鼓動:“胡道友的《龍象真功》果真不凡,連大鵬妖風也能輕易壓制。”

鐵霜鳳師更是欣喜,當初決定邀請胡嘯文師加入行動,看來是請對了。

其實,當初請人時,鐵霜鳳師的第一人選考慮的是大庸國宗門修士,碰巧胡嘯文師趕來雪原歷練,叫鐵霜鳳師給碰上,他領教了龍象道鼻的神通後,果斷髮出了請帖。

胡嘯文師此行趕赴雪原,這是因為最近幾十年,他修為始終處於停滯狀態,不管怎麼研修都不再精進,於是他就想從妖族身上想想辦法,看看能否取得什麼機緣。

即使沒有圍剿禽妖的行動,胡嘯文師也會參加其它攻打妖族的任務。

他擅煉外功,雖然修為只是金丹初期,但如果全力施法,即使面對金丹中期修士,他也不懼,他對自己的龍象道鼻更是滿懷信心。

不過大鵬鳥名聲在外,屬於上古神禽,他覺得大鵬遺寶的威力絕對不會低。

誰知驟一交手,他的龍象道鼻就輕鬆壓制了大鵬妖風,這讓他不由狐疑起來,心想到底是龍象道鼻正好剋制大鵬妖風,還是那白鶴妖師施法出了問題?

“這……這是怎麼回事!”

此刻的白鶴妖師,已經是心急如焚,好端端的大鵬遺寶怎麼突然間失靈了?

白鶴妖師百思不得其解,早前在山底巢穴時,那花骨與屍魃偷偷盜寶,白鶴妖師曾經動用過大鵬遺寶,當時並沒有出異狀,為什麼到了關鍵時刻卻出了變故?

白鶴妖師抬起鶴頭,盯住半空的龍象道鼻,心說是這根鼻子在作祟?但無論這根鼻子威力再強,也不可能把大鵬遺寶給嚇的退避三舍,五禽妖族供奉大鵬遺寶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怪事!

它想了想,忽然雙翅一扇,就要俯衝道鼻。

但它已經沒有發功的機會。

鐵霜鳳師幾人與花骨屍魃這兩路敵兵,瞧見大鵬遺寶被克,幾乎是同時出手,一左一右把白鶴妖師鎮壓在原處,讓它動彈不得。

花骨夫人見鐵霜鳳師幾人想要分出兵力對她出手,立時警告:“你們潛入鷹巢時,老孃與施道友已經傳信給了紅蓮屍王,老孃勸你們立刻撤走,再晚上一步,等紅蓮陛下趕來,到時你想走也走不了!”

這句話很有威懾力。

紅蓮屍王是元嬰期妖修,在場無人能敵。

鐵霜鳳師傳音給牧鷹女:“牧鷹道友,你與這頭骷髏相交多年,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牧鷹女給出判斷:“九分不可信!這頭女骷貪得無厭,不可能把大鵬遺寶的訊息透露給紅蓮王!”

牧鷹女又話鋒一轉:“但如果我們堅持搶奪大鵬遺寶到底,那麼她在失寶的前提下,肯定會通知紅蓮王,截留大鵬遺寶!”

鐵霜鳳師覺得事態棘手:“如果殺了她與那位冥師……”

牧鷹女直接打斷他:“我勸鐵道友你不要這麼做,紅蓮屍王也是屍魃出身,不管花骨夫人與這頭屍魃是隕亡在這裡,還是搶不到大鵬遺寶,紅蓮王都會收到訊息!”

鐵霜鳳師追問:“紅蓮王是元嬰期修士,輕易不會出府,他收到信,真會立刻支援過來?”

牧鷹女沒有妄下判斷:“紅蓮王來不來,我不敢保證,這需要鐵道友你自己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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