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派弟子行動迅速,眨眼撤的一乾二淨。

這時的戰場上,只剩下金丹期修士仍在激烈纏鬥。

不過雙方是意外遭遇,本身並無仇怨,故而他們都沒有殊死鬥法的想法。

尤其是人修一方,他們已經心生退意,並不願戀戰,就邊打邊逃,幾位冥修則在竭力阻攔。

這導致大鵬遺寶就此落單,一時無誰牽制它,讓它徹底恢復了行動力。

只見它的一雙青色巨翅,忽然螺旋急轉,掀起一道直徑數里的暴風漩渦,這漩渦轉動一刻,遂引發一股澎湃風力,攪的天翻地覆,雪塵沖天飄揚,遮的日月無光。

其時正在鬥法的金丹期修士,全都受到風力籠罩,他們只覺法力被嚴重干擾,身形搖搖晃晃也難以控制,無不是驚駭失色,不得不暫時罷鬥,開始朝外急遁,試圖擺脫漩渦的牽引。

就在他們倉惶走避時,大鵬遺寶展翅衝入暴風漩渦裡,就此消失無蹤。

青色巨翅消隱之時,漩渦也隨著解體,那股狂暴風力不知所蹤,天地環境瞬間重歸於平靜,只留下漫天雪塵,在無聲無息的墜落。

在場的金丹期修士都被這一幕給弄的驚訝非常,他們原本以為大鵬遺寶是要朝他們發威,結果是在施展風遁妖術脫離戰場。

這讓他們更加迷惑不解,既然大鵬遺寶要急巴巴的逃走,它為什麼要對人修窮追不捨?

那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最先反應過來,大鵬遺寶應該沒有被人修做手腳,否則人修肯定會驅使大鵬遺寶對付兩妖。

兩妖對視一望,給了各自一個會意的眼神,他們已經有了初步推斷,大鵬遺寶極可能是在追蹤什麼東西,而這個東西大機率是藏在那批逃走的築基期弟子身上。

“走!”

花骨夫人朝屍魃老叟傳音一聲,化作一道雪光沖天飛走,這雪光在高空忽閃了幾下,就已經消失在天際盡頭,再也尋不到蹤跡。

屍魃老叟就地一轉,整具妖軀瞬間沒入地底,同樣不知去向。

剛剛趕來支援兩妖的雪姬鬼師與天鳩冥師,瞧見兩妖這麼幹脆拋棄同伴,逃的無影無蹤,登時怒憤交加。

“我來給他們幫手,他們翻臉就棄我而去,凡間的娼婦都比他們有情義!”雪姬鬼師冷哼一聲,轉身遁入附近的雪山裡,再沒有與人修爭鬥的念頭。

原本她這一方有四修,多少可以牽制人修六人,但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一走,戰場形勢已經出現逆轉,她與天鳩冥師力量單薄,已經沒有鬥法的絲毫勝算。

也幸虧是剛才那場妖風,把人修六人給吹散,讓他們一時無法形成夾擊之勢,否則她與天鳩冥師想走都走不成,將會陷入很大危局當中。

她及時撤離戰場,雪魅鬼群也紛紛隨著回巢。

一眨眼的功夫,四位冥修走了三位,天鳩冥師也沒有滯留片刻,他望著兩妖逃去的方向,自顧說:“就算你們要離開,起碼打聲招呼再跑啊,這麼背棄同道,可有點過分了。”

他逃跑時,環望戰場環境,剛才妖風吹的勐烈,人修六人分散在幾十裡的雪原上。

目前他附近只有費烈靈師一個人,他隔著數里遠,抱了抱拳:“誤會!這全是誤會!”

他賠著笑,給費烈靈師解釋:“老夫是受了花骨與施康的矇蔽,這才與貴境幾位道友交了手,萬幸沒有造成什麼損傷,希望幾位道友海涵,千萬不要怪罪。”

搶的過就順手槍一把,搶不過就低頭示弱,修士能屈能伸嘛,這是他的行事準則。

他察覺到鐵霜鳳師幾人正朝這邊馳援,搖身變成一頭黑色禽魂,展翅遠遁而走,最後又喊了一句:“老夫這就前去追殺花骨與施康,給幾位道友一個交待!今天這場誤會,就當是一陣妖風,吹吹就散了吧!”

他只是空口白話,離開戰場後,他繼續返回冰河河底,去搜尋他的河珍去了,渾然沒有把這件事放心上。

倒是那位雪姬鬼師不聲不響,悄悄前去追蹤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她並不恨人修,卻是恨上了兩妖,打定主意去偷襲兩妖,出一出胸中惡氣。

這四個冥修可謂各有算計,也各有行動。

等鐵霜鳳師幾人匯聚在一塊時,已經尋不到四個冥修的身影。

他們不禁面面相覷,匪夷所思的商量起來:“今天這場仗,打的真是古怪到了極點。”

“確實古怪!起初咱們判斷,兩妖在驅使大鵬遺寶,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那大鵬遺寶像是在單獨行動,兩妖明顯是追攆大鵬遺寶,結果被咱們誤會,以為兩妖要圍攻咱們!”

“從目前的局勢看,這些冥修並沒有攔截咱們的意圖,那花骨與屍魃只想追蹤大鵬遺寶,後來到場的兩頭鬼師僅僅是湊場,渾水摸魚罷了!”

“那現在咱們應該怎麼辦?要不要跟著兩妖的蹤跡,也去探尋大鵬遺寶的底細?”

早前在白茫山禽巢時,他們放棄大鵬遺寶是不想與冥妖開戰,但眼下大鵬遺寶失控,冥妖有可能追丟,那他們追一追已經無妨,因為他們有機會在不觸怒冥妖的前提下,把大鵬遺寶偷偷搶走。

說到這裡,鐵霜鳳師幾人俱都沉吟考慮起來。

牧鷹女沒有二話,翻身坐上鷹骸,告辭道:“我對大鵬遺寶沒有任何興趣,我只想去追小方,諸位,此間已經事了,我先走一步!”

她說罷驅鷹遠遁,掌心握著一顆血色鷹眼,這是她煉製的傳影石,憑藉此石可以讓她遠距離鎖定方獨樹的方位,不致於追丟。

鐵霜鳳師見她說走就走,急忙喊了一句:“鳳鳴派大門始終給牧鷹道友敞開,邀請你入派的誠意永遠都不會變!”

但是並沒有引來她的回應。

鐵霜鳳師也不著惱,他目光轉回去,繼續議事:“這一件大鵬遺寶,老夫聽鄙派的惜忠鳳師提過,他曾經勸過老夫,不要試圖染指大鵬遺寶!”

幾人齊問:“惜忠鳳師給出的理由是什麼?”

鐵霜鳳師輕聲嘆息:“這牽涉到惜忠鳳師的一件醜聞,原本不該講,但老夫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影響諸位道友對局勢的判斷!”

他介紹說:“在兩百年前時,惜忠鳳師曾經與黎國一位女魔頭交好,這位女魔頭原本很正常,結果去了一趟雪原東部的落鵬坡五禽洞,回來後她漸漸喪失理智,導致性情大變!”

幾人奇道:“難道女魔頭髮瘋與大鵬遺寶有關嗎?”

鐵霜鳳師緩緩搖頭:“僅僅是疑似有關!當年女魔頭前往五禽洞,她是為了盜取掣電鷹卵,期間與大鵬遺寶交過手,惜忠鳳師與她相熟,曾經追查她瘋魔的原因,找來找去,發現問題出在大鵬遺寶上的可能性最高!”

幾人不解:“既然可能性最高,惜忠鳳師為什麼不追查到底?”

鐵霜鳳師攤攤手:“惜忠鳳師在閉生死關,已經百年沒有離開過洞府,他沒有辦法繼續追查,況且時間過去這麼久,他早就熄了追查心思,畢竟那位女魔頭已經隕落,就算查個水落石出又有什麼意義?”

幾人聽罷,望著鐵霜鳳師:“鐵道友的意思是,讓咱們不要再管大鵬遺寶,立刻返回雪祁城?”

鐵霜鳳師頓一撫掌:“這的確是老夫的態度。”

幾人陸續說:“好,那就回城!大鵬遺寶看去厲害,卻來歷不明,又是妖族之物,都不知道價值有沒有一根道繩高,追蹤下去可能會得不償失,那就乾脆不追!”

他們定下合議,當即結伴趕回雪祁城,徹底放棄大鵬遺寶的爭奪。

這時的方獨樹,抱著與他們一樣的決斷。

方獨樹同樣不願意現在染指大鵬遺寶,因為他不清楚大鵬遺寶會不會帶給他災禍,他目前修為太低,並沒有避災能力。

他的打算是逃回雪祁城,先把這場風波給避過去,他才有條件去探尋其它。

結果事與願違。

在戰場時,他接到鐵霜鳳師撤離的命令,立刻施展‘懸雲落電’瞬移逃脫。

這是一記電遁神通,也含有化雲隱身的奇力,因此他的逃脫路線一直都在高空。

他是借雲穿梭。

巧合的是,他合璧春蠶夏蛾鐘鼎,所使的火遁瞬移‘綁雲纏霧’,同樣走的是空中道路。

不過‘綁雲纏霧’是以蠶絲為載體,他所能釋放的蠶絲有多長,瞬移距離也有多遠。

他早就做過印證,解體春蠶鼎後,蠶絲的極限長度只有五里,所以他施展‘綁雲纏霧’,一次瞬移的最遠距離也是五里,雖然他擁有‘法有靈犀甲’增幅春蠶鼎的威力,卻不可能增加蠶絲長度。

‘懸雲落電’卻沒有這樣的劣勢。

方獨樹以他築基中期的修為,施展一次電遁,可以跑出二三十里遠,但瞬移非常耗費法力。

他每完成一次瞬移,都要在雲中飛行一段時間,待法力恢復到一定程度,他才敢啟動二次穿遁。

其實他也可以持續不斷的瞬移,但這會導致他法力急速消耗,面臨枯竭的隱患,到時如果遭遇危險,他將喪失抵禦能力。

就這樣,他忽急忽緩在雲中趕路,一口氣疾行了上千里路程,身後已經瞧不見一位同行弟子。

方圓百十里內空空如也,只有他一個孤零零的修士身影。

他覺得危機已經熬過去,大鵬遺寶被那麼多金丹期修士盯著,不可能輕易脫困。

他不相信隔著上千裡遠,大鵬遺寶也能追過來。

他此刻已經是歸心似箭,只想早點趕回雪祁城,至於牧鷹女的事情,他打算緩一段時間再去辦理。

反正前幾個月一直是雪季,他的甘露法雨池絕收,身上也沒有多餘的靈露,他跟著牧鷹女留在雪原上,不如待在雪祁城,靈露收集的速度會更加快速,畢竟甘露法雨池是看季節進行運轉,天氣越暖和,靈露匯聚越快。

他正在心裡這麼盤算,視線突然在剎那間昏暗下來。

雪原上盡是冰天雪地的環境,不管途徑什麼地界,天地都是一片銀白色,結果方獨樹眨眨眼的功夫,周圍就變成了一片墨綠。

他像是被一團濃郁青雲給罩住,這青雲來勢太快,彷彿隔空瞬遁到了身邊,讓他根本沒有躲避時間。

眼下身處青雲裡邊,他已經分辨不出方向,不得不放緩遁速,開始全神戒備。

他正疑慮這團青雲是否與大鵬遺寶有關,只見身側突起一條螺旋風紋,一下纏住他右臂,急速旋轉起來。

這條風紋緊緊貼在右臂上,方獨樹無法甩脫,也抗拒不了風紋所引發的轉動力道,導致他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自轉。

他身處高空,宛如一枚陀螺轉個不停。

鑑於轉速太快,他很快出現天暈地轉的不適感,其實這種不適他可以承受,但右臂的轉力極其狂暴,幾乎要扯斷他的肩膀。

自打他修行以來,從未遇上過這種無助感覺,他毫無對抗辦法。

他嘗試召出鐘鼎與甲骨,驅散右臂上的風紋,但法力只要在體內運轉起來,瞬間就會被轉力給擊散。

他現在面臨的局勢,就好比一個嬰兒,被巨人一把摁住,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如果他再不想法終止轉力,右臂一定會被生生撕掉。

“你是為了甲骨來的吧?”

方獨樹暈頭轉向的喊了一聲,爾後艱難伸出左手,抓住右掌上的手套,蓄力一扯:“給你!”

手套立即脫落,藏在掌心處的墨綠甲骨也顯露出來。

他已經沒有更好辦法,只能這樣試一試。

結果甲骨剛一露面,右臂風紋馬上轉移目標,從臂上移開,隔空裹住甲骨,繼續轉來轉去。

不過這個時候,轉力已經離體,那股令方獨樹差點窒息的恐怖壓力,隨之減輕下來。

但減輕歸減輕,危險並沒有過去。

方獨樹得到喘息之機,腦海中閃現了兩個念頭,一是驅使春蠶鼎絲,把甲骨重新奪回來,然後逃之夭夭,二是放棄甲骨,直接逃之夭夭。

“你厲害,我甘拜下風!”方獨樹遲疑片刻,強行斬斷奪回甲骨的念頭,轉身脫離風紋,心裡說著:“我將來會回來找你的!”

他已經做好丟失甲骨的準備。

誰知周圍青雲忽聚忽散。

原本昏暗的視線,突兀般的重新恢復如初。

方獨樹僅僅是一轉身的空檔,早前爆發的青雲、風紋、轉力,就全部消失一空了。

他驚愕之際,身體的眩暈感突然襲來,導致他懸空下落,如同斷線風箏似的,朝著地面急墜。

身體翻轉之間,他迎頭望見自己的墨綠甲骨,竟然在隨著他一起下墜。

“咦?這是什麼情況!”

他百思難解其中的蹊蹺。

他趕緊環望四周,反覆查探數遍,除了甲骨外,再沒有其它任何異狀。

他就壯著膽子伸手一伸,把甲骨重新握在了掌心。

這時身體也已經著落,他在一片雪林內停駐腳步,又一次的觀察周圍局勢,仍舊沒有發現青雲妖風的蹤跡。

他這才攤開手掌,開始檢視甲骨的情況。

垂頭一刻,他目光勐的一亮,心間湧出了驚濤駭浪。

只見原本平平無奇的甲面上,多了一副青鳥展翅的圖騰。

這青鳥通體墨綠,脖頸處纏著一條黑色細鏈,顯得異常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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