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鷹女是真想保護方獨樹。

眼下局勢混亂,她要防止方獨樹死於非命。

一旦方獨樹不幸隕亡,她這十年的奔波心血就要付諸東流。

方獨樹卻沒有響應她的邀請。

而是當著鳳鳴派弟子的面,直接詢問她:“牧鷹前輩,如果晚輩坐上你的鷹騎,你是不是要帶著晚輩撤離這裡?”

牧鷹女沒有否認,她微微頓首:“這次行動已經結束,你與我的任務都已經完成!接下來,這些人修全部要返回雪祁城,但你不用回去,你要跟著我留在雪原上!”

她抬手指向鐵霜鳳師:“我剛才已經給鐵道友講過,咱們兩個沒有必要繼續跟著隊伍,可以單獨離開!”

現在是返程時刻,圍剿禽妖已經成功,牧鷹女也是時候去忙她自己的事情了。

整支隊伍有一百多人,少她與方獨樹無關緊要。

關鍵是幾位金丹期修士都沒有意見,那她與方獨樹現在離開,就不存在任何問題。

方獨樹卻義正言辭:“現在大敵當前,晚輩怎麼可能臨陣脫逃?晚輩是陪同鳳鳴派同道們一起趕來雪原作戰,理應共進同退,晚輩絕對不會做逃兵!”

牧鷹女理解不了方獨樹的想法,修仙界的是是非非,她全不在意,自無必要留下為旁人拼命。

她就勸了一句:“你不是鳳鳴派弟子,沒有與他們攜手作戰的責任,你又何必執著?”

方獨樹態度堅決:“雖然沒有責任,但是有道義,前輩你也不要再勸,總之晚輩暫時不會跟你離開,等此戰結束,晚輩再給前輩你效犬馬之勞。”

此言一出,讓戰車上同行的鳳鳴派弟子對方獨樹肅然起敬。

那幾位曾經鄙視過方獨樹的弟子頓顯慚愧,他們口稱方獨樹不是作戰良伴,真是大錯特錯。

方獨樹眼下有牧鷹女親自保護,又得了鐵霜鳳師放行的口諭,他卻留下不走,除了雲天高義,誰還再敢質疑他的作風?

鐵銘聽了方獨樹表態,感覺自己在同門面前極有面子,這下同門都已經知道,他早前為什麼處處維護方獨樹這個外派弟子了,方獨樹值得讓他維護。

“賢弟,既然師尊已經發話,你也不用再堅持。”

鐵銘也在相勸:“你的心意我們領了,這場大戰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打完這一場可能還有下一場,說句難聽的話,這是大庸修士的戰鬥,與你無關,你還是跟著這位前輩離開吧!”

“鐵兄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鎮文派的胡嘯文師與龍象峰弟子全在這裡。”

方獨樹糾正:“這次任務是大庸與大黎修士聯合行動,我要是現在走了,你讓鎮文派同門怎麼看我?”

胡嘯文師也已經同意他離開,這是特賜給他的豁免權。

但鐵銘沒有繼續爭論,他拍拍方獨樹的肩膀:“那好,咱們就痛快與妖修鬥一場,等回到雪祁城,再把酒言歡。”

周圍同門齊聲附和:“宴請方道友的時候,我們一定到場。”

他們都認為方獨樹氣魄不凡,是難得一見的有道名修。

但他們並不瞭解方獨樹的真實想法。

方獨樹已經瞧見後方妖風裡的青色巨翅,猜測是大鵬遺寶追了過來,為什麼追他?肯定是為了他掌心甲骨。

如果,他現在跟著牧鷹女脫離隊伍,大鵬遺寶極可能會調轉方向,捨棄整支隊伍,轉而去單獨追擊他。

在場的金丹期修士全是活了幾百歲的老修士,如果讓他們瞧見大鵬遺寶專門對方獨樹圍追堵截,他們會怎麼想?一個區區築基期小修,憑什麼讓大鵬遺寶如此青睞?

就算這幾位金丹期修士不懷疑方獨樹,但方獨樹乘坐在牧鷹女的坐騎上,牧鷹女能不懷疑?百分之百要調查逼問他。

到時他處境會非常危險。

所以在目前的節骨眼上,方獨樹不能單獨跟著牧鷹女離開,他需要待在大隊伍裡靜觀其變。

當然了,他待在隊伍裡也不保險,因為大鵬遺寶殺奔過來後,有可能直接找上他。

但兩害取其輕。

方獨樹滯留隊伍裡可以渾水摸魚,跟著牧鷹女的話,他連摸魚的機會都沒有。

偏偏他無法把真實想法對外透露,結果導致大家都誤會了他,認為他道義為先。

這種誤會其實沒有什麼壞處,畢竟可以刷一刷名望,他乾脆預設算了。

牧鷹女見他這般決定,也不好強行帶走他,這會觸犯眾怒。

如果牧鷹女敢強迫方獨樹離開,鐵霜鳳師會第一個阻攔她,其他金丹期修士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你想留下,那就留吧!”

牧鷹女不再強求,雖然方獨樹抗拒了她的要求,但從積極的一面想,方獨樹的這種行為,可以加深她對方獨樹的信任感。

自從她被孫飛露煉製成露水魔屍後,她性情開始變極端,對任何修士都缺乏信任,也不願意與外修深交,方獨樹作為醫治她的唯一人選,能夠讓她產生信賴,這絕不是壞事。

就算她從掣電鷹那裡搶奪的甲骨文,交給方獨樹後,復原不了她的人軀,她仍舊可以信賴方獨樹,委託方獨樹繼續幫忙想辦法,而不必擔心方獨樹與她徹底分道揚鑣,再不給她任何支援。

待想通了這一點,牧鷹女就把鷹骸坐騎停在了方獨樹的戰車旁邊,以作護衛。

這讓戰車內的鳳鳴派弟子大感心安,附近其它四座戰車裡的弟子,瞧見金丹期前輩在保駕護航,則是滿臉的羨慕之色。

鎮文派弟子駐守的戰車上,甚至響起了憤憤不平的私議聲:“遊師姐,方師弟是咱們鎮文派弟子,為什麼要跟著鳳鳴派?他應該跟著咱們,你與他相熟,去把他叫過來!”

遊萍努努嘴,斥道:“早不叫,晚不叫,瞧見方師弟身邊有一位金丹期前輩在照拂,你們讓去叫,你們好意思啊,全都專心備戰,不要再胡思亂想!”

這些鎮文派弟子訕訕發笑,心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同門又不是假的。

但遊萍不響應他們的提議,他們也不再多嘴。

這邊經過一段小插曲,鐵霜鳳師五位金丹期修士已經有了決斷,他們打算留下來作戰,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全都尾隨在青色暴風的後面,兩妖乘風而來,遁速奇快無比。

鐵霜鳳師五人做過評估,不管他們如何飛遁回撤,都難逃兩妖的攔截襲擾,與其如此,不如速戰速決,直接擒拿兩妖,並鎮住大鵬遺寶,以絕後患。

“哞!”

只聽一陣沉悶吼聲在胡嘯文師身上響起來,他手臂纏著龍象道鼻,發功之時,鼻孔裡哞叫不斷。

胡嘯文師一馬當先,迎著青色暴風,衝出了雪車戰陣,他在靠近暴風百十丈遠的位置停住身形,揚手丟擲龍象道鼻。

他身高不過九尺有餘,站在橫亙數里方圓的暴風帶前,顯得渺如塵埃。

但他渾然不懼,單手托起龍象道鼻,迎前拋投出去,此鼻通體銀輝,在他施法下,銀輝瞬時擴散,眨眼形成一團銀光閃閃的圓球,就如同旭日東昇,綻放出耀目光芒。

這團銀球又凌空急轉,演化成一顆巨象頭顱,額前長有獨角,模樣看去蠻野猙獰,它甩動長鼻,朝著暴風兇勐咆孝,音波源源不斷擴散出去,在暴風帶前結成一堵無形音牆。

此牆成型以後,原本在高速推進的青色暴風,霎時停滯在原處,風中那雙青色巨翅,突然一個前衝,重錘般撞在音牆上,發出轟轟的震天爆響,卻是沒有撼動音牆的防禦。

尾隨暴風后面的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瞧見胡嘯文師這麼生勐,竟然依靠一己之力硬擋了大鵬遺寶的攻勢,兩妖不由泛起滴咕。

“這廝厲害!”花骨夫人停在半空,不願意再往前飛,她狐疑道:“但他是不是有毛病?他與另外幾位人修把大鵬遺寶召喚過來,為什麼要來阻擋大鵬遺寶的飛遁?”

“老夫也吃不透,這幫人修到底在耍什麼花樣!”屍魃老叟面色凝重,他懷疑人修在做局,但這到底是什麼局?

就在兩妖疑神疑鬼時。

鐵霜鳳師、費烈靈師、屈公古師與賀蘭雪師,聯袂掠出戰陣,飛越暴風帶,朝兩妖疾行過來。

他們都以為兩妖在驅使大鵬遺寶,為什麼防止夜長夢多,他們一句話也不吭,照面就動手,試圖快刀斬亂麻,直接鎮壓兩妖。

兩妖見他們氣勢洶洶,一副拼命的架勢,也不願意多費唇舌,因為無論說什麼,此刻都已經阻止不了他們的攻勢。

就這樣,兩頭冥師與四位人修在暴風上空展開了激烈交鋒。

地面上的胡嘯文師,獨自阻擋著暴風衝擊,他堅持越久,吃驚越大,早前在白茫山禽巢時,他與大鵬遺寶交過手,當時輕而易舉就逼退了此寶。

但現在的大鵬遺寶,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退縮意識,它雙翅一擊沒有撞開龍象音牆,隨即後仰一段距離,展開二次俯衝。

這一次衝擊威力更強,並引發一股震盪力,透過音牆撞向胡嘯文師,氣勢如同山倒一般,胡嘯文師控制不住的朝後急退,身形退出十餘丈方才止住,雙腳在雪地上劃出兩條數尺深的地縫。

他頓時深吸一口冷氣,如果那雙青翅再進行第三次俯衝,他的龍象音牆有可能會失守。

想到這裡,他立即回望身後,喊了一聲:“牧鷹道友,既然你不願意走,那就過來助我一臂之力,這妖風神通太強,我只身擋不住!”

他是在給鐵霜鳳師四人鎮壓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爭取時間。

牧鷹女明白輕重,隨手一拍坐騎,‘鏗!’的一聲消失在原地,只見電光忽閃之間,她已經降落在胡嘯文師身邊。

瞬移結束,她的聲音才傳回來:“小方,這兩頭冥師有膽子發起追擊,他們一定會聯絡援兵,如果不出意外,雪原各大冥窟的冥妖很快就會合圍過來,你自己注意安全!”

她叮囑落罷。

鐵銘手指戰陣的前方:“冥妖已經來了!”

那是他們返回雪祁城的方向,原本地勢平坦的雪地上,忽然躥起一團接一團的雪霧,霧氣到了半空,凝結成一具具人形妖物。

它們通體雪白,眼珠殷紅,雙臂前伸,露出尖銳鋒利的長甲,朝著戰陣飄蕩而來,似霧也似風。

鐵銘大吼一聲:“備戰!這是雪魅鬼族,它們懼怕火攻!”

說完在雪滑戰車的前端,搭上一支火色弩箭,砰的一響,勁射出去。

其它四座戰車的動作絲毫不慢,火箭猶似連珠,朝著雪魅鬼群拋射。

結果箭失距離它們數丈來遠,一支雪色手掌憑空探出,這手掌與人手無疑,但指尖足有三尺來長,好比利劍一般,隔空急揮了幾下,火箭就已經被盡數擊落。

抵禦了箭擊後,雪色手掌縮回高空。

諸派弟子仰頭一看,只見一位穿著雪色披風的女修顯露了真身,她臉龐蒼白無色,沒有人修的紅潤感,就像是冰凋似的,看不出絲毫情緒。

她並沒有俯瞰戰陣裡的人修,而是望向她左側,嘴巴一開一合,發出冷冰冰的女音:“天鳩冥師,既然你已經到了,藏頭縮尾做什麼,還不快快現身!”

“哈!都說雪魅是在雪中化妖,感應最是靈敏,看來果真不假,老夫已經藏的這麼隱蔽,仍舊沒有逃過雪姬鬼師你的耳目!”

這是一道蒼老男音,從戰陣左方里許外的位置傳來。

諸派弟子齊齊張望,只見一團黑霧先顯露在高空,爾後朝著雪姬鬼師滑行而去,途中黑霧漸漸凝結成飛禽之狀,就像是一頭禽妖魂魄在御空飛行。

到了雪姬鬼師身邊後,黑霧又展翅一轉,變成一位身穿黑袍的人修老者,他右手拄著一根骨杖,笑道:“雪道友來的真快。”

“我領地就在附近,怎麼可能慢呢!”

雪姬鬼師澹澹一語:“倒是天鳩冥師你,洞府距此幾百裡地,趕來這裡需要耗費一些時間,難道你提前接到花骨道友與施道友的傳信?”

“咱倆應該是同時收到資訊。”

天鳩冥師答:“正巧老夫在附近冰河裡尋找一味河珍,聽說有人修前來洗劫禽妖老巢,就過來湊湊熱鬧。”

他橫指骨杖,朝鐵霜鳳師等人的方向指了指:“人修以多欺少,咱們趕緊過去吧,再遲上片刻,如果花骨道友與施道友被鎮住,咱們就要白跑一趟了!”

雪姬鬼師稍作遲疑,朝諸派弟子的戰車上瞄了一眼:“是不是先擒住這批小輩?”

天鳩冥師嘿嘿笑起來:“擒住能怎麼樣?根本要挾不住那幾個人修老怪!再說,你也沒有機會去擒!”

他說話間,牧鷹女已經乘坐鷹骸瞬移回來,盤踞在方獨樹上方,冷冷盯著高空。

雪姬鬼師立即熄了擒拿諸派弟子的念頭,正欲前往暴風帶附近助戰,卻見胡嘯文師也已經飛回來,手持龍象道鼻擋在了她前方。

天鳩冥師不禁搖頭,苦笑道:“人修反應就是敏銳,這一下子,咱們連支援花骨道友與施道友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兩修剛剛在戰場上現身。

胡嘯文師與牧鷹女就接到鐵霜鳳師的傳訊,放棄抵禦大鵬遺寶,前來攔截這兩修。

早前鐵霜鳳師作戰時,他意外發現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根本沒有操縱大鵬遺寶,兩妖被拖入暴風當中,也要遭受暴風攻擊,他猜測大鵬遺寶是被兩妖強行驅趕,那麼繼續抵禦就顯得不那麼明智了。

鑑於敵方援兵來的太快,鐵霜鳳師試圖速戰速決,鎮壓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的目標沒有達到。

他就果斷傳音給五座戰車:“諸弟子聽令,立即分散退回雪祁城,途中不要與冥妖作絲毫戀戰!”

這命令剛一下達,戰車內的上百位修士就已經化整為零,紛紛施展瞬遁神通,朝著雪祁城的方向火速撤去。

方獨樹也不例外,他有幸拔得頭籌,穩穩跑在最前面。

牧鷹女本想去追,卻見雪姬鬼師閃身擋她面前:“把你們洗劫禽族同道的東西留下,才可以走!”

雪姬鬼師原本是想支援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但既然人修決定撤退,那她必須阻攔,只要攔到其它冥師同道支援過來,到時這幾位金丹期人修,想全身而退就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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