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初中部教學樓，理所當然會有很多學生。
但，臨近的上課時間卻會將她們束於課堂，也讓並不喜被圍觀的黑髮馬娘得以正常‘工作’。
破除鬧鬼傳聞——這對降靈系的高材生而言，可謂量身定製。
只不過，‘破除’這一前提，得是確實沒發生過才行。
“有靈體活動的……靈子痕跡。”
嗓音低沉的曼城茶座，注視著走廊上的場景，暗金色的眼眸圍繞著攝人光輝。
任誰瞧見她此刻的模樣都會覺得有種‘怪異’的非人感，那份分明站在這裡卻彷彿隨時會隨風而去的朦朧氣質，也讓她此刻像個幽靈。
降靈學的高材生在溝通魂靈時，總會不可避免的帶上些許靈魂的特質，這份相對普遍具備的怪誕感，也是這一系的表現之一。
但這對見多識廣的慄東寮長而言，並不算是問題。
她在意的只有對方話語的含義。
“也就是說真的鬧過鬼？”
靈子痕跡...雖然對靈魂沒什麼研究，但‘靈子’這樣的概念也算是啟蒙讀物裡的常識性名詞了。
構成靈魂的基礎概念，其痕跡對於魂靈而言，就像犯人留下的指紋。
但她這麼問了之後，卻又聽那位降靈學少女發出些許不確定的回應：“我…還得再做確認……”
“好。”寮長點了點頭。
曼城茶座是美浦寮的學生，慄東寮寮長富士奇石對其並不熟悉，但聽菱亞馬遜在推薦對方時的信誓旦旦，願意相信同事的她便也耐下心來。
但那其實沒什麼好確認的。
對降靈學的學員而言，分辨空氣中的異樣靈子分佈是基礎中的基礎。曼城茶座完全可以確信這裡近期就有過靈體活動，只是當她開始更加細緻的辨認那份靈子的軌跡，試圖再現當時的場景時……
——她就發現那靈子痕跡其實非常熟悉。
熟悉到令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身側。
——那裡空無一物。
但這也合理。
‘朋友’想讓誰看到自己，誰就能看到她，但若是她不打算出現，就連茶座自己也沒辦法察覺她的存在。
對於這位從有生以來第一次降靈儀式中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朋友’，曼城茶座始終不算了解。
僅僅是知道她對自己很好，很關心，而且還和自己長得很像。
可她在課堂上學到過的專業知識便有著一種說法，那便是：被儀式招來的靈的形象，會根據靈的種類在一定範圍內變化。
假定被召來的只是遊蕩在靈地之上的低階野生靈，這種等級的靈僅僅是情感、意志的殘留物，靠著靈地的魔力聚合成了靈體。
沒有自己的人格，其形象要麼來自模彷，要麼源自再現。
儀式本身會賦予它們低階靈不該有的能力，但卻並不會提高智力，更不會讓它們支離破碎的意識變得清晰。
‘朋友’絕對不屬於低階靈。
她應當是更加上位的，類似‘惡靈、精靈、英靈乃至神靈’之類的存在。
這樣的存在與儀式架構者顯化出高度一致的外觀也不足為奇。
所以曼城茶座也並未在意過對方的模樣造型與自己高度相似的問題。
對她而言，‘朋友’就是朋友，是她最好的‘朋友’，能夠分享一切故事、心情，還會陪自己聊天，更會安慰自己，保護自己的朋友。
可‘朋友’偶爾也會消失，去做某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在那些時候，就會像現在一樣。
她啟用專與靈體溝通的方式，試圖詢問‘朋友’到底是怎麼想的，卻發現沒有觸媒聯結應有的反饋。
‘朋友’…沒在這兒。
“茶座同學？茶座同學？茶座同學你還好嗎？”
曼城茶座啟用儀式的時候，以旁人視角看來就像是在走神發呆，富士奇石稍等了片刻後，卻也仍是忍不住叫醒她。
在後者回過神來看向自己時，她便問：“有結果嗎？幽靈在不在？”
雖然對幽靈什麼的不怎麼在意，但寮長還是想早點解決這個容易給學生心理帶來影響的傳聞。
“沒有……只是一些過去殘留的靈子，”曼城茶座搖了搖頭，本就有些沉默寡言的她在說謊上只要保持平靜就會有驚人的說服力，“或許需要去其他地方再看看。”
“哦，好。”
.
同一時間，高中部教學樓三層的空教室內，本是該休息的奧默，以敏銳的聽力透過聽到了走廊上的交談。
“那是曼城茶座同學吧？之前還在初中部那邊的走廊見過，居然能趕上我踩點全力狂奔的速度，真是了不起！”
“曼城茶座？總覺得有那裡不一樣……”
“是蠻奇怪的，我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笑著點了點頭，茶座同學雖然話不多但也沒到這地步吧？”
“說不定是喝了愛麗速子的什麼藥不方便說話，聽說美浦波旁就是被愛麗速子變成那樣的。”
“這是什麼串聯謠言啊，美浦波旁分明以前就這樣吧？”
聽起來倒也與波旁有所接觸的女孩略作闢謠，然後創造新的謠言：“不過不能說的藥也確實有可能，聽說愛麗速子也會從傳說裡找靈感。”
“哈哈，人魚故事嗎你在說，好啦，真的要上課了，咱們得走得更快點！”
聲音隨同著腳步聲一起由近及遠，令奧默得以進一步確認特雷森的教學樓並不追求隔音效果。
也不知以馬娘們大多敏感的聽力到底是如何做到專心致志的。
大抵自我調節能力是真的很出色吧，奧默記得在雜誌上的採訪也確實提過這一茬，就像他自己也懂得自如調節聽覺，需要時可以耳聽八方，不需要的時候還是儘量鈍化一些。
免得和一群人衝擊折扣超市的時候被吵鬧聲轟成精神衰弱。
但就算是常態選擇鈍化一些的他，此刻也能聽到有腳步聲漸近。
鞋子是與特雷森校服一致的，步幅判斷應該是個一米五左右的女孩，體重大抵在.....奧默想到了方才那幾位女孩的話語，略略放鬆地聽到了敲門聲。
“茶座同學麼？請進。”
從躺椅上稍稍仰起頭來，奧默看著推門而入的黑髮女孩，臉上的微笑忽地化作詫異，開始被血色侵染的眼睛更是微微眯起。
“你還有這樣的一面？”
那進入教室後便先回頭關上教室門的女孩，不論正面還是背影，看起來都確實是曼城茶座——前提是，你不去注意對方那更為開朗的神態，注意她那比起曼城茶座那偏慢的節奏反而更為迅速些的關門動作，以及對方回過身來時，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副變得嚴肅起來的審視目光，很難出現在乖巧卻又有些木訥的曼城茶座眼中，倒是能想起昨夜才接觸過的另一位存在。
週日寧靜。
此刻，她的身形出現了些許成長，額前那本是純色的黑髮也開始顯出白痕，由此與昨日的形象一致。
連那略帶不善的語氣也是如此。
“你不也是？病懨懨的躺這兒，不會連進門的本事都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