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閃了閃神,輕聲細語地解釋:“我沒讓他來,咱倆先吃飯,吃完再見也來得及。”

“我看你就是在拖延時間。”蘇季隔著桌子掐住了她的臉頰,“跟姐姐玩緩兵之計是吧?”

安桐說不是,但毫無底氣可言。

蘇季不至於真的為此事大做文章,兩人淺聊了幾句,服務員也送來了特色美食。

吃飯期間,安桐時不時偷偷打量蘇季,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些許端倪。

可常年混跡娛樂圈的蘇姐姐,不露聲色的功力早已練就的爐火純青。

她一邊剝蝦,一邊努嘴示意,“吃你的飯,一會我再跟你掰扯。”

過了二十來分鐘,兩人吃的差不多了,相繼放下了碗筷。

蘇季拿著溼巾擦手,昂著下巴道:“來吧,從頭開始聊,讓我長長見識,白菜是怎麼自己跑的。”

安桐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能咂著嘴角用餘光看她,“你不是都知道麼……”

空氣安靜了幾秒,蘇季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多管閒事?”

“沒有。”安桐一瞬搖頭,不假思索地說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算你有良心。”蘇季扯唇,一本正經地感慨,“雖說結婚是你自己的事,我一個旁觀者不該瞎摻和,但你年紀小,不懂人心叵測,我是真怕你被人騙了……”

不諳世事的女孩被居心不良的男人騙身騙心騙錢的社會新聞層出不窮。

人財兩空的例子也不勝列舉。

安桐望著蘇季,口吻鄭重且嚴肅,“我能分清好壞,而且……他也不會騙我。”

然而,蘇季接下來的問題卻讓安桐陷入了沉默。

她冷笑反問:“不會騙你嗎?那他假扮心理醫生的事怎麼說?”

安桐一時啞然,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

最後,只能牽強地說了句:“不是假扮,他有音樂療愈師的資格證……”

蘇季靠著椅背,無奈地看著牆上的壁畫,太陽穴突突直跳。

誰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這顆白菜比她想象的還要彌足深陷。

凝固的氣氛漸漸蔓延在四周。

蘇季冷靜過後,嘆氣道:“你不用這麼維護他,我今天過來不是要拆散你們,只是想了解一下來龍去脈。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他真像你說的那麼好,你幹嘛這麼緊張?”

“你看起來挺生氣的。”安桐咬了下嘴角,主動提議:“要不……你先罵吧,罵完我再跟你講細節。”

蘇季直接氣笑了。

再看看安桐那副等著被訓斥的表情,她不禁扶額,想罵也罵不出來了。

不多時,蘇季暫時放下了對容慎的偏見,就事論事道:“他有沒有跟你解釋,當初為什麼要籤假合同?”

安桐喝了口果汁,搖頭:“他沒說,我也沒問。”

蘇季的火氣又上來了,但還能剋制住。

她又問,“那你不覺得這事很古怪嗎?如果他光明磊落,幹嘛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欺騙你?”

安桐垂著眼瞼,細聲說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可能……另有所圖吧。”

她雖沒問過容慎欺瞞的初衷,可這不代表她猜不透其中的可能性。

“你知道他另有所圖還不趕緊離婚脫離苦海?”

蘇季的嗓門都拔高了,感覺要心梗了。

相比她的激動,安桐依舊處之泰然,甚至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

“我和他都另有所圖。”安桐淡然地笑了下,“真說起來,我也不無辜。”

這番話,蘇季竟然聽出了前所未有的理性和成熟。

多年來的習慣使然,她總覺得安桐涉世未深,潛意識裡會將她當成小孩子對待。

如今,重新審視面前的女孩,那雙眼睛仍然黑白分明,卻不再空洞渙散,重新凝聚出了陽光和朝氣。

蘇季半張著嘴,良久,才喃喃道:“你圖他什麼?”

“圖他……”安桐摩挲著水杯,眉間神態很恬靜溫柔,“最開始,圖他能改善我的心理狀態,圖他能給我打折治療。就算他對我有所圖謀,但肯定不是圖謀不軌。不管是什麼,他確實讓我變好了,就憑這一點,足夠抵消掉他的隱瞞。”

這件事放在外人眼裡,大概都會覺得匪夷所思,甚至對容慎產生濃重的懷疑情緒。

但安桐身為當事人,只有她最清楚前因後果。

從始至終,容慎都沒有做出任何超越“醫患關係”的行為。

哪怕他並不是真正的心理治療師,哪怕背後藏著不為人知的企圖,都不能抹掉他對她的幫助。

蘇季目瞪口呆,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都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傻了。明知他有所圖,你還跟他結婚?”

安桐無比淡定地說了四個字,“願者上鉤。”

“你就這麼喜歡他?”

“嗯,喜歡。”

“那他對你……”

蘇季有點不敢問了,生怕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在玩弄安桐的感情。

女人可以不在乎伴侶的出身和家庭,不在乎外界的偏見和看法,唯獨感情不可以。

因為大部分女人在兩性關係中都是愛情至上,何況安桐能因為容慎重新開啟心扉,這足以說明她有多喜歡他。

這時,安桐在桌下摸了摸手腕上的腕錶,彎唇笑了,“他對我應該也是一樣。”

蘇季扭頭嘆了口氣,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既然他對你有所圖,那你現在有沒有弄清楚,他到底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安桐摩挲手錶的動作頓住了。

“沒有。”她別開臉,語氣淡淡,“其實也不怎麼重要了。”

蘇季:“……”

這白菜的心是真大。

沒幾分鐘,安桐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帶著蘇季離開了菜館,啟程前往湛州大廈與容慎匯合。

途中,她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又想起了蘇季提及的問題。

——他到底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實際上,容慎究竟圖她什麼,她早就猜出了大概。

沒有對蘇季實話實說,是不想再引起她對容慎更深刻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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